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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收迴思緒,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麵前的杜伯侯陳蒼梧,他的眉眼確實有點像幾年前那個中年人,我從錦盒裏拿出那件‘兩個黃鸝鳴翠柳’,正所謂睹物思人,我眼前浮現出了當年和黃林意氣風發的日子,眼眶就有點濕,我把玉雕重新放進錦盒裏裝好,還給陳蒼梧,問道,“陳爺莫不是要找張伍算這幾年前的舊賬的?”


    陳蒼梧連連搖頭,道,“伍老板說的哪裏話,要算也該是伍老板找我算啊,老夫我撿了伍老板這麽大一個漏,可是好多天都沒睡好覺啊。”


    這迴輪到我愣住了,撿漏,什麽意思,陳蒼梧繼續說道,“我有些外國的朋友,其中有一個是在英國大維德拍賣公司工作的,他邀請我去參加公司舉辦的一個私下交流會,參加交流會的是英國的名流貴族和一些外國邀請的嘉賓,與會者需要帶著自己比較得意的收藏品前來,彼此可以對心儀的展品交流出價,大維德公司負責擔保和辦理手續,抽取一定比例的交易額作為傭金。”


    “我當時的想法是想看看能不能遇到咱們國家流落在外的寶貝,順手給他收迴來,至於帶什麽出去,倒是讓我有點為難,伍老板你是知道的,咱們行裏不是沒寶貝,而是寶貝太貴重,國內流通一下也就罷了,帶到國外給那些洋鬼子那是萬萬不行的,”


    “我想了好多天,都沒選好帶什麽去赴會,正當我發愁的時候,小吳給我閑聊提起了一件事情,說最近晉陝豫邊界出了個名聲大噪的雕工,做出來的東西雖然不貴,技藝卻高超的很,我聽了有些好奇,就讓小吳請西安一位買到了石雕的朋友前來帶寶一觀。”


    “伍老板,不是老夫說大話,我在長樂宮有三十多年了,見過的玉雕數不勝數,各朝各代的,精品的粗陋的,我灑灑眼都能看出來,可從伍老板你這出來的這件石雕,一下子就讓我動了心。”


    “說是石雕,隻好瞞瞞不懂的人,我見著東西的第一眼,就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麽石雕,而是玉雕,雖然玉的品質很差,但再差也是玉,玉雕的雕工圓潤無比,不似刀削,反而像是手掌輕揉出來的一樣,國內曾經拍過一件八百多萬的玉牌,當時各界把玉牌吹的上了天,我也曾特意去看過,給伍老板你賣的那件相比,怕雕工勝它三倍有餘啊。”


    “我當時就下了決定,安排小吳找關係去聯係伍老板你,後來的事伍老板你也清楚,我當時取了這件寶貝後愛不釋手,你還送我們到店門口,不過伍老板有一事不知,小吳他天生一雙聽力靈敏的耳朵,我們走遠後你微笑著罵我們那一句,小吳可都告訴了我了。”


    我臉上有些微燒,還以為人不知鬼不覺,誰知道人家根本是懶得搭理你,我不好意思的想要跟陳蒼梧道歉,陳蒼梧抬手製止了我,說了一句無妨,繼續跟我們講道,“後來我帶著這件玉雕,去參加了大維德舉辦的交流會,交流會的檔次確實高,與會者拿出的收藏品價值基本都在百萬英鎊以上,可惜的是沒有見到咱們國家外流的展品。”


    “我們看完了英國人的展品以後,大維德公司負責人向其他人介紹了我們,唯一一個從中國邀請的嘉賓,我這才想起自己不光是來看的,也是來參展的,一想到這我有點不好意思了,人家拿出來的都是折合人民幣上千萬的收藏品,我就帶了一件從伍老板你那花五十萬買的小玩意,這一拿出來,還不得被洋鬼子笑話啊。”


    “可笑話也沒辦法,誰讓我提前根本沒考慮那麽多呢,我讓小吳硬著頭皮取出來了這件玉雕,萬萬沒想到的是,玉雕剛放上展台,非但沒有想象中的嘲笑聲,反而在短暫的沉默後整個交流會轟動了起來。”


    “洋鬼子們紛紛大叫著額梅應衝上去圍觀,大維德加急抽調安保力量來保護展品,這下輪到我們傻眼了,其實也沒有什麽可困惑的,隻要切合外國國情去思考一下,就能明白是怎麽迴事。”


    “咱們國內玩古董的時間太久了,養成了很多默認的規矩,簡簡單單的一塊玉,咱們拿到手裏,先看的就是材質,其次是年代,雕工反而放在了最後,漢八刀簡單吧,拿到市麵上什麽價,現代玉雕精美吧,又是什麽價,咱們把這價值判斷的方式當成了習慣,卻忽略了外國人的想法跟我們的不同。”


