臨近年末之時,天寒地凍,但薛家府邸內卻是一片繁忙景象。各個鋪子和田莊的管事們紛紛踏入府門,前來向當家主母薛鈴兒稟報這一年來的收成情況。


    各式各樣的物資源源不斷地運進府內,堆積如山。有新鮮的蔬果、肥美的雞鴨魚肉、精美的綢緞布匹以及琳琅滿目的金銀珠寶等等。這些東西將薛鈴兒和她身邊得力的助手明和忙得暈頭轉向,卻又樂此不疲。


    正當兩人忙碌不堪之際,伶俐乖巧的丫鬟燕子悄然走到薛鈴兒身旁,俯身在她耳畔低語了幾句。隻見薛鈴兒微微一笑,輕聲吩咐道:“去告訴夏媽媽,今晚到我屋裏來說話。”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薛鈴兒早早便坐在溫暖如春的屋內,靜靜地等待著夏媽媽的到來。沒過多久,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緊接著房門被輕輕推開,夏媽媽邁著穩重的步伐緩緩走了進來。


    “給夫人請安。”夏媽媽恭恭敬敬地朝著薛鈴兒行了個禮,態度謙卑而又不失禮數。


    “夏媽媽快快請起。”薛鈴兒微笑著抬手示意夏媽媽起身,然後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後院的那些事情,可都打聽清楚了?”


    聽到這話,夏媽媽的臉色微微一變,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她稍稍猶豫了片刻之後,方才小心翼翼地迴答道:“迴夫人,已經查清楚了。原來那薑姑姑年輕的時候曾遭遇過一段悲慘的經曆。當年,她不幸被當今權傾朝野的丞相謝廷所欺騙毀了清白,最終被賣到了青樓之中。由於薑姑姑生性倔強不屈,不肯順從於那些恩客,因此在青樓裏受盡了各種折磨與苦難。”


    說到這裏,夏媽媽頓了頓,接著繼續說道:“好在後來機緣巧合之下,青樓裏一個負責送菜的男子陳大對薑姑姑心生憐憫,冒著極大的風險將她從水深火熱之中偷偷解救出來。然而可惜的是,在營救過程中,那陳大為了保護薑姑姑免受打手們的毆打,自己身受重傷。而薑姑姑在拚命護住陳大的時候,頭部不慎遭受重擊,傷到了腦子……”


    薛鈴兒聽到這個消息後,原本靈動的眼眸瞬間閃過一絲凜冽之色,難以置信地反問道:“丞相謝廷?這怎麽可能呢?你是不是弄錯了啊!”


    站在一旁的夏媽媽一臉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迴答道:“夫人,絕對不會有錯的。薑姑姑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老奴之前跟她說過,如果有什麽難處盡管講出來,咱們夫人定會替她作主的。何況她還是將軍的姑姑……”說到這裏,夏媽媽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薛鈴兒微微皺起眉頭,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之中。片刻之後,她抬起頭來,果斷地吩咐道:“這件事情暫且不要張揚出去,我找個機會悄悄地去後院見一見她。夏媽媽,記住,此事千萬不要再向其他人提及一個字!”


    夏媽媽連忙應承下來,接著又補充說道:“還有一件奇怪的事兒,那個老嬤嬤嘴巴特別嚴實,對於宮廷裏的事情絕口不提。不過,她隔三差五都會被噩夢驚醒,然後經常偷偷摸摸地跑到角落裏燒紙錢,看上去就像是心裏有鬼、做了什麽虧心事兒一樣。”


    “還有就是……”夏媽媽遲疑著,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薛鈴兒,似乎有些難以啟齒。過了好一會兒,她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緩緩開口道:“薑姑姑認識當年還是一介書生的丞相謝廷,其實是經由薑老爺介紹的。也正因如此,薑姑姑對薑老爺一直心懷怨恨。”


    薛鈴兒麵無表情地盯著夏媽媽,心中暗自思忖,僅僅隻是中間牽線搭橋,恐怕不至於讓薑姑姑如此痛恨薑老爺。於是,她冷冷地問道:“隻是中間拉個線而已,應該不會有這麽深的仇恨吧?”


    夏媽媽無奈地歎息一聲,接著說道:“事情遠非如此簡單啊!當年,為了能夠攀附上如今的老夫人邰氏這棵大樹,薑老爺精心謀劃,甚至不惜將自己的親妹妹當作籌碼。他答應以薑姑姑作為交換條件,成功設計讓老夫人邰氏落入圈套。然而,令薑老爺始料未及的是,丞相謝廷竟然絲毫不念舊情,一夜歡愉之後,便無情地將薑姑姑賣到了京都的青樓之中。”


    薛鈴兒聽完之後,隻見她那雙原本白皙柔嫩的小手此刻卻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憤恨地道:“這薑老爺也太心狠手辣、蛇蠍心腸了!薑姑姑如此善良溫婉之人,竟遭他這般折磨迫害,實在是令人痛心疾首,可憐至極啊!”


    稍作停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激蕩的心情,待到情緒稍微穩定下來之後方才緩緩開口說道:“夏媽媽,從今日起您便不必再往後院去了,還是迴到玲瓏園裏繼續掌管事務吧!眼瞅著就要過年了,府中上下有諸多雜事需要料理呢。”


    言罷,薛鈴兒轉頭示意身旁的侍女香荷取來一百兩銀子,遞到了夏媽媽手中,並輕聲言道:“這些時日以來真是辛苦您啦,若是得空的時候,不妨前去探望探望薑姑娘,陪她說說話解解悶兒。唉,誰能想到她會攤上這麽一個喪心病狂的兄長,真可謂是命運弄人呐。”


    夏媽媽趕忙滿臉堆笑地伸出雙手,小心翼翼且看似不經意間便將那沉甸甸的銀錠子接了過來,口中連連稱謝。


    然而就在此時,她似乎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鼓起勇氣開了口問道:“那關於那位老嬤嬤……?”


    薛鈴兒輕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略微沉吟片刻之後才不緊不慢地迴答道:“既然那老嬤嬤執意不肯吐露實情,咱們也就無需再多做糾纏打探了。不過你差人去打聽一下陳大在哪裏?情況怎麽樣?畢竟他是薑姑娘的救命恩人。”


    夏媽媽應了下來,薛鈴兒便擺手示意她們都出去,自己就自言自語起來了。


    “老嬤嬤估計是虧欠了明正生母,勞煩您化成那個紅衣女鬼過去詐她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內情。”


    馬七的鬼魂從沒離開過薛鈴兒的身邊,此時此刻聽到了薛鈴兒如此說,應了一聲好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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