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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五十五章


    當時間邁入三月的時候,我從入定中清醒了過來,抬手收迴懸在我麵前的星月晷,一抹繁複的星圖在我的瞳孔內閃過,我猜測的沒錯,星月晷的用處與其說是推斷占卜,更像是一種類似於真理儀的存在,這段時間裏,星月晷麵對我的種種提問,總是能輕易的剝離困擾我的虛幻表象,直接指出答案的真實所在,我也從最開始的無數次懵懂試探,得以成功的掌握住了星月晷的基礎用法。


    我能切實的感受到星月晷裏的知識所蘊含的力量,這是力量的根本,不體現在破壞性和創造性上,它的威力之所在就是真實,真實是最強大的武器,我邁步走出房間,不由的心生感慨,先賢果不欺我,知識不單單是力量,知識還遠遠勝過力量啊。


    走出院子後我才發現,有兩層結界環繞在院落的周圍,略一思付,我便知道了結界的用意,倒是難為了閑守道人跟墨卿的一番苦心了,我細細的看了看無形的結界,很快就找出了其中的關鍵所在,這就是知識啊,倘若放在參悟星月晷以前,麵對這種真人級別的高深法術,對陣法一無所通的我就隻能憑借道尊修為硬闖,可現在就不一樣了,我雖然仍舊不能無中生有的學會陣法之術,但卻能夠輕易的將其拆解開來。


    這就是我從星月晷裏學到的本事,再怎麽精細的法術構成,我都能找出蛛絲馬跡將其拆解,不過僅限於拆解,想要重新布置將其複現出來就不能了,星月晷的原理是尋找真實,真實就是萬事萬物脫離表象後最直接也最簡單的純在,換而言之,法術結界的基礎組成是靈力,那麽我就可以將其再重新拆解迴靈力,沒有了術法的邏輯運作,一團原原本本的靈力,還能有什麽特別的作用呢。


    我一點一點的抽絲剝繭,很快的,兩層結界就被我拆成了兩團基礎靈力,我隨手將其拂散,朝著清軒觀的廣場走了過去,廣場上墨淵正帶著一眾弟子出早操,弟子們依循著墨淵的指導,吞吐納氣練習身法,我從他們間走過,時不時的還會出手幫弟子們調整一下姿態不足的地方,然後就站在墨淵身旁不遠的地方,靜靜觀看。


    盡管我人就站在眾目睽睽之下所能及的地方,但奇怪的是,仿佛沒有人看得到我的存在一樣,就連被我出手糾正過姿態的弟子,也隻是奇怪於哪裏來的力量影響了他們,不過大家可別誤會,我這並不是什麽隱身術,我一直都存在,他們也都能看得到我,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們‘忽視’了我。


    人的眼睛跟注意力,其實是有選擇的,在一個人一眼所能看到的景物裏,他隻會將注意力集中在他想看的景物上,簡單舉例來說,一個男人走在路上看到了一個美女,他的注意力會被吸引在美女身上,至於他看到美女時美女身旁有什麽,他都會選擇性的無視掉,比如說美女腳下的路麵漆有白字,美女身後的綠化帶裏有環衛工人正在修剪枝葉,有人從美女身旁商店經過買了一個帽子雲雲。


    等到他走出看到美女的範圍之後,你再去跟他討論那個美女,他會準確無誤的告訴你美女的長相和穿著細節,而對於我剛才提到的事情他不會有任何印象,你問他美女身後的環衛工人穿的什麽衣服,他會反問你哪有什麽環衛工人,你問他有人在美女身後的商店裏買了什麽,他會告訴你美女身後的商店根本就沒有人買東西,至於你再問他美女腳下的地麵漆了什麽字,他會努力迴想後言之鑿鑿的說美女腳下的地麵沒有任何異常。


    這就是選擇性記憶,選擇性記憶是受眾選擇心理表現之一,指受傳者對所接受信息的基本傾向,即記憶那些與自己觀念最一致的內容,受眾者在接受和處理傳播內容時,並不是不加分析地,一股腦兒地全部接受,他們主動地、積極地、有選擇地篩選並記憶那些與自己固有觀念、興趣、愛好相符合的部分,而把其餘內容從自己的記憶中加以排除,從而滿足自己的需要,在我剛才所舉的例子中,那個男人就把一切影響美女在他腦海記憶的景物全部給排除掉了,假如時間再推遲的久一點的話,他關於美女的迴憶將會變成一副純白的單人相,到時別說什麽環衛工,白漆字,買帽子,他連見美女的位置都會忘記,而隻能記住美女的模樣。


    我現在的情況就跟那個美女的背景景物一樣,這些弟子們在用心跟隨墨淵修煉,墨淵也在認真的教授著他們,他們的注意力集中在彼此身上,不會因為地麵上的石子或者大樹上的樹葉而分心,我此刻的存在,就像地麵上的石子跟大樹上的樹葉一樣,存在而普通,這就是真實的意義,剝離掉我身為人的這個表象特質,迴歸世間萬物的本源。


