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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風城將軍府。


    悲痛欲絕的薑歌蹲在涼薯的屍體邊心如刀絞。


    多好的一個孩子,長久以來薑歌一直把涼薯當做弟弟在對待,還準備將自己的四象拳傳授給涼薯。


    哪知道光天化日之下,在清風城熱鬧的大街上,眨眼之間就陰陽相隔,如此年輕的生命就消散不再。


    薑歌心裏極其難受,少年那副洋溢著微笑的臉龐深深的印在薑歌的腦海裏。


    “將軍,這串大的給你,老板說大的甜,嘿嘿!”


    薑歌眼眶裏噙著淚嘶啞的聲音輕聲道:“涼薯好好休息吧,大哥一定會找出兇手親手宰了他。趕緊去投胎,來生我教你最好的功夫。”


    哢嚓~


    握在薑歌手裏的黑色箭矢折斷成兩截,有一絲鮮紅的血水從緊握的拳頭中流出。


    吳彥在薑歌的身後輕輕拍了拍肩膀道:“將軍節哀,涼薯的仇咱們一定會報,還是先好好安葬吧。”


    薑歌忍住眼眶裏的淚水,用袖口擦了擦,站起身走進了議事大廳。


    聞訊趕來的江一白、陳盛、李吉、常飛龍還有一直在薑歌身邊的劍虹都神色緊張的看著薑歌。


    劍虹率先單膝下跪抱拳道:“屬下護衛不力,請將軍責罰。”


    吳彥隨後單膝下跪內疚道:“屬下疏忽,請將軍責罰。”


    薑歌搖搖頭聲音低沉的可怕。


    “城中一切照舊,各司其職,清風關以及東西關口的建設要加快。傭兵招募提高一倍待遇,快速完成招募補充到清風城。各項物資的購買,武器裝備的製造要在新兵集結的時候全部準備好。增派五百戰兵組成斥候隊,東西北三個方向加大探索縱深。”


    吳彥領命,心中還是擔心道:“那刺客?”


    “劍虹率領侍衛營,陳盛增派一千戰兵,地毯式搜索。打草驚蛇,逮住這隻藏在陰暗處的老鼠。”


    劍虹抱拳領命,眼中殺氣外露,主將遇襲,就是侍衛統領的失職,薑歌不怪罪,內心卻如針紮,尊嚴被侮辱踐踏,是一名劍客的恥辱,劍虹緊緊捏著長劍,暗自發誓要抓出刺客,讓其痛不欲生。


    薑歌手裏握著鎮山劍,輕輕的撫摸著劍鞘。


    一而再,再而三。


    沒有第四次了。


    “各司其職,行動。”


    “是,將軍。”


    ......


    天色漸晚的清風城。


    下午的刺殺事件迅速的傳播開來,茶肆酒樓生意更為火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反而有更多的人出現。