    “大家可以想想外國博物館裏的展品,法國的盧浮宮,俄羅斯的冬宮,德國的森根堡,英國的大英博物館,它們的展品價值估算是以年代久遠來判斷的麽?並不是,盧浮宮為蒙娜麗莎的微笑專門建造了一間安保展廳,那是哪年的東西?十五世紀的,也就是咱們的明朝時期,明清的東西在古董裏算得上是便宜的,就因為年代近,可外國人不一樣,他們選擇了一副十五世紀的畫做為鎮館之寶,說白了,他們推崇的不是古董,而是藝術。”


    “文藝複興時期的藏品大多都是價值連城,並不是因為時間久遠,而是因為無法複製的藝術性,我說過,咱們這件玉雕的雕工勝過一流大師三倍有餘,可這是咱們中國話裏的比喻手法啊,就拿珠穆朗瑪峰來說,理論上是不是可以有比它更高的山?當然可以,可實際上有麽,沒有,所以說,我拿出來的這件玉雕,就是把理論上更高的山峰具現化了出來,引起轟動也是應該的。”


    “整場交流會的焦點都聚集在了黃鸝鳴柳這件玉雕上麵,根本沒有人再對其它的展品有興趣,當天晚上,這件玉雕就被英國貴族們推到了八百萬英鎊的價格,他們倒是舍得出錢,可我來是幹什麽的,我來不就是為了買迴中國外流的國寶麽,帶著黃鸝鳴柳出來是因為我沒發現它的珍貴之處,現在既然知道了它的價值所在,就不可能把這東西留在國外,八百萬英鎊,哼,買的到中國人的尊嚴麽?”


    “雖然與會者都覺得可惜,大維德公司還是派了專人護送我們迴國,這件玉雕後來被我放在了長樂宮的安全庫裏,知道今天見你,才特意取出來,一來跟伍老板套套舊情,二來也好彌補一下伍老板,免得伍老板吃虧太多啊。”


    陳蒼梧把玉雕遞給身邊人,我瞧了瞧他的模樣,似乎正是當初那位客人,也就是陳蒼梧口中的小吳,我看著小吳把黃鸝鳴柳的玉雕小心翼翼的放進錦盒裝好,自己的眼神也有些黯淡,我對陳蒼梧說道,“陳爺,好生收藏吧,此物以後定然隻長不落,終會成為國寶一件的。”


    陳蒼梧看我的表情有些怪異,他遲疑道,“伍老板何出此言,此物固然珍貴,但難保做出此物的大師日後不會有更上層樓的作品,縱然沒有突破,這麽一件不知道還會有多少的現代手工藝品,說國寶有些過了吧。”


    我歎了口氣,道,“陳爺,貨是從我這放出去的,沒人比我更清楚,你這件是大師的嘔心之作,除此以外,都是凡品,最為關鍵的,是大師。。已經過世了,這門手藝,從此就成絕響,除了我手裏的一件遺物以外,陳爺你這件,就是存於世上的唯一珍品,雕工如何,陳爺比我有眼界,你我有生之年,怕是再也見不到有此神技之人了。”


    黃林當然沒有死,但也跟死了沒什麽兩樣,他的腦子已經不行了,熬玉之法也確實絕了傳承,與其說他活著再去承受這世間俗人的騷擾,還不如直接說他死了,免了那些無謂的麻煩。


    陳蒼梧一聽大師去世了,大吃一驚,急道,“怎會如此,我還跟小吳說,這次行動結束後,要隨著伍老板你迴林州登門拜訪大師的,怎麽就。。。唉,天妒英才啊,自古賢者多早薨,隻恨當初我未能開口相求,錯過了見大師一麵的機緣啊。”


    陳蒼梧感慨了幾句,就安排小吳把黃鸝鳴柳放迴去,小吳還沒來得及挪步,陳蒼梧就攔住了他,想了想,把安排來迎接我的人都派給了小吳,看來他也想明白了這件玉雕的價值,若不是把我晾在這裏不合適,我看他都要親自送寶迴庫了。


    陳蒼梧眼巴巴的目送小吳他們消失在視線後,梁輝梁淺他們兄妹三個也到了跟前,梁輝衝我拱手抱拳,朗聲道,“梁輝先謝過伍老板對舍妹的相救之恩,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日後伍老板便是我梁某人的兄弟,如有吩咐,縱然是刀山火海,梁某人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我拱手還禮,笑道,“梁主簿言過了,我也隻是順手而為之,報恩什麽的不必再提,我倒是比較欣賞梁主簿的男子氣概,等會要和梁主簿好好飲上幾杯才是,陳爺,咱們不能總在這站著吧?”


    陳蒼梧自打聽我講明白黃鸝鳴柳的價值後,心都不在原地了,我開口提醒,他才迴過神來,臉上重新堆滿了笑容,道,“對對對,伍老板說的對,是我失禮了,梁主簿,你負責帶路,伍老板,請!”


    梁輝走在前麵,我跟陳蒼梧並肩走在第二位,身後分別跟著梁家兄妹和我帶來的人,一群人在談笑聲中跨過了長樂宮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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