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不再說話了,但仍然滿臉不服氣,恨恨地瞪了瞪香雪,又瞪了瞪小月。


    香雪感激的低聲說:


    “長春哥,謝謝您!”


    周長春淡淡的說:


    “香雪,咱們村裏的地道地形圖,已經泄露了,村委會決定,要撤離村子,村裏有親戚的去投靠親戚,沒有親戚投靠的,就跟大家夥一起向山裏逃亡。”


    “香雪,你帶著小月迴你娘家吧!”


    香雪微一沉吟,說道:


    “長春哥,我不迴娘家,我和小月,跟著大家夥一起逃亡。”


    彪子在旁邊罵道:


    “你男人是漢奸,誰知道你是不是和你男人一夥的,你跟著我們逃亡,是不是想著再次出賣我們?”


    香雪沒理會彪子,仍然對周長春說:


    “長春哥,你也說了,現在還不知道長廷是不是漢奸,如果他不是漢奸,我們娘倆就有權利跟著大家夥一起逃亡。”


    “如果他真是漢奸,鬼子肯定會派他帶兵來抓我們,到時候,你就用我們娘倆做為人質,逼長廷放過鄉親們,如果他不放,鐵了心要當漢奸,你就把我們娘倆,當著周長廷的麵殺死!”


    香雪這番話,雖然聲音不高,但周圍的村民都聽得清清楚楚,她的態度不卑不亢,神情和語氣之中,卻有一種淒厲的決絕,令人不由心生敬意。


    彪子聽了香雪這番話,不再說什麽了,仇恨的眼光也緩和了許多。


    彪子也是因為父親的死亡,一時氣昏了頭腦,才要殺香雪和小月泄憤,其實,他並不真想殺香雪和小月,隻不過是毆打一番出出氣,不然,以他的力氣,一拳就可以把香雪和小月這樣的弱質,打個半死,至少也是腦震蕩。


    他之所以毆打香雪和小月多時了,香雪和小月都沒受什麽重傷,一來是鄉親們攔著,二來也是他沒下重手,手下留情了。


    以前,彪子他爹周長青和周長廷雖然不和睦,但彪子一家人,都和香雪小月的關係不錯,彪子喊香雪的時候,一口一個“香雪嬸”,和小月雖然說不上親如兄弟,但對小月也頗為愛護,隻是現在一時被仇恨衝昏了頭腦,才反目成仇的。


    現在聽香雪說自願為人質,甘願被殺,為丈夫周長廷贖罪,彪子就算再彪,此時也不由氣消了大半,不忍再對香雪和小月撒氣了。


    周長春微一沉吟,說道:


    “香雪,既然你這樣說,那你就趕緊準備一下,跟著鄉親們一起逃亡吧。”


    “不過,你可以放心,就算長廷鐵了心要當漢奸,追殺咱們,我也不會殺害你和小月。我剛才說了,長廷是長廷,你們娘倆是你們娘倆,咱們周莊人,不搞株連那一套!”


    他說到這裏,又對眾人大聲說道:


    “大家夥都聽到了,香雪和小月是自願和大家夥一起逃亡的,以後,誰也不能找她們娘倆的麻煩。”


    周長春親自為香雪和小月擔保,眾人自然不敢再說什麽了,而且香雪平時的人緣就挺不錯。


    正在這時,馬蹄聲響,前去追趕周長廷和俞虹飛的人迴來了。


    周長春和驢二等人,連忙出了香雪家,向大街上走去。


    很快,周敏等人縱馬而來,來到近前,跳下馬來。


    周長春連忙問道:


    “追上了嗎?”


    周敏擦著額頭的汗水,喘息著說道:


    “沒追上,一個也沒追上,可能是我們追的慢了,也可能是他們聽到馬蹄聲,就躲在路邊的麥田裏了,總之,沒追上!”


    周長春臉色凝重,轉頭對驢二說道:


    “二子,追不迴長廷和地形圖,現在隻有逃亡這一條路了!”


    驢二的臉色也很凝重,說道:


    “隻能逃亡了!”


    “長春叔,先派周敏立即前往青龍寨,向霍三爺求援,由紅胡子聯盟,前來接迎我們。”


    “接下來,立即通知所有的村民,有親戚的立即投奔親戚,要跟著大家夥一起逃亡的,趕緊準備逃亡。告訴鄉親們,所有的重物都不要帶,以免影響速度,被鬼子追上。”


    “準備逃亡的鄉親們,叫他們一個小時之內,在村東的路口集合,一起出發。”


    周長春聽了之後,立即派周敏前往昆崳山。


    周敏顧不上歇息,帶了石凱,快馬加鞭,連夜趕赴昆崳山。


    周長春組織人手,挨家挨戶通知村民,準備轉移。


    驢二見周長春組織人手通知撤退,日偽暫時沒打過來,這一會用不到他,他就向梅婷家走去,準備埋葬周曉鷗,勸說梅婷和長貴撤離。


    驢二來到的時候,石中慧和秀蘭,和長栓嫂等幾個婦女,還留在梅婷家中,安慰梅婷,為長貴治病。


    驢二到了之後,對石中慧說:


    “姑媽,地形圖失竊,姑父已經決定撤離了,你趕緊迴家收拾一下吧。”


    又對眾婦女說道:


    “各位嬸嬸嫂嫂,你們也趕緊收拾吧,準備逃亡了。”


    石中慧和眾婦女紛紛離開了,隻有秀蘭留下來。


    驢二問秀蘭:


    “長貴叔的傷怎麽樣?能走路嗎?”


    秀蘭道:


    “他被砸斷了一條胳膊,腦袋也受了震蕩,但可以走路。”


    驢二點點頭:


    “那就行。他在哪裏?”


    秀蘭道:


    “在後院,他房裏躺著呢。”


    驢二道:


    “你去把他叫過來。”


    驢二說完,向堂屋中走去。


    堂屋中,擺著一張床鋪,周曉鷗的遺體就躺在床鋪上。


    暗淡的燈光下,氣氛淒涼慘淡,周曉鷗的身子直挺挺的,雙目緊閉,好像睡覺了一般。


    梅婷就伏在床邊,目光呆滯的看著女兒,此時,她已經不再哭喊,如同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臉色看起來比已經死亡的女兒更淒涼。


    驢二的胸膛一酸,眼淚不禁流了下來,他擦去淚水,強忍著悲痛,走到梅婷身邊,望著周曉鷗的遺容,說道:


    “嬸,全村人都要撤離村子了,咱們該把曉鷗埋葬了,入土為安。”


    梅婷僵硬的搖搖頭,聲音沙啞的說:


    “我不走,你們走吧,曉鷗沒了,我活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了。我在這裏陪著曉鷗。”


    驢二歎了口氣,說道:


    “嬸,曉鷗一定希望你能活下去,你不要想不開,還是讓曉鷗入土為安吧。”


    梅婷仍然搖頭:


    “二子,你不用勸我,你走吧,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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