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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薑成甫充滿希冀的眼神,芮雲靜紅並沒有立刻迴答,她開始安排其他人原地駐營,收編俘虜。


    營地建設非常快,隻是紮幾個帳篷,能用多大的功夫,至於收編投降的夥計們更加容易,本來就是長樂宮的人,稀裏糊塗的被卷入了高層的內部鬥爭,如今搞清楚了狀況,哪裏還肯背著叛徒的名號再反抗,他們老老實實的被昔日的同僚們捆縛起來關押在一處,沒有鬧事,隻是在低聲謾罵著周公品一幹人等。


    隨著平地上最大的一個帳篷豎起來,有人搬了桌椅進去,陳蒼梧招唿眾人進賬,我站在帳篷外又看了一眼在外麵忙碌著收斂屍體的人們,心中湧出一股難言的滋味,長樂宮身為江湖裏老資格的前輩勢力,這麽多年來一直屹立在西北頂尖位置,哪曾遭受過如此嚴重的損失,一場內鬥造成的傷亡甚至超過強敵環伺,可我同樣理解芮雲靜紅的決策是正確的,如果她選擇隱忍,那麽周公品奪權後的內部清洗會比我眼前所見更加慘烈。


    我收起紛亂的心思,在呂成功和陳默的陪同下入了帳,賬內芮雲靜紅坐了主位,背後站著四名長樂翎衛,周亞昆,劉長福,樊長衛分別被陳樂,陳終,梁淺壓縛在地上,薑成甫明顯受到了特別照顧,他依舊站著,隻是雙手綁在後麵,芮人澤秀站在他斜後方的位置,全神戒備著。


    陳蒼梧坐在左下方第一位,我也不等人安排,徑直走到右下方第一位坐下,陳默和呂蟲子立在我身後,陳蒼梧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麽,他當然不能說什麽,他和芮雲靜紅策劃了整個行動,唯獨把我瞞在鼓裏,我心中不滿,當然要擺個姿態來給他們看看,我又不是他們長樂宮的人,憑什麽受他們的氣,我心中拿定主意,準備給他們一個難堪,也好給自己掙點臉麵。


    萬萬沒想到的是,還沒等我有什麽動作,芮雲靜紅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走到我麵前,彎腰深施一禮,把我給搞蒙了,這可是長樂宮宮主啊,我剛才雖然有想法,也隻不過想懟陳蒼梧罷了,哪裏想過跟長樂宮老大翻臉,我慌忙起身扶起芮雲靜紅。


    芮雲靜紅抬起頭看著我,眼中噙滿水霧,對我說道,“天幸長樂宮,能得水二掌門相助,若不是掌門力挽狂瀾,沒放走任何一人,收到消息的周公品定然提前發動叛亂,長樂宮數十年基業,必將毀於內亂之中,如此一來,我這個長樂宮宮主,還有什麽顏麵去見長樂宮列位宮主,唯有一死謝罪,水二掌門今番不止救了長樂宮,更救了我的性命,本宮深感自身能力不足,願以宮主之位相讓,希望水二掌門能擔任長樂宮宮主,統領長樂宮,本宮。。拜托了!”


    芮雲靜紅話音剛落,下方眾人齊齊變色,大喊道不可,芮雲靜紅杏眼一瞪,怒道,“住口,你們也要反了麽!”


    所有人都沉寂了,隻留我在空氣中淩亂,腦海中隻有殷素素臨死前跟張無忌說的話。


    “長大之後,一定要提防女人騙你,越是好看的女人,就越會騙人。”


    好嘛,受氣的明明是我,我還沒想好借機弄點什麽好處,人家長樂宮宮主直接把宮主的位置都讓了出來,關鍵是這能接麽,我現在敢走出去說一聲以後我就是長樂宮宮主啦,你們都得聽我的,恐怕不出三秒我就得被人群撕成碎片,芮雲靜紅本就長的極美,此刻做出梨花帶雨的柔弱模樣,更是催人心腸寸斷,可她隻好騙騙其他人,卻無法騙我,我親眼看著她帶領長樂翎衛衝入戰場,長劍在手連取三人性命,毫無遲疑,這種女人,怎麽會柔弱?


    芮雲靜紅終究不是她啊,我心裏的她,不是能如此殺伐決斷的女人啊。


    我苦笑著扶起芮雲靜紅,道,“宮主哪裏話,張伍受杜伯侯所托,不過略盡綿薄之力罷了,更何況我隻有兩隻手,能攔得住幾個人,還是宮主統領有方,隻需一言,便有無數兄弟前仆後繼,盡效死命,才攔得住那潰堤狂流,宮主不必再客氣,張伍受邀前來,本就是幫長樂宮出力的,如果宮主真的過意不去,那麽等此間事了,宮主多加補償便是。”


    芮雲靜紅也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道,“好,水二掌門這份恩情,本宮記下了,掌門放心,長樂宮不是忘恩負義之徒,還請掌門暫且安坐,容本宮先去處理內務。”


    我點點頭,說了一句宮主請便,就坐了迴去,再看芮雲靜紅,她重新坐到位置上,麵色一寒,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就無聲的蔓延看來,哪還有半點剛才的小女人模樣,芮雲靜紅厲喝道,“周亞昆,樊長衛,劉長福,你三人可知罪!”