    諸多好事者都會在刺殺地點駐足許久,各自猜測,評論。


    更有許多大家族的專業人士前去推敲和模擬。


    一軍之將在大街上被刺殺。


    曆史上還是第一次。


    從而,廣泛的討論和各自假設,猜測,推演,層出不窮。


    所有人都在興趣盎然的幫著這位將軍尋找著刺客的下落,有可能潛藏的地方被無限放大。


    參與了清風城建設的所有人,可以說對整個城市各個區域了如指掌。


    於是,不僅僅隻是接近一半的戰兵地毯式的在搜索。


    各大家族的傭兵更是不留餘力的參與進來。


    最後演變成了全城動員。


    督查,巡查,自查,井井有條。


    終於。


    蛛絲馬跡被挖了出來,仿佛一條條細線編製成了一副巨大的網絡。


    最終匯成一根線。


    線的另一頭逐漸清晰。


    負責看管地庫的士兵經過詳細的檢查,終於發現了一個空著的酒桶,藏在最角落的位置,不遠就是透氣的天窗。


    前期負責重新修整下水道的工匠在清風城原有的下水道裏發現過食物殘渣,以為隻是老鼠之類待過的地方,並未引起注意。


    挖掘支流的時候發現過一個洞穴,隻不過在民夫挖掘的時候坍塌掉。


    大量人群湧入清風城的時候有人見過一個麵色蒼白不太正常的年輕人在許多工地做過臨時工。


    那人總是蒙著口鼻,說是灰塵大,幹活也賣力。


    做過工人,當過馬夫,給酒樓做過幫廚,給客棧當過夥計。


    每份工作不超過一周,基本上試用期結束之後就會領了工錢說家中有事走了。


    突如其來的人口猛增,清風城的人口普查並沒有迅速展開,因此,長期駐守在一個地方的住戶或者商家,都會在十天之內辦好手續和戶籍。


    這中間就有時間差的漏洞。


    而那個刺客把握的極好,使用結束就會聘為長工,雇主必須去做登記存檔。


    所以。。。


    在無數條線索匯聚道這個人身上的時候,謎底顯然就唿之欲出了。


    線條的最終端,指向了吳彥的後宅。


    三天前,將軍府對麵的吳府後宅負責柴房馬廄的老齊身體抱恙請了假,管家正好看見送柴火來的人換成了個年輕人,一番攀談下來,年輕人說替族叔暫送幾天,又會照顧馬匹。管家便動了心思請這個頗有好感的年輕人多幫幾天忙


    ,年輕人推脫許久,最後在管家出了兩倍的賞錢之後便談妥了此事。


    吳彥每日都泡在將軍府,雖然離家隻隔了條街,每日繁瑣的公務糾纏不清,早早的出門,也是深夜才迴家休息。


    吳府大小事都是管家在操心,遇事才會稟告吳彥的夫人,府裏臨時請了個幫工這種芝麻大的事,管家也沒放在心上,也就沒有稟報上去。


    將軍府的對門,總領大人的後宅柴房。


    滑天下之大稽。


    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的吳宅,薑歌持劍立於長街之上。吳彥一副死了娘的樣子恭恭敬敬的站在薑歌和劍虹的身邊,滿臉的屈辱和諷刺。


    吳彥的心中早已死灰一片,無論如何都是自己的失察,愧疚、自責、羞恥等等心情混雜在一起,比吃了一碗蛆還要惡心難受。


    幸好,薑歌毫無責怪之意,還好,同僚之間並無一句誣陷和譏諷。


    已經夜深。


    全城宵禁。


    總領府燈火通明,周圍能站人的地方都被擠得滿滿當當。


    沒有觀眾,全是手持長槍鋼刀弓箭的戰兵。


    嚴陣以待。


    那座小小的柴房,木門緊鎖,絲毫動靜都沒有。


    後宅裏除了火把上傳來的炸裂聲,一片沉默。


    薑歌拍了拍吳彥的肩膀道:“此賊精於藏匿,與吳家上下無關,且放心。”


    “劍虹去和那個刺客聊聊,就說我在這裏等他,街麵上寬敞,本將軍不喜歡以勢壓人,有種的來和我廝殺一番。”


    薑歌晃了晃手中的長劍,嘴角微微上翹透著一股自信,戰意凜然。


    不多久,劍虹與一對手持大盾的士兵慢慢的從吳家後門包圍著一身黑衣的刺客走到將軍府前的大街上。


    劍虹揮手,圍在刺客身邊的盾兵迅速後撤守衛在五丈寬的街邊。


    整條大街的兩旁各自豎起一麵人高的金屬巨盾。


    兩邊的建築上,屋簷上,無數滿弓待發的弓箭手瞄準了黑衣人。


    寬闊的街麵上,呈直線站著數人,各自披堅執銳,神情專注。


    薑歌的身邊是手持巨盾的李吉。


    黑衣人身前丈餘是單手握劍的劍虹。


    黑衣人身後的長街上遠遠站著三人,手持長刀的陳盛、橫牆而立的常飛龍、彎弓搭箭的江一白。


    有夜風徐徐,火把上的火焰隨風飄蕩。


    靜。


    如死水一般。


    薑歌見黑衣人毫無驚慌的走到街麵上,沒有一絲膽怯,不由的暗自佩服,哪怕是敵人,這份悠然自得的膽氣值得敬佩。


    “劍虹暫且退下,其他人不要擅自行動,否則軍法處置。”


    薑歌超前走了幾步,更清晰的看見了黑衣人深邃眼眶裏閃著光芒的雙眼。


    “兄台箭法超然,幾乎百發百中,下午若非劍虹撲救,想必早已命喪黃泉。兄台的隱匿之術,以及對事態和人性的把握更是讓人佩服,心思縝密,不得不說,你是天生的刺客。而且是一位成功的刺客,實際上,上一次在城牆之上你已經徹底的送我過了鬼門關。隻可惜,你並不知道我是誰。”