    真實是沒有特質的,所以才會被忽略,這就是宇宙的至理,也是無數智者苦苦追尋的終極,我現在的程度與之相比,頂多算是摸著了一點毛皮,等到這些弟子們專注的心誌鬆懈下來後,他們就會在不經意間發現我的存在,如果某一天我能觸摸到終極的邊緣的話,我就能夠到讓所有人都看不到我,那是比隱身術更高級的範疇,隱身術躲不過高階修士和探查法術,而真實則不會受到任何的幹擾,什麽法術都沒用,甚至於連天道,也無法捕捉到我的任何蹤跡。


    早操很快就結束了,正如我所說的那樣,墨淵第一個發現了我的存在,他驚唿一聲,連忙俯身施禮,被他這一影響,所有弟子都看到了我,一時間一片恭賀掌門出關的聲音不絕於耳,我揮揮手讓他們散去,吩咐墨淵去通知墨卿,讓他召集清軒觀高層去講道廳開會,我則單獨去觀外的小院裏請揚州。


    走進小院的時候,我並沒有故意撤去自身的真實形態,但揚州仍舊一眼就發現了我的蹤跡,不愧是仙君級別的人物,我走到石幾旁坐下,看了看旁邊練習道術的青嫻,笑著對揚州說道,“前輩,青嫻的道法日漸精進,假以時日,怕是我這清軒觀第一人的名頭,就要被她取而代之了。”


    揚州沒有看青嫻,隻是眉頭微蹙的盯著我,“小友今日裏似乎有些不同,多了幾分聖賢氣息,這可不是靠修煉能做到的,莫非小友最近又有什麽奇遇不成?”


    我點了點頭,“果然什麽事情都瞞不過前輩的眼睛,青嫻,你過來一下。”


    青嫻聽我喚她,連忙調息收法,走過來恭敬一禮,“掌門有何吩咐。”


    “你去院外,布下一個隱藏氣息的結界來。”


    青嫻被我的命令搞得一頭霧水,不明白在清軒觀自己的地盤上幹嘛還要隱藏氣息,這不純粹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麽。


    盡管不明白,但青嫻還是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了,這就是晉升道尊的好處了,我若還是真人境,那麽即使我是清軒觀掌門,青嫻也可以出言詢問幾句,但我如今是道尊,道尊境下,皆需執禮相敬,即使青嫻是神器轉生,也不例外。


    待到青嫻出去,小院外麵結界撐起後,我起身朝著旁邊空地一伸手,對揚州說道,“前輩請移步。”


    揚州心中雖然也有疑惑,但秉持著對我的一貫信任,他還是順著我的意願來到了小院中間,接下來揚州又按照我的吩咐顯現出了體內的封印法陣,我雙手燃起彩焰,按照這段時間從星月晷中領悟的法則真諦,拆解起封印法陣的外圍封紋來。


    最初的進展還是比較順利的,因為我目前的修為境界高於揚州,所以限製道尊境之下的封紋我三下五除二就將其給搞定了,等把揚州的修為解放到了道尊境後,拆解封紋的難度開始猛增,往往需要我花掉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才能勉強拆掉掉一絲封紋,過度的疲勞和靈力的損耗逼得我不得不喚出了星月晷相助,星月晷懸在我的頭頂,藍色的星圖開始在我眼中閃爍,我強打著精神,竭盡所能的拆解著揚州身上的封紋。


    我心裏清楚,之所以能拆解到這種程度,是因為我由易入難,循序漸進所致,簡單來說,就是靠著慣性拆到了這一步,這裏麵有一大部分是靠運氣而非實力,如果我不趁這個機會多拆解幾絲的話,等到下次隻會是老虎吃天無處下爪了。


    疲憊感越來越重,一陣陣的眩暈衝擊著我的意識空間,我咬緊牙關滿頭大汗,拚命的告訴自己再多堅持一點,多堅持一點,一道又一道的封紋被我用比蝸牛爬還慢的速度緩緩解開,等解到這一片封印的最後一道封紋時,我的喉頭已經泛起了血腥的甜味,此刻的我已近油盡燈枯,眼中的星圖也黯淡下去了不少,唯有最後一絲意誌力還在支持著我繼續的拆解封紋,我雙眼僵直的看著那道封紋,雙手機械的將最後一絲彩焰裹挾上去,當我再也壓抑不住喉頭的鮮血將其噴出的時候,最後一道封紋終於在彩焰的拉扯之下,打開了。


    整個過程中,揚州都保持著沉默一言不發,在我拆掉第一道封紋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我在做什麽,揚州對我是信任的,所以從頭到尾他隻是默默的看著我嘔心瀝血的忙碌,等到我吐血解開那片封印的最後一道封紋後,一股龐大的氣勢從揚州身上以雷霆之勢轟然而起,輕而易舉就撕破了青嫻布下的結界,一件嫩黃色仙袍自揚州體內浮現,仙袍上有金光流轉不停,揚州伸手扶起我暈倒的身體,淡淡的搖頭道,“本君受你如此大恩,可當如何相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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