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文廟那邊,得到聖人梁霄的金色冊子之後,便通知散落在扶搖天下的數十座書院,讓那些平日裏握著書本的先生,也要趕赴戰場去了。


    境界高的那批,直去大煊京城,在最兇險的主戰場攔住妖荒大軍的“洪流”。


    境界低的那一批書院先生,便支援到倉庚州其他地界,幫助各王朝、藩國,做好戰略部署。


    如同聖人梁霄在主戰場的作用一般,書院這些先生們,紙上談完兵以後,手上也得握著兵器。


    這壯大了許多山下王朝與藩國的信心,畢竟有了這些儒家煉氣士的支持,勝算又高了些許。


    這卻也讓山下王朝與藩屬小國,真正開始害怕起來,因為連讀書人都要挽起袖子,衝上戰場去幹架了,那麽這場兩座天下的戰爭,兇險程度自然非同凡響。


    蒹葭州,一座名為若愚的書院門口。


    山長文莫愁攜書院一十九位教書先生,抬頭望向空中緩緩落下的一艘仙家渡船。


    若愚書院的先生們,境界最高者,也才隻是金丹境的山長文莫愁,而境界最低者,隻不過築魂境罷了,他們一樣要去戰場。


    一位文莫愁的得意學生,模樣秀氣,滿身書卷氣,他走到大門邊,朝眾先生深深作揖。


    這位年輕學生問道:“先生們能去戰場,學生們為何不能?”


    仙家渡船已經懸停於大門上空,從上門拋下一串機關木梯,文莫愁擺手讓其餘十幾位教書先生先行登船。


    文莫愁沒有迴答學生這個問題,而是說道:“慶餘,讀書之外,也多與人接觸接觸。書上學問不少,書外學問更多,別總一個人躲起來看書了。讀到什麽心得,也可與同窗們,說道說道,集思廣益,去其槽粕取其精華,方能集大家之長。”


    年輕人鄭重其事地點頭,再度作揖道:“遵先生教誨。”


    山長文莫愁笑了笑,知道他答應的快,未必真就會去做,也許隻是在自己臨行前,不想拒絕自己。


    老人無需機關木梯,禦風登上仙家渡船,站在上邊,朝底下的學生們,輕輕揮手告別。


    至於文莫愁沒有迴答學生的那個問題,其實遠沒有年輕人想的那麽複雜。


    有的學問化簡為繁,有的學問化繁為簡,都是好學問,隻不過化繁為簡或許比化簡為繁稍稍難上一些。


    習慣了凡事多想想,可能反而忽略了最簡單直接的那個答案。


    先生可以去,學生不可以。


    為什麽?


    其實隻是因為,一場大戰無論輸贏,總歸會餓殍遍野,山河破碎。


    大戰之後,亂世之中,總還要有讀書人活下來,去撐起後世的一片天啊。


    ————


    倉庚州主戰場。


    十一位大妖正各自禦風反往倉庚州深入。


    女子劍仙唐吟直接遙遙遞出一劍,去往那十一位大妖身前時,變幻為十一道劍氣。


    此舉無異於——我唐吟,問劍你們所有人。


    扔法寶的,恰符籙的,還有就是幹脆靠著蠻橫肉身硬抗這道劍氣的。


    但此十一位大妖,皆無例外,都被女子劍仙一劍攔住去路。


    道童大妖嘖嘖稱奇,“這女人路子真野!”


    人首蛇身的大妖嗤笑一聲,“那就先從這位天下劍氣最盛者開宰。”


    “好。”


    其餘數位大妖,應聲附和。


    一瞬間,十一位妖荒天下的頂尖戰力,瞬間鎖定女子劍仙唐吟。


    女子劍仙周身百丈之內,率先出現一張招魂幡,隨後那手握拂塵的道童,幾乎在一瞬間就擺下了引魂陣,他竟然是一位十境的陣師!


    下一刻,明乾生暗道不好:“唐宗主小心!”