    薑歌一邊說著話,一邊仔細盯著黑衣人的雙眼,在薑歌說錯最後一句話的是,那雙鷹隼般犀利的雙眼明顯產生了顫抖,刹那間的晃神,不解和疑問。


    薑歌哈哈一笑繼續道:“也許你會好奇,不解。但是我沒必要過多的解釋,因為,我還站在你的麵前。相信兄台對我也有許多了解,不如,取下麵罩好好聊幾句?守城大人?”


    “哈哈哈哈哈,果然有意思,難怪你能迅速崛起,比那些隻會縮在長城內的螻蟻強的多。”


    在場眾人在聽到螻蟻兩字時,無不皺眉,胸中怒氣暴漲,各個怒目而視死死盯著黑衣人。


    黑衣人瀟灑的取下黑色麵罩,露出一副慘敗的臉龐,毫無血色,就像失血過多瀕臨死亡的人一樣,看上去有些恐怖。


    薑歌在黑衣人取下麵罩的那一刻才清晰的知道,暗魔族的人居然長成這樣,又醜又恐怖。


    鼻子高挺,眼眶深邃,雙眼犀利。隻是那張嘴,仿若野獸,獠牙外露,看上去極為別扭。


    薑歌在看清黑衣人的整張麵目的時候真想說,兄台,還是遮著吧。


    “你們這些螻蟻,有意思的人太少,幾十年前出現過兩個,一直到現在,就隻出現了你一個,而明顯的看來,你比幾十年前的那兩人還要弱的多。低賤的種族,看來越來越退化了,看來不久之後,你們就會自己消失在這個世界裏。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此時的黑衣人應該已經瞬間被秒成了渣,不,渣都不會剩,灰飛煙滅。


    薑歌饒有興趣的看著黑衣人自我感覺優越的樣子,撇了撇嘴道:“瞧你們都還沒有進化完全,還留著這麽一張露著獠牙的嘴,怎麽和女人親熱?你們的女人也是這樣?嘔~”


    “哈哈哈啊”


    “將軍說的好。”


    “好惡心。”


    “......”


    被周圍的戰兵瘋狂的羞辱,黑衣人仿佛被戳到了痛處一般,憤怒不已,


    眼冒殺氣環顧著四周,滿是獠牙的大嘴發出牙齒咀嚼的聲音,難聽至極。


    薑歌揉了揉耳朵道:“咱們也就不廢話了,我知道你就是清風城的守將,暗魔族人,我也知道從你嘴裏套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不過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因為你將會是第一個死在我手裏的暗魔人。”


    “卑賤的種族,手下敗將,比灰塵還要渺小暗淡,還想與日月爭輝,吾乃高貴的夜魔氏:夜魔剌罕。受死吧,卑微的人類,吼~”


    在夜魔剌罕發出巨大吼聲的同時,一柄灰白的骨弓出現在了他的手上,隨後急速後退連續兩個翻滾,一支帶著破空之聲的箭矢激射而出。


    同時,薑歌長劍出鞘,劍氣外露,青色光芒包裹劍身,雙腳輕踏地麵,鎮山七式一一施展開來。


    薑歌步履輕盈如風,身姿縹緲迅疾,每施展一個招式都有殘影停留空中,或前刺,或轉身橫劈,或斜刺,或提劍,或下探,或躍起,或側擊,街麵上流光溢彩,劍氣滔天。


    就在帶著餘波的箭矢旋轉著射向薑歌快要接近時,薑歌右手持劍前刺,散發著綠色熒光的劍身劍氣暴漲,劍尖刺入箭矢的箭頭,箭頭瞬間破碎,劍身一分為二爆裂開來。


    夜魔剌罕絲毫沒有停頓,更沒有關注薑歌身上產生的劍光,瞬間手中出現三根黝黑箭矢,仿佛瞬移一般,瞬間左移了一個身位箭矢剛剛射出的同時,身形瞬間右移兩個身位,箭矢離弦而出,隨後身形消失在原地迴到中間輕輕躍起,又一支閃著寒芒的箭矢激射而出,三隻箭矢三個方向,仿佛一瞬間完成,同時射出一般。


