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隨意拿捏。甚至。悄無聲息地殺掉,也沒有關係。


    這些念頭一個個出來,一瞬間,鳳湉忻本來有些旖旎蕩漾的心一下子歸位,然後冷卻。


    這個男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是因為有利可圖,有局布。


    那麽現在呢。


    這個男人突然對自己表露心意,又是想要幹什麽?


    怪不得鳳湉忻亂想,見龍灝閱的第一麵,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一個城府深如大海,謀略高於泰山的。


    可是她。不過是想要安安穩穩、開開心心地過完這老天重新給自己的一次生命。


    等了許久,見自己的迴答女人並沒有表態,丞相大人劍眉微蹙,又重複了一次。


    “本相一諾千金——”


    “答應了你,自然是不會再娶其他的女子。”


    嘴角半勾,帶著嘲諷的味道。


    鳳湉忻抬起頭:“龍灝閱,你說即便是軒轅野下旨,你不想娶便不會娶——”


    “可真到了那一步,我怕你扛不住帝令。”


    “更何況,違抗聖令,又能有什麽好下場。滿門抄斬、株連九族,我不信你會為了一個鳳侯府棄女,做到那個地步。”


    這一字一句,冷靜又理智。


    望著那眼底都寫著不信的杏眼,丞相大人沉默了許久。


    修長的手指撫上瑩潤的玉扳指,龍灝閱垂眸,望了一眼,隻這一眼,情緒萬千。


    慢慢地摘下這一枚玉戒指,他抓住女人的手指:“你若不信本相,本相便把這個送與你——”


    瞅了瞅掌心裏麵的玉扳指,鳳湉忻暗想,自己看起來是這麽容易被收買的嗎?


    一隻玉戒指,就想要換她的心。


    未免也太小看了她些。


    把玉戒指放迴到男人手心,鳳湉忻嗓音清淺。


    “丞相大人,縱使我對你有一點點心動,可關係到我後半輩子的幸福,我還是得慎重考慮一下。”


    這個時候的鳳湉忻,眼底幹淨,卻沒有溫度,冷靜理智到可怕。


    “你說你可以違抗聖旨,我暫且信你。”


    “但大宛,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左擁右抱也不足為奇。”


    “我不知道你這深情告白到底是有所預謀,還是夜深人靜太感性的一時衝動——”


    “你什麽都有,權利、地位、財富。”


    “可我,空空蕩蕩地來到這世上,擁有的,存在的,隻有我這個人而已。”


    “或許你很快就會厭煩,我這個一無所有的女人,愛上別的更年輕更貌美對你仕途有幫助的女人。”


    她認識得很清楚。


    自己和龍灝閱兩個人的差距。雖不說是雲泥之別,但也是天上地下。


    夜色如水,花紋精致繁複的繡床上,一男一女沉默著。


    見龍灝閱不說話,鳳湉忻淺淺一笑。


    “既然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地步,那幹脆一次性說完好了。”


    “你的性子深沉,步步為營,招招謀略。”


    “我隻想每天吃吃喝喝睡大覺,什麽也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勾心鬥角,我也不願意去想。”


    “你是貴胄驕子,從小耳濡目染的,或許都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東西。”


    “可我喜歡的,就是刻刻木頭看看花。”


    “更沒有那些名門貴女所謂的儀態淑容,吃飯走路睡覺,也完全是隨著自己的心意。”


    “現在的你或許隻是一時衝動,好好想一想。”


    女人的嗓音一字一頓,認真無比。


    “我再問你一遍,你確定要和我在一起麽——”


    撫上男人雅致俊美的臉龐,鳳湉忻嗓音輕柔:“想好了再答我。”


    “若你允了,日後便隻可愛我一人,寵我一人,護我一人。”


    把玩著手中的玉戒指,龍灝閱黑色的長睫輕顫,眸色深深。


    “你可知,這血龍戒,是什麽來曆?”


    龍灝閱不說鳳湉忻其實沒有太仔細看,如今這麽認真一瞄,才發現這戒指之前明明是翠綠的,但是現在,卻是變成血紅色?


    瑩潤透亮,外麵一圈上一條威武的龍霸氣地騰空,栩栩如生,巧奪天工。


    “這。這戒指。為何變成這樣了?”


    “此乃我父。父上一次外出圍獵之時,掉入懸崖後死裏求生發現的一塊千年古玉。”


    “家父覺得大難不死,都是因為這塊古玉保佑,便把這玉做成了這戒指模樣,送與了母親。”


    “現在,這也是我父母唯一留給我的東西——”


    這話一出來,鳳湉忻愣了愣,望著俊美的男人:“他們——”


    “死了。”


    這短短的兩個字,卻是讓鳳湉忻心髒上麵像是被狠狠地割了一刀。


    光是聽龍灝閱講話,都知道他和父母的感情應該是很不錯的。


    她自幼被丟棄,從未見過養父母,更不知道他們是誰,其實也沒有什麽感情。


    雖然有時候也會難受。也會想念,但都比不上,龍灝閱此時心中的傷痛吧。


    “本相說了,答應你的事情,一定都會做到——”


    握住女人*纖細的手指,龍灝閱鳳眸裏麵凝著暗色,深邃認真。


    “這血龍戒,是我父母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現在本相把它贈與你,這心意,還不明了嗎?”