    明乾生正要一個縮地成寸,去拉女子劍仙一把,豈料他低頭一看,身子底下出現了一直黑色老虎,脊生雙翼。


    它已經吐出兩顆猩紅法球,一顆去往明乾生此刻禦風的位置,一顆去往明乾生“下一刻”打算縮地而去的位置,竟然是未卜先知!


    好在明乾生身為十境大修士,出手之前,先縮手入袖,袖中掐訣略作推衍,屬於卜到了對方的未卜先知,這才縮地成寸到另一處,躲過了兩記其實都是衝著自己來的猩紅法球。


    隻是明乾生這一退,幾乎就等同於將唐吟一人獨立在敵軍十一位大妖的圍殺之陣裏了。


    妖荒天下十一位大妖,將唐吟團團包圍。


    女子禦風懸停,手握劍氣長劍,青絲飛舞不停,漠視周遭十一人,神色鎮定。


    “好一位女子劍仙,隻憑你這份泰山壓頂不彎腰的氣場,足以讓我高看一眼。”黑牛大妖幻化出人身,是一位年邁的道人,頭頂如意冠,一身道袍,身後背劍,腳踩道履。


    黑牛大妖名為左沭,是妖荒天下那位老祖的坐騎,整日聽老祖坐而論道,日久天長,便開了竅,踏上修行之路。資質不如何,隻是壽命極長,如今已活了三千年,故而有此十境修為,在整個妖荒天下,左沭的資曆都能排的上前三,且僅次於老祖之後。


    唐吟對此置若罔聞,隻是四下環顧一眼,暗中觀察各個大妖的模樣容貌,所帶法寶,所處境界,並以心聲,一一向遠在千裏之外的聖人梁霄傳遞信息。


    黑牛大妖,十境煉氣士,法寶未知,十劍之內。


    黑色飛虎,十境煉氣士,修無形道術,善火法,十劍之內。


    脂粉女妖,十境,所修道法未知,但根據氣機可以排除劍修的身份,五劍。


    寶劍大妖,十境,近似劍修,很棘手。


    青衫白發大妖,十境劍修,使雙劍,不好對付。


    儒衫大妖,十境巔峰,毫無疑問是儒家煉氣士,鏖戰可殺。


    三頭六臂那個,既是武夫又是煉氣士,武夫境界九境,煉氣士境界十境,實力最弱,三劍之內。


    身後背弓者,十境初期,境界不夠穩固,近身三劍可殺,但難點也在於近身。


    道童大妖,懷裏的拂塵是仙兵品秩,身上的道袍估計也是,十境陣師,此人最難殺,但他必須死。


    那條長蛇,古蛟的變異種,所修道法未知,十境初期左右,十劍之內。


    當唐吟的視線,挪到第十一位大妖身上時,她眼神古怪,卻還是以心聲告知了聖人梁霄,對方的根腳底細。


    第十一位大妖,是燕國粉衣候,常思思,十境巔峰煉氣士,勝負難分。


    聖人梁霄將唐吟以心聲告之的情報,一一詳細記錄下來,並以儒家“遞字”神通,傳遞往文廟那邊。


    看著被十一位大妖團團圍住的女子劍行,梁霄歎息一聲,搜集情報,本身是件好事,可是唐吟過於衝動了,眼下敵眾我寡,哪怕她是天下劍氣最盛者也是兇多吉少。


    如果可以的話,梁霄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唐吟的命,可他辦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女子劍仙陷入重圍。


