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顫巍巍地走了進來,然後噗通一下就跪在地麵,這“噗通——”的一下格外響亮,讓房子都跟著震了震。


    “爹——”


    張公子急了:“你跪這個..作甚,您可是朝廷三品命官啊。”


    簡直快要被這個眼睛瞎了的蠢貨給氣死了。


    惡狠狠地嗬斥道,光祿寺卿大人反手就是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逆子,你給我閉嘴!”


    龍灝閱在朝堂上,就算是老將重臣,那都要禮讓三分。


    這個長眼睛的,竟然敢這麽對著丞相大人說話。還叫丞相大人...。當真是嫌棄命活得太長了嗎!


    想到這裏,光祿寺卿大人已經不敢抬頭去看丞相大人的臉了。


    講真,光祿寺卿大人完全沒有想過,自家兒子會這麽不長眼,好死不死撞上丞相大人。


    竟然還罵起來丞相大人。


    跪在地上,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從額頭冒了出來,鼻翼上麵都是細細的汗珠。


    光祿寺卿大人渾身都在發抖,腦子飛快地轉動著,想著措辭。


    偏偏這張公子著實是個坑爹的好手。


    他不服氣地捂住臉:“爹,你竟然打我?”


    “孽種!你給我閉嘴!”


    聽到這話,張公子越發氣了,不僅沒有閉嘴,反而還大吼了起來。


    “張靖疆!”


    “虧你還是個朝廷三品命官,怎麽能這麽輕易地給人下跪!”


    “這個瘦瘦弱弱的小雜種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欺負本少爺。你不但不幫你的兒子報仇,還要給他下跪?!”


    光祿寺卿大人當下那個怒火攻心氣急敗壞啊,胡子差點兒沒有給氣得直接給豎立起來。


    他咬牙,大吼道。


    “孽種!你給我閉嘴!閉嘴!”


    聽到這裏,鳳砸吧砸吧嘴,搖了搖頭。


    暗想,嘖嘖嘖,這光祿寺卿大人,現在估計掐死這蠢兒子的心都有了。


    事實上,光祿寺卿大人豈止是連掐死這個眼瞎兒子的心都有了,他都想把他打死埋了算了!


    嗓音都在顫抖,光祿寺卿大人緩緩抬頭。眼神裏麵都是驚懼。


    “丞相大人——”


    “犬子年幼無知,衝撞了您,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他這次。”


    “老夫一定把他帶迴去好好管教,若是不教好,絕對不會讓他踏出房門一步。”


    張公子一下子愣住了。


    丞相大人?


    這個瘦瘦弱弱的看起來跟弱不禁風的病人一樣的男人是丞相?


    就是那個大宛第一戰神,周邊列國聞風喪膽的龍灝閱?


    龍灝閱的手指依然扣在張公子的肩胛骨上麵,絲毫沒有鬆開。


    紅唇勾勒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下一秒,丞相大人猛地一個用力,空氣裏麵清晰可聞的一聲“哢嚓——”。


    分明是骨頭碎掉的聲音。


    “張大人——”


    “若本相沒有記錯,貴公子不久之前剛剛行了弱冠之禮,和年幼可扯不上什麽關係。”


    跪在地上,光祿寺卿大人聲音顫微:“丞相大人,子不教,父之過,是老夫管教不嚴——”


    “求丞相大人再給犬子一個機會,讓他改過自新。”


    紅唇彎起,丞相大人鬆開一直哇哇大叫哀嚎的男人,鳳眸冰冷。


    “本相再給一個機會?”


    “張大人可知,令公子接著你這光祿寺卿的名號,在皇城裏麵橫行霸道,欺男霸女。”


    愣了愣,光祿寺卿大人眼中都是驚詫,明顯一臉懵逼的模樣。


    龍灝閱不緩不慢地掀起長袍,在木椅上悠悠坐下,然後修長的手指捏起茶壺,動作優雅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據本相了解,張公子這些年在外白吃白喝的次數著實不少。”


    “若是看上了哪一家布店的成衣,直接一摞抱走便是——”


    “皇城商鋪對他的怨言可是不少。”


    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家夥在外麵竟是如此橫行霸道,光祿寺卿大人氣得又是揚起手一巴掌。


    他顫抖著手指:“逆子——逆子!”


    “丞相大人,老夫平日裏忙於朝政,家中事務皆是小婦人在打理——”


    “她向來是慣著這逆子,才養成了他飛揚跋扈、蠻橫無理的性子。”


    “老夫平日裏見他也隻是做派粗魯,言語無禮,便沒有放在心上,任由他去了。”


    “誰知道他在外麵竟幹出這些蠢事來——”


    磕頭在地上,光祿寺卿大人老淚縱橫:“是老夫屬於管教了,但老夫如今已經五十有一,才得了這麽一根獨苗。”


    “還望丞相大人高抬貴手,饒了犬子一馬,老夫丁當牢記於心,感恩不盡!”


    慢悠悠地端起茶杯,龍灝閱淡淡地抿了一口。


    “張大人——”


    “本相是知曉你一向的為人的,做官清正廉潔,從不與那些貪官汙吏同流合汙。”


    “我自然也是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的,隻是,張公子想要搶這醉仙樓的花魁也就罷了,還口出狂言,辱罵本相的夫人。”


    “甚至叫你張府的家丁,對本相夫人動手,這筆賬,又該如何算呢?”