    有些冰涼的戒指套在指尖,鳳湉忻當然知道,這東西的意義非凡。


    救父親命的古玉。


    父親送給心愛妻子的物什。


    現存的父母的唯一遺物。


    這一條一條數下來,指尖上那重量明明微不足道的一枚戒指,此時此刻卻是變得沉重無比。


    鳳湉忻有些猶豫地望著俊美的男人:“可是。”


    “你是不是還是覺得,本相會另娶他人?”


    “那本相給你講個故事。”


    “有個男人,在一次出遊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賣糖葫蘆的貧家少女。”


    “這男人,家中有權有勢,或者說是權傾朝野也不過分。家中早已為他覓了一位沒有見過麵的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


    “可當那個少女,捏著糖葫蘆,怯生生喊著,公子買一串吧的時候,他便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驀地裝得滿滿的了。”


    滿滿的,都是那個賣糖葫蘆的少女,再也裝不下其他。


    鳳湉忻最喜歡的便是聽故事了。


    聽到一半,她有些好奇:“後來呢?”


    “自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大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還有門第之礙。”


    “男人家中,自然是不同意的,硬逼著他斷了和那少女的聯係,還給他和那千金小姐直接定下了婚期。”


    “男人交涉無果,說了一句她是我的命,你們若要逼我,我隻能和她來世再做夫妻了。


    接下來,好幾日不吃不喝,到最後奄奄一息。


    那男人的父母見狀慌了,最後沒有辦法,隻好同意了男人和那少女在一起。


    砸吧砸吧嘴,鳳湉忻點點頭:“這麽聽來,倒是一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滿故事——”


    丞相大人紅唇一點點勾起。


    “這便是我父上大人和母上大人的故事。”


    鳳湉忻一下子呆住了。


    這。竟然是,龍灝閱父母的故事?


    “這枚血龍戒,我母親逝世的時候告訴我,若是找到了心儀的女子——”


    “想要和她白頭偕老,便把這枚戒指送給她。”


    鳳湉忻舔了舔唇:“我。”


    她現在心很慌,甚至不知道,到底要怎麽辦。


    “夫人,你讓本相想好了再迴答你——”


    頓了頓,龍灝閱握住她的手指,摩挲著那枚瑩潤的玉戒指,眼神堅定。


    “本相的答案,已經在這裏了。”


    一顆心“噗通噗通——”地跳動著,像是鼓錘敲在鼓上,下一秒似乎都要破裂一般。


    盯著俊美的男人,鳳湉忻一雙杏眼婆娑:“龍灝閱——”


    “今日你答應我的事情,來日都必須要做到。”


    “眼裏隻能裝著我一個人,心裏隻能有我一個人,若是有人欺負我,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幫我欺負迴去——”


    “我想吃什麽,你都要給我做,要寵著我順著我,不能大聲吼我,不能和我吵架,不能嫌棄我——”


    “還有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能拋棄我。”


    一股氣地說了一大堆,鳳湉忻望著俊美的男人,淺淺一笑:“這些,你接受嗎?”


    丞相大人捧著女人的臉頰:“還夫人可還有要求?”


    “還有——”


    “嗯。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包容理解。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你都不能故意瞞著我,或者懷疑我。”


    丞相大人紅唇微勾,湊到女人耳邊,嗓音磁性低沉。


    “本相答應你,你說的這些,本相都能做到。”


    “來日,本相隻寵你一人,愛你一人,護你一人——”


    “如此,夫人可滿意?”


    *纖細的手臂環上男人的脖頸,鳳湉忻不說話,吻上那殷紅漂亮的唇。


    龍灝閱愣了愣,一手解開掛鉤,床簾一下子散落,遮住了裏麵的場景。


    今夜漫長。


    恍恍惚惚地睜開了眼睛,汝陽公主有些朦朧地望著麵前的一切。


    “砰——”


    手上的端著的水盆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小梅欣喜地跑了過去。


    “公主殿下,您終於醒了!”


    “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啊,您都睡了好久了,真是嚇死奴婢了!”


    摸著自己的脖子,隻覺得有點兒疼,汝陽公主轉頭四處看了看。


    經書、佛像、油燈、經幡。


    “我。我不是在丞相府的嗎,為何會在佛堂裏麵?”


    連忙扶起自己的主子,小梅:“公主。您之前在丞相府裏麵喝醉了,相府裏麵的侍女和奴婢,一起把您扶迴來的。”


    喝醉了。。


    之前的場景一幕幕在眼前閃現。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青銅和銀質酒杯,俊美男人潮紅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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