    然而下一刻,梁霄直接瞠目結舌。


    有數個不同的聲音,直接響起,並未以心聲交流,而是當場開口說話。


    十個身影,驀然出現在十一位大妖的包圍圈內,與唐吟站在包圍圈中心。


    煙雨樓宗主,明乾生,十境巔峰煉氣士,扶搖前三甲。


    劍仙鍾餘,身著蟒袍,直接本體來到此地,換陽神身外身迴到鎮魔塔坐鎮,扶搖最強的三柄劍之一,十境巔峰劍修。


    摘星樓宗主,郭浩渺,笑容恬淡,身後一條璀璨星河,光彩斐然,十境巔峰煉氣士,扶搖前三甲。


    風雷城宗主,楊開霽,十境劍修,手握一柄新鮮出爐的風雷城寶劍,仙兵品秩,名曰“屠龍”。


    追雲宮宮主,女子劍仙雲夢,十境劍修,麵戴薄紗,第一次手上握劍,出現在天下人麵前,佩劍名曰“觀雲”。


    山海宗宗主,岑天池,上古神靈轉世,眸中日月共存,十境巔峰神靈。


    龍虎山天師,張若陵,穿道袍,踩道履,背桃木劍,雙手籠袖,十境巔峰煉氣士。


    白玉京掌教,符沉,笑容燦爛,頭頂蓮花,腳踩道履,仙劍純鈞之主,十境巔峰,既是煉氣士,亦是劍修,更是陣師,身後的大道顯化之物,比在場兩座天下的修士更為驚世駭俗。


    這位白玉京掌教的身後,是黑白兩條陰陽魚,緩緩旋轉,一身道氣展露得淋漓盡致,頭頂些許紫氣,雲中更有祥瑞呈祥,虹彩,白鷺,仙鶴,祥雲,金光熠熠,氣象驚人。


    如果說這個隱匿身份許久的昆侖白玉京掌教的現身,已經足夠驚世駭俗,那麽當最後一位扶搖大修士身形浮現之時,在場的大妖也好,戰場上其他的煉氣士也罷,都再難遮掩眼底的驚訝。


    隻因那第十位出場之人,便是這扶搖天下,理所應當的第一人。


    那個迄今為止,都沒有露過麵的不夜山山主,也是扶搖十人當中,當之無愧的第一。


    郭浩渺也好,明乾生也罷,都隻能是前三甲,屈居於這位不夜山山主身後,並且沒有半點怨言。


    他的模樣,逐漸從模糊轉而化為實質,容貌終於可見。


    是一位......稚童模樣的劍修,容貌不過七八歲的樣子,腰間挎仙劍,身著袖珍青衫,一張小臉如同粉雕玉琢,模樣可人。


    此人便是扶搖天下第一人,不夜山山主,隋玉成。


    女子劍仙唐吟,即便盛氣淩人,腦子可不蠢,不會傻乎乎的孤身入陣,乃是先前在心聲之中,聽見數位扶搖大修士以心聲詢問這位女子劍仙,能否為他們製造一場“圍殺”,自然是要以唐吟作為誘餌,引那十一位大妖入陣,之後,反客為主,將他們一網打盡。