    光祿寺卿大人愣了愣,抬頭望向那一旁站著的清秀公子,白麵粉唇,竟是丞相大人的夫人?


    張公子也是呆住了,盯著鳳湉忻的臉:“這是。是個娘們兒?”


    上前一步,鳳湉忻纖柔的手指捏住玉簪,然後輕輕一扯。


    那原本被束起的一團傾泄而下,青絲如瀑,垂墜在空中,*黑亮。


    望著地上跪著的老頭兒,她雙手互抱,歎了一口氣。


    “光祿寺卿大人——”


    “著實不是我們要為難你。”


    “要不是丞相大人來得及時,我估計早就被打得麵目全非了。”


    伸長脖子,張公子吼道:“你又沒說你是個女的,我怎麽知道你是個娘們兒!”


    “你給老夫閉嘴!”


    光祿寺卿大人簡直是要被氣暈了。


    這個蠢貨每日不學無術,在外尋花問柳,他都已經和發妻提過好幾次了,要好好管一下。


    這個婦人每次都是應和好好好。


    這下好了,這個逆子果然出事了吧!


    竟然還敢指使家丁在外麵打人。還作威作福到丞相夫人頭上了!


    簡直是心如死灰,作孽啊作孽,這個眼瞎的真是找死!


    匍匐在地上,光祿寺卿大人虛弱了力氣:“丞相大人,老夫在這裏給你和夫人賠罪了——”


    說著他額頭點地,磕了一個頭。


    “還請丞相大人看在老夫這一張老臉上,饒了犬子。”


    又是一個響亮的頭。


    鳳湉忻光是聽著,都覺得小心肝兒顫了顫。


    “那啥——”


    扯住龍灝閱的袖子,她舔了舔唇。


    “要不,咱們稍微給個教訓算了吧。”


    她看著這光祿寺卿大人年紀著實不小了,這麽一下一下磕著頭,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丞相大人沒有說話,沉默不語地一步一步,走到了張公子旁邊。


    醉仙樓裏麵一片寂靜,丞相大人慢步上前,表情冰冷。


    “本相從是什麽心慈手軟的好人——”


    光祿寺卿大人渾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跪在地麵:“丞相大人——”


    “本來本相應該廢了他的,但看在你一把年紀的份上,本相夫人也說不予了,暫時就放過他!”


    聽到這話,光祿寺卿大人一雙眼頓時像是被點亮的明燈一般:“多謝丞相大人高抬貴手——”


    “先別急著謝本相。若是不把他帶迴去好好管教,下次再讓本相碰著,可就沒有這麽便宜的事情了。”


    “到時候你這光祿寺卿的位置還能不能坐,本相可不敢保證。”


    聽到這話,光祿寺卿大人背後一陣冷汗,垂頭,目光都不敢抬起來。


    “是,丞相大人的話老夫牢記在心了,迴去一定對他好好管教!”


    慢慢地從地麵站起,光祿寺卿大人對著鳳湉忻彎腰作了一個揖。


    “多謝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與犬子計較——”


    麵對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兒給自己作揖,鳳湉忻著實還有不好意思。


    連忙擺手:“不客氣不客氣——”


    “隻是張公子這脾氣,著實要改了。”


    “仗勢欺人咱就不說了,在外麵怎麽這麽蠻橫無理的,還帶著一眾家丁出來當打手。”


    頓了頓,鳳湉忻歎氣:“這可就有些過分了。”


    “丞相夫人教訓得是——”


    光祿寺卿大人麵露愧色:“都是老夫沒有教好他,待到迴府,老夫一定好好教訓他!”


    待到和龍灝閱還有鳳湉忻都告別之後,光祿寺卿大人走到門口,一把揪住了張公子的耳朵。


    “逆子,給我迴去跪在列祖列宗麵前,一月不準出門!好好思過!”


    “啊啊啊,爹,爹你輕點兒——”


    “爹,疼疼疼。你慢點兒啊。”


    父子二人帶著一群鼻青臉腫的家丁很快離去,這一場鬧劇就這樣結束,鳳湉忻表示有些驚奇,瞅向男人。


    “那個張公子之前一直罵你是小雜種,你竟然就這麽輕易放他走了。”


    她還以為,龍灝閱會洪荒之力爆發,把這個張公子給一頓暴揍,揍得麵目全非,連爹多不認識都那種呢。


    涼涼地瞥了女人一眼,丞相大人俊美的麵龐上是毫無表情。


    “不是你讓本相饒了他們的嗎——”


    鳳湉忻:。。


    咳咳,她就拉著這男人的袖子那麽稍微求了個情而已,按照丞相大人一向唯我獨尊的性子,也沒有想過龍灝閱會真的聽自己的。


    誰知道他真的會聽啊。


    “那啥,”舔了舔唇,她抬起一雙杏眼,“謝謝你啊,要不是你及時趕到,張府的家丁動手的話,我可能真的就小命堪憂了。”


    這感激得,別別扭扭的。


    丞相大人鳳眸微挑,紅唇微微一勾。


    “夫人不必往心裏去——”


    “本相在偏院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夫人迴府,甚是擔心,便派了人出來尋夫人的蹤跡。”


    頓了頓,他眸底的目光帶上了探究和審視。


    “隻是再給本相一個腦袋,本相都想不到,夫人是來了這醉仙樓消遣。”


    這興師問罪的意味兒如此明顯。


    鳳湉忻連忙打著哈哈道:“那啥,我就是出來散了個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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