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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木棍入我手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不用再看了,因為這木棍,我也有一根。


    我抬起頭,看了看那年輕人,又看了看王龍,王龍也在看我,臉上似笑非笑,我又看向老二,老二一臉迷惑和不解。


    我心裏歎了口氣,王龍既然拿得出我手上這件東西,那就知道了我的底細,不管是他自己調查出來的,或者是誰告訴他的,都已經不再重要了,隻是可惜了這十幾年的平淡生活。


    我拿著木棍一下下敲著茶桌,房間裏迴蕩著咚咚的響音,我猛一發力,將這根木棍穩穩的插入茶桌,然後衝著王龍一伸手,說道,“拿來。“


    王龍這時已經是滿臉掛笑,也沒有問我要什麽,隨手遞過來一張紙,我看了看,正是老二的欠款合同,看來今天根本就是一場鴻門宴,王龍已經算好了一切吃定我了。


    我把合同遞給老二,老二略一看已經是一臉震驚,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有什麽話迴去以後再說。本來我還以為是老二出事連累了我,沒想到人家本就是衝著我來的,不過不管王龍意欲何為,終歸也算是上道,此刻既然老二的麻煩已經解決,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我拿開水淨了下杯子,示意王龍添水,王龍眼中流露出幾分欣賞,其實他本也就比我大不了幾歲,之前那麽客氣,不過是因為人家勢大壓人,我區區一平頭百姓,自然曉得怎麽做人。但眼下既然王龍撕掉了我這層偽裝,那就沒必要讓別人再看輕了自己。


    王龍重新續了茶,說道,“伍老板不要生氣,也是怕請不動你,所以用了這小小的手段。不過比起來我要請你做的這樁買賣,可就算不得什麽了。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吧。”


    王龍把手一讓,正是那位背後站著美女的年輕人,“這位剛剛敲你杯子的呢,是蘇州顧家的二少爺,顧明。”


    顧明一付紈絝子弟的慵懶樣子,不過既然王龍稱唿他少爺,那依著規矩,應該是行裏的世家。顧明瞧我看著他還瞄著後麵那美女,就大拇指朝後一指,“家裏的保姆,小漁。”


    顧明這麽說,並不是那美女真是家政派來的保姆的意思,像這種傳承延續下來的世家,都有給家裏子孫從小指派暗衛的習慣,隻是這稱唿不能放到明麵上,所以都是以保姆代稱。


    我點了點頭,示意了解,王龍又揮手對著最左邊那個從頭到尾一語未發的中年人道,“這位是老k,我特地請過來處理意外突發情況的專家。”


    我打量了這個老k幾眼,心裏忍不住暗罵王龍。這是什麽狗屁專家,連個真名都沒有,手上虎口厚厚的老繭,麵上幾道疤痕,整個人冷的像個冰櫃,擺明了是預備著收拾不聽話的人。


    “還有一個人,就是伍老板你的老相識了,我的人去了機場接他,想來也不用等多久了。“


    直到聽到王龍這句話,我臉上才真真是變了顏色。王龍嘴裏的老相識,肯定不會是我來林州後認識的人,而當年在開封的時候,我向來是獨來獨往,除了我師父他們爺倆,我跟誰都沒有交情。我師父自當年事後心灰意冷,早就金盆洗手,隻有呂成功依然活躍在圈裏,聽說還混了個地龍的外號。我雖然被逼退出,卻也打心眼裏為這個兄弟高興,隻是王龍如今連他也請了過來,不知道到底打的什麽算盤。我問道,“王總,你能在林州找出我來,想必對當年的事情也該有所了解。你這麽大張旗鼓的行事,不知道有幾分把握。“


    王龍聽完我這話,臉上露出幾分猙獰,當年混黑道的氣勢也泄露出幾分,自有一股難言的霸氣,“我王某人承蒙江湖上朋友抬舉,給了個過江龍的綽號。伍老板,莫說一個杜衛國,就是方伯親自來了林州,我王龍也要掰掰腕子看看長短,這件事關係之重,不是幾個河南販子擔的起的!”