    唐吟想都沒想,直接答應下來,她的實力,足以自傲,足以自信,甚至足以自負,足以目中無人。


    所以劍挑大妖,而且還要一人劍挑十一位。


    當既是劍修又是煉氣士又是陣師的白玉京掌教出現在這場圍殺局正中心時,妖荒天下那個道童大妖的招魂幡以及引魂陣,瞬間不好用了。


    隨之而來的,是天空中,驀然出現一座玲瓏寶塔。


    寶塔之下,無數金色光圈,一環又一環,將在場十一位大妖緊緊束縛。


    之後,一根上古捆仙繩,從白玉京掌教符沉袖中飛出,直接以一根捆仙繩,將十一位大妖牢牢束縛在原地。


    “喜歡以多欺少,還要先打女人,是吧?”符沉雙手掐道決,在玲瓏寶塔的鎖魂陣下,又加一層陣法——誅妖陣。


    無妖可逃。


    下一刻,符沉收斂笑意,左手掐道決,右手掐劍訣,身後陰陽魚猛然旋轉。


    天地間,一切生靈暫停運轉,包括那風霜雨雪,包括那日月星辰。


    道決催動陰陽魚,將光陰定格,隨後劍訣驅動鞘中仙劍純鈞,一劍遞出,直取道童大妖的頭顱。


    因為女子劍仙唐吟的心聲情報裏,明確點明了,此人必殺之。


    仙劍純鈞穿顱而過,道童大妖神魂出竅,欲碎金丹而遁走。


    符沉一拂袖,玲瓏寶塔瞬間坐下,將道童大妖拘押其中,符沉再一抖摟道袍,衣袖中飛出數張青色符籙,每一張青色符籙,都可讓那座玲瓏寶塔的重量,更翻一倍。


    在第十張青色符籙貼到玲瓏寶塔之上後,被拘押在寶塔裏的道童大妖的魂魄,奄奄一息,再難以術法神通衝撞寶塔內部,以圖逃命。


    此刻,現場便隻剩下十位妖荒天下的大妖了,卻還有十一位扶搖天下山巔修士。


    這位仙劍純鈞之主,白玉京掌教符沉,為扶搖天下,先下一城。


    ————


    一葉符舟,連夜趕路。


    一路上,都有文廟聖人,分散扶搖九州各地,在九州之間,建立了上百個傳送法陣。


    又有墨家機關巧匠,在各州仙家渡口,免費提供機關鳥、仙家渡船、墨家符舟。


    有那萬中無一的陣師一脈,盛世之時避世不出,亂世之時,率一眾弟子出山,為即將趕赴倉庚州支援主戰場的煉氣士以及王朝與藩國的山下軍隊,亦或是那些散修野修,在江湖上開宗立派的武夫、拳師、鏢局。


    倉庚有難,八方來援。


    如今的扶搖天下,算是所謂的“命運共生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本該乘坐符舟飛行近兩月時光才能抵達倉庚州的李子衿眾人,經過了幾次傳送法陣的輾轉,山水騰挪之後。


    如今符舟已經離開桑柔州,飛入鄰近桃夭州的雲海之中,距離倉庚州,也不遠了。


    李子衿等人,想要趕在一月內趕往倉庚州,然而符舟飛行速度,並不算快,不比那些用料金貴的仙家渡船。


    木屋裏,錦衣劍客緩緩落座。


    “怎麽了?”


    少女睜開眼,結束了一場“觀想之戰”。


    李子衿欲言又止。


    門外的青衣女子笑道:“我家公子,是擔心你呢。”


    她這才忽然明白過來,強忍住笑,隻是眉梢輕輕彎下,提醒道:“某人自己還隻是個煉神境,擔心一個金丹境做什麽?”


    李子衿有些赧顏,抓了抓腦袋,覺得她說的沒錯,與其擔心少女的安危,倒不如抓緊時間,多多唿吸吐納,運轉靈氣,小周天大周天,日月精華吸起來。


    恩師謝於鋒總說,修行修行,修的便是個水磨工夫,哪有人唿吸吐納完幾個周天,就直接當場破境的?


    沒有。


    天賦再如何異稟,說的也隻是在破境之時,比旁人容易找到破境契機,比旁人更容易抓住契機,隨後一舉破境。


    這世上可沒有誰是單靠吸取天地靈氣和日月精華,就遙遙領先其他煉氣士的。


    難不成有人吸一口靈氣,頂別人吸好幾十口靈氣?


    自然不能。


    雖然煉氣士與煉氣士之間,天賦的差距,是體現在破境的關鍵節點上。


    然而煉氣士與煉氣士之間,努力的差距,卻是體現在修行路上,每一個點,無論是否抵達一境巔峰,無論當時是怎樣的心境,怎樣的處境。


    好比那雙劍少年丁昱,每日比同門師兄弟早起一個時辰,多練劍這一個時辰,三百六十五天以後,就拉出一小截差距。


    那麽三千六百五十天以後呢?三萬六千五百天之後呢?