    周亞昆動彈不得,猶在嘴硬,“楊宮主,我等不過奉命行事,何罪之有?”


    芮雲靜紅冷笑幾聲,道,“何罪之有,好,本宮今日就與你說上一二,免得黃泉路上,你等做個冤死之鬼。”


    “樊長衛,你所屬樊氏一族本是延安本土的家族勢力,是在北泉會議後,長樂宮收編陝西全省勢力之時加入的,樊家入長樂宮之時,與樊家同在延安的還有另一勢力孫家,孫家與樊家爭鬥多年,勢大壓人,幾乎要將樊家徹底侵吞,樊家時任家主樊冷單人匹馬前往長樂宮投誠,對上上任宮主許下了萬世效忠的承諾,上上任宮主感其心誠,沒有選擇避重就輕,反而點起人馬與當時已經控製延安的孫氏一族開戰,長樂宮損兵無數,方才奪下延安重新交予樊家統領,你知不知道此事?”


    樊長衛滿頭大汗,囁諾著,“知。。知道。”


    “好,你即知此事,那你知不知道長樂宮遠征榆林之時,久戰不下,樊家家主樊冷親自請命,帶領你樊家三十多名好手,浴血奮戰,率先攻入了榆林本土勢力的大本營,長樂宮大隊跟上的時候,樊家三十多名好手傷亡殆盡,樊冷胸口插著一柄長刀,隻餘最後一口氣,見到宮主後說了一句不負厚恩就閉目長逝,樊冷用他自己和樊家三十多名好手的命,給樊家換了一個陽樊候的名號,你知不知道?”


    樊長衛頭發都被汗水浸濕了,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樊長衛!”芮雲靜紅咬著牙,一字一句說道,“你對得起樊家先主樊冷,對得起陽樊候名頭下麵那三十多條人命嗎!”


    樊長衛哇的一聲哭出聲來,這個二十多歲的大胖子泣不成聲,斷斷續續的說道,“我不知道啊,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叔叔說長樂宮不要樊家了,樊家要自救,我害怕啊,可我從來沒有幹過壞事啊,嗚嗚。。”


    芮雲靜紅歎了口氣,靠在椅背上,眼中透著憐憫,揮了揮手,“帶下去吧,告訴下麵,好生安排,不許私自用刑。”


    梁淺應了一聲,帶著樊長衛出了大帳,芮雲靜紅從身後長樂翎衛腰間拔出長刀,來到周亞昆麵前蹲下,問道,“周家是陝西望族,一直以來同長樂宮成分庭抗禮之勢,北泉會議後,若不是周家主動和談並入長樂宮,長樂宮征伐速度不會如此迅速,本宮不明白,既然當初周家自願並入長樂宮,今日為何又生異心?”


    周亞昆沉默了一會,似乎是在做什麽心理鬥爭,芮雲靜紅也不催促,隻是靜靜的等著,過了許久,周亞昆抬起頭,臉上陰鬱之色更重,說道,“你也知道長樂宮的位置是靠周家相讓得來的,那這麽多年來長樂宮給了周家什麽,當年說好長樂宮為正,周家為副,長樂宮宮主承諾了家主酆候的稱號,可後來呢?長樂宮為了收買人心,封侯越來越多,到了今天,長樂宮還是長樂宮,而周家卻變成了七候之一,長樂宮對得起周家麽?”


    芮雲靜紅靜靜的聽周亞昆說完,迴道,“酆候作亂是因為此事?真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你口口聲聲說長樂宮對你不起,我且問你,周家對得起長樂宮麽?自並入長樂宮後,念在周家主動並入的功勞上,上上任宮主要求長樂宮所屬盡量忍讓,以至於周家子弟個個驕橫無比,眼睛恨不得長到頭頂上,周家一個小夥計,都敢指著長樂宮掌櫃的鼻子罵,這還不夠麽?”


    “長樂宮收編整個陝西後,將地盤重新劃分,大部分勢力都是發還給了本土,隻有周家得到了比之前大上兩倍的地盤,比長樂宮直屬麵積都大,兩千年以後國家經濟進入高速發展階段,周家借著國家政策的東風巧取豪奪,不惜踐踏法律邊緣,一舉成為陝西首富,長樂宮說過什麽沒有,沒有,長樂宮隻是在不停給你們周家善後,並且拿出長樂宮的資產用來安置被周家搞得家破人亡的人們,我問你,長樂宮做的夠不夠?”


    “你們周家惡名累累,為富不仁,如今終於安耐不住狼子野心,要對長樂宮下手了,可笑的是,你們周家居然還試圖站在正義的角度上指責長樂宮,難道周家真的以為天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麽?”


    周亞昆被芮雲靜紅說的啞口無言,嘴巴張了幾張,都沒能說出話來,芮雲靜紅站起身來,道,“看來你也知道周家做過的齷齪事,如此便好,做錯事情,總要付出代價,長樂翎衛的佩刀是世襲相傳,算得上是長樂宮的標誌物,本宮今天就借此刀,來明長樂宮的典律。”


    周亞昆看到芮雲靜紅來真格,慌忙中就想開口求饒,芮雲靜紅卻沒給他這個機會,手起刀落,一個頭顱咕嚕嚕滾到在沙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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