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其端叫來了工部雇工,指揮著他們掀開石板。


    周圍已經圍了好多人,大家都在看熱鬧。


    白嶺帶著刑部的人驅趕這些看熱鬧的百姓,但顯然沒什麽用處。


    陸其端看著細雨中幹活的雇工,為難對陳澈道:“陳大人,雇工的費用是你們刑部出吧?我們這沒有這筆費用可以出的地方......”


    陳澈點點頭,“放心,所有費用都記在刑部。我自會去結。”


    陸其端終於放下了心裏的負擔,開心地站在邊上指揮工人。


    李木子瞧著他覺得好笑,用胳膊肘戳了戳陳澈,“你這口氣,有點霸總的樣子。”


    “霸總的樣子?什麽意思?”


    “形容你財大氣粗又有格局。”李木子正要繼續形容,那邊陸其端喊了起來,“找到了,找到了!”


    陳澈白嶺還有李木子探過身子看去,石板掀開,砂礫和泥土翻開,裏頭有一處用竹篾編製的籠子,裏頭赫然躺著人骨。


    “老張頭,老張頭呢。”白嶺喊道,“快,去看看屍骨。”


    仵作老張頭爬下掘開的河道,小心把散落的屍骨撿出來放在油紙上。


    一旁的小徒弟清理著竹編籠子裏的物品,忽然人群中有個老婦衝了過來,“這是我兒的銀鐲。這是我兒的屍骨。阿朱,娘找你找了十三年了啊。”


    白嶺趕緊問道:“你姓名籍貫報來?”


    老婦看著油紙上的屍骨,哭著說到:“我是城北火瓦巷張家傘鋪王張氏。”


    她指著銀鐲道:“這是我女兒從小帶著的銀鐲,上麵掛了鈴鐺。家裏窮,配了個銅鈴鐺,我遠遠瞅著就知道是她的鐲子了。大人可以看一眼,裏頭還有我兒的乳名,阿福。”


    白嶺看去,果然裏麵刻了一個福字。


    老婦趴在屍骨邊上,“十三年前,阿福才十六歲。我記得清清楚楚,臘月十八,她去小沙河幫人洗衣掙錢,一天一夜,人沒迴來。街坊鄰居都說她是落水了。可大冬天的,掉水裏也得有洞呢。我沿著小沙河走了一圈又一圈,也沒見著有冰窟窿。”


    “我去府衙報官,我說我家阿福肯定是被人擄走了。官府的差爺說不可能,京城早就沒了人販子,捉了人也出不了京城。非說是我家阿福跟人跑了!”


    京城府衙幾個捕快聽得麵露尷尬。


    老張頭過來說說道:“大人,竹編籠子裏一共兩具屍骨,肋骨這裏都有劃痕,應該就是胸口被利器刺傷。”


    胸口中箭。李木子和陳澈對視了一眼。


    白嶺在一旁說道,“他們不是把人運往南方處理,怎麽這裏還有屍首?”


    陸其端悠悠說到:“那也得有船啊。臘月京城的河道都凍了,沒船出入的。要等春天化凍了才有船進出。”


    他繼續說道:“汪家兄妹殺她的時候,沒有船隻,隻能將藏屍在埠頭下麵。因為這下麵恰好有個洞。”


    “他們應該是想等到開春的時候,再把屍骨用船運走,直接扔在運河裏,人不知鬼不覺。”陸其端攏著手站在雨中,“可惜,沒等到開春河水化凍,等來的是金水河改道。貨船徹底不能進來了,他們隻能借著填河的事由,把這裏填好。”


    “哎,還好他們偷懶填在了埠頭這裏,不然填在河道中央,那就這輩子都可能找不到屍首了。”白嶺感慨了一句。


    陸其端語調不變繼續道:“他們不是偷懶,而是不能。當時工期緊張,工部請了九十二名工人日夜輪作,這河道上一直有人。他們應該是沒有機會從埠頭下麵翻出屍體,在運到河道中間進行填埋。”


    “大概三個月後就完工了。路麵整好,工部就在路上修了排水道,也有人家整修了地基,總之,他們要在這地麵上重新挖人出來也是有些困難的。但也是這樣,他們才放心這麽多年也沒有處心積慮把屍首運走。”


    白嶺感慨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老天爺有眼。”


    “汪家兄妹的手下審了嗎?他們兄妹定然不會自己做這些粗事。”陳澈問道。


    “再審。現在情況來看,應該都是汪梅枝處理,上次也是他帶著人過來。兩個跟他最久的手下都死了。剩下的人似乎也不是特別清楚。”


    迴到刑部。


    陳澈給李木子拿了薑茶,“喝點吧。現在雖然夏初,可打濕了身子還是會有寒氣。”


    白嶺吃了一驚,餘光緊緊盯著陳澈手裏的薑茶,又偷偷看向李木子。


    李木子坦然地拿過茶碗一飲而盡,說道:“現在這個兇手知道此處有藏屍地,也知道死因是射箭,甚至知道白陸的事情。”


    “我現在覺得我們對第一起案子的推測可能是錯的。兇手應該是知道汪家兄妹所為,不然這一切太矛盾了。”


    陳澈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如果你是這個被殺的阿福,你會知道害你的人是誰嗎?”


    “什麽意思?”


    “擄人,淫虐,殺害。這一係列事情應該是很快發生,我覺得汪蓮君做這些事情,不會自報姓名。除了認識她的白陸,她特地交代在運河上殺掉拋屍,其他的人她沒有特別吩咐。黎江南為了錢,盡量讓這些人活命,這一點汪家兄妹也知道,說明他們不怕這些人活著指證他們。”


    白嶺眼睛一亮,“也就是說,兇手很可能是從汪家兄妹手中逃脫的受害者。她知道白家大小姐的耳環,知道殺人地點,但不確定當年害她的人到底是誰?”


    “是的。這個女子年紀應該在三十上下,結合第一起案子裏的情況,身高五尺多,善於射箭。黎江南說有五個人活下來賣到了石塘和真喇,他確定這五人應該沒本事迴到京城。等下審一審他,看看當時有沒有半路逃脫的。”


    三人正說著,江隨洲匆匆進來道,“洛陽那裏還沒消息,這一來一迴起碼一個月。不過,人牙子那裏倒是找到了一些信息。”


    “這個阿菊說自己是孤女是自賣。自賣都是賤賣,要不是實在沒親人,一般都不會這樣,好歹托個遠房的親戚什麽,哪怕壯壯膽都好。要不自賣又無親人,被主家打死了都沒人鬧幾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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