    王龍說的越是硬氣,我心中越是沒底氣,杜衛國倒還罷了,當年我既然敢翻他的局,自然有幾分把握,但把我逼得落魄他鄉十幾年不入行的人,卻是從來不曾會過麵的方伯。


    王龍的語氣中,隱隱有帶著對方伯的敵意,他們應該不是一路人,要不也不敢把我挖出來。當年雖然我跟杜衛國鬧翻了臉,但開封線上也不是他一人說了算,可方伯就不同了,我聽說杜衛國跟我師父呂楯鬧到方伯那裏之後,方伯隻是說了一句小孩子年輕氣盛,不適合再在行裏做事之後,整條開封線以及河南全境,都沒人再找我下地,也沒人敢收我的東西,乃至於我流浪到林州,十幾年來隻能做點古玩的皮毛生意,勉強糊口。


    不過這些年來,我心態也變了很多,也知道很多隱秘的事情,剛才我說了,我師父呂楯因為沒有保住我,自己也退了行,我心中很是感激,後來在林州又認識這兩個兄弟,就覺得這平凡的生活,能過一輩子也是不錯。今天被王龍請出來,想必是要重操舊業,我有幾分對失去這平凡生活的遺憾,又有幾分對往日時光的渴望,一時間隻覺得五味混雜,思緒頗亂。


    王龍看我許久不說話,還以為我是畏懼方伯不敢出山,笑了笑,說道,“伍老板,我托大叫你一聲老弟,你十幾年來不在行裏,怕是對現在的形勢不太了解,我問你一句,當年你有沒有聽說過逐鹿會?”


    我有沒有聽過逐鹿會?


    王龍說這話我就不高興了,真拿我當剛入門的小白消遣了,我看著王龍,說道,“王總,你既然請了我,就該拿出來點誠意。當年如果不是平北齋的人忽悠我摸了一個逐鹿會探了三個月的點,我會被逼到這一步?踩點的就是杜衛國!逼著我退行的正是逐鹿會的長老方伯!既然王總你認為我這十幾年來已經算不上行裏的人,那今天就此別過,你的錢我自有方法還你!”


    我站起身作勢欲走,王龍急忙起身拉住了我,“唉,兄弟你怎麽這麽衝動,快坐下,哥哥可不是這個意思。”


    我重新坐下,一言不發,其實剛才也隻是演戲而已,這麽多年來衝動的毛病早就改掉了,而且真要這麽走了,我拿什麽搞四百萬還他,真有法子我哪至於和老二來赴這鴻門宴。


    王龍看我冷靜了下來,也不再拿樣了,說到底找我來是要用我的,就算過河拆橋,那也是過了河以後的事。他從身上的口袋裏取出來一個小巧的玉玲瓏,遞給了我,我接過來在手心一搓,那玉玲瓏的周身,正是小篆陰刻的平北文齋四個字。


    原來如此,我還想著王龍怎麽這麽大的口氣,連方伯都不放在眼裏,感情是有平北齋在後麵撐腰。隻是我當年就是因為平北齋淪落到這個地步,他們哪來的把握繼續找我給他們賣命?


    王龍似乎瞧出了我的疑惑,輕輕說道,“王某不才,如今是平北齋裏麵的一名主事,這迴請伍老板來,樓裏當年許給伍老板的東西,就當作這次行動的定金了。”


    王龍話音未落,我手一抖,玉玲瓏已經掉在了茶桌上,滴溜溜的亂轉。


    “王總。。”我一開口,聲音的沙啞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我忙把杯子裏的殘茶一口飲盡,定了定神,重新說到,“王總,當年我要那東西,自有我的用處,但你要搞清楚,現在已經過了十幾年了,不是十幾天!我他媽都快四十了,你們才想起來拿這玩意來哄我,晚了!”


    我語氣很兇,但之前不由自主的舉動已經暴露了我的心虛,王龍好歹是混到主事的人,剛才猶豫的原因隻是拿不透過了這十幾年我是不是真的已經認命了,現在我的失態倒成了他的定心丸了。


    他不慌不忙的倒掉殘茶,重新沏了一壺,說道,“伍老板,你說得對,隻是這十幾年來,樓裏也沒閑著,幾個專家把這玩意研究了幾十年,才明白當年伍老板你為什麽願意為了這玩意冒那麽大的險,燕長老可是把那幾個專家罵了個狠,幾個人,用了十幾年,才研究出來伍老板你當年一眼就看出來的東西,確實愚蠢,伍老板,你說是麽?”


    我低頭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麽,這事本就是我心中最大的秘密,被人看破的滋味自然不好受,而且我也騙不了自己,如果真有機會讓我把當年的事繼續下去,我根本是無法拒絕的,可就這麽向平北齋的人低頭,向當年利用過我的人低頭,我不甘心!


    就在我糾結的無法自拔的時候,背後傳來砰的一聲踹門聲,我一迴頭,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


    門口站著一個臉上帶著幾分風霜痕跡的小子,眉眼依稀還有當年幾分傻樣子,我眼眶忍不住濕潤起來,那傻小子憨笑著,衝我喊道,


    “伍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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