    三支箭矢幾乎同時飛射,箭尾有蕩漾的波紋劃開氣流。緊接著夜魔剌罕向後翻滾,整個身形半蹲在地,左手持弓,右手滿弦,一支血紅色的骨箭仿若閃電一般帶著兩股在周身飛速旋轉纏繞的黑煙,勢如奔雷追趕著前一秒剛剛射出的三支破空之箭。


    擊碎第一枚箭矢之後的薑歌全神貫注的盯著夜魔剌罕手中的骨弓,眼見瞬間被激射而出的三支箭矢死死鎖住自己的空間根本無法逃避,又有一支血紅骨箭帶著黑煙飛射而來。


    想都沒有想,薑歌手中鎮山突然光芒大盛,身體前傾,硬著箭矢射來的方向不退反進,一股洶湧澎湃的戰意激散而出,整個人閃爍著微弱的綠色熒光,身上的灰色長袍在薑歌向前衝刺的時候瞬間變成一具威武霸氣的戰鎧,雙肩有鼇龍逐浪,周身龍鱗奪目。


    如流光一樣帶著虛影的薑歌,從前刺的鎮山劍尖開始,有綠色熒光在薑歌飛奔的同時形成一個光幕,擋在身前。


    “砰~砰~砰”


    三聲清脆的金屬破碎聲從光幕中傳出,碎裂的殘渣飛濺四周,幸好街麵兩側有巨盾遮擋,響起了十幾聲低沉的碰撞聲。


    鎮山劍尖精準的與纏繞著黑煙的骨箭碰撞在一起,箭矢身上旋轉的黑煙仿佛可以吞噬一切,迅速的腐蝕者薑歌身前綠色的光幕,手中長劍傳來巨大的推力,薑歌整個身體骨箭強大的力量推的向後倒飛。


    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一層淡淡的綠色光幕上覆蓋著一層黑煙,好像在迅速吞噬光幕一般,薑歌變成雙手握住的鎮山劍發出嗡嗡的劍鳴聲,仿佛被黑煙刺痛一般,顫抖不已。


    綠色光幕在薑歌不斷後退的同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失,眼見著黑色的煙霧即將包裹鎮山劍全身。


    感到有些絕望的薑歌緊緊咬著牙關,額頭上滾落著一顆顆晶瑩的汗珠。


    薑歌心裏清楚,那股黑色的煙幕具有特殊的侵蝕能力,一旦碰到後果不堪設想,已經開始體力不支身體發抖的薑歌心裏越來越涼,難道又要死了?


    遠處的夜魔剌罕在射出那支纏繞著黑色煙霧的血紅骨箭之後,蹲在地上大口的喘息和咳嗽,一口鮮血噴在了地麵上,看著被激射倒飛的薑歌,夜魔剌罕充滿諷刺的看著束手無策的薑歌。


    果然是低劣的種族。


    “放棄吧,成為夜魔的仆人吧,夜魔將會賜予你長生和力量,卑微的人類,做我的仆人吧,血骨箭會帶你來到我的身前,成為我的奴仆,如何掙紮都無法逃脫黑夜的侵蝕。跪倒在我的身前吧,我會帶你走向輝煌。”


    夜魔剌罕似乎是在嘲笑又似乎是在念著咒語,跪倒在地的他伸出右手的手指,在剛剛嘔吐在地的黑血中朝著幹淨的地麵畫著咒符類的圖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關注著薑歌的一舉一動,完全忽略了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夜魔剌罕。


    而夜魔剌罕在地板上勾畫的符咒馬上就要完成。


    薑歌還在吃力的抵抗著那隻骨箭的侵蝕的力量,好在薑歌已經穩住了身形沒有繼續後退。隻是相持不下,眼看著黑色的煙在蠶食著暗黃色的鎮山劍身,以及那層變得若有若無的綠色熒光。


    就在薑歌苦思著如何破解眼前的危局時,清風城閃爍著星光的天空好似有一層比夜空更黑的煙霧覆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蝕的味道,似有哀嚎隨風飄蕩在清風城的各個角落。


    一時躲在家中的人無不從夢中驚醒,驚悚恐懼的看著窗外飄過的黑影。


    世界,化為漆黑的夜,吞噬著一切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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