    差距會越來越大,到最後以至於從領先同齡人一大截,變成了當年那些同齡人都死絕了。


    朋友,敵人,都早已化作曆史中一抹塵埃,隻存留於活下來那個孤獨修仙者的記憶當中。


    若得道了,自然能想得明白。


    可對於修道之人,最大的悖論便是,究竟是想明白以後才能得道證道,還是得道證道之後,才能想得明白?


    若要知道,都需要先得道證道,那麽去修道的這個過程,又為了什麽?


    都已經想得明白了,還要得道做什麽,隻為了長生嗎?


    長生是什麽?


    是朋友敵人都死光,隻留下我一人,靜看王朝更替,鬥轉星移?


    是滄海變成桑田,桑田又變成滄海,我隻獨坐雲端,揮手雲聚雲散,風起風平?


    是置身一條金光燦爛的光陰長河中,隨意出入歲月的某一處節點,更改曆史,遊戲人生?


    長生這件事情本身,好像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有趣。


    修道之人,想必追求長生,也許不是追求那個長生的結果,而是追求追求長生的那個過程。


    就好比,這世上,有男子喜歡女子,也有女子喜歡男子。


    但有的人,並非真心喜歡對方,他喜歡的,可能隻是喜歡對方的這份心情。


    我喜歡喜歡你,亦或是,我喜歡你喜歡我,所以假裝我也喜歡你,以此換來你繼續喜歡我。


    這也是所謂月老紅繩,牽錯了對象的症結所在。


    紅繩與紅繩之間,也是有區別的。


    自然大小粗細不一,長短繩結不一,堅韌程度不一。


    一張紅網,網盡天下人,而非隻是天下有情人。


    有的人的喜歡,追求一個務必要與對方在一起的結果,在一起過還不夠,得永遠在一起才行,就好像修道之人務必求一個得道長生的結果。


    有的人的喜歡,隻需要一個“曾在一起過”的過程,然後好聚好散,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更有甚者,甚至連“曾在一起過”這個簡單的過程都不需要,就隻需要一個“我喜歡過你”這份心情。


    換在修道之人身上,一樣很好理解。


    前者,功利心過強,卻未必就有錯,或者說,未必全錯。


    後者,簡單純粹,合也可,散也可,隨心所欲,無所拘束,就一定對麽?


    很難一概而論,可很難一概而論,難道就不論了麽?


    正如修道一事,登天太難,長生更為不易,得道證道,古往今來,幾人成?


    可修道難,得道難,就不去修了嗎?


    自然也不是。


    迴頭再看,無論過了十年百年千年萬年,修道者,長生者,迴頭去看自己走過的路,隻會覺得那條路說長也長,說短,其實也短。


    短到過往十年百年千年萬年,仿佛隻在一瞬間就過了。


    而過往的那些故人與故事,就好似隻是記憶場合中的一圈漣漪,來得快,去得也快。


    故人與故事,來去皆匆匆。


    李子衿閉著眼,緩緩吐納,想著腦海中的無數問題,識海內的靈氣,宛如一條長蛇,經過身體裏的洞府竅穴,緩緩蜿蜒在筋脈與血液中。


    被那條“長蛇”攀爬過的地方,都留下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印記。


    靈氣長蛇,溫養洞府竅穴,洞府竅穴,又反哺靈氣長蛇,以至於那條長蛇,愈加壯大,這才從最初的一條蚯蚓,成長到今日的長蛇,再到日後的大龍。


    忽然,夜幕中,有一道劍光飛速劃過,砸向桃夭州不夜山方向。


    地動山搖,以至於還與不夜山相隔百裏路途的這艘符舟,都感受到了那巨大的衝擊。


    李子衿當機立斷,“蘇斛,調轉方向,先去不夜山!”


    青衣女子點頭,向符舟的船舵灌注靈氣,轉移方向,去往不夜山的位置。


    期間,雲層中有數位劍仙,禦劍馳騁,途徑那艘符舟。


    一位中年男子禦劍靠近眾人的符舟,出聲問道:“諸位道友,可是打算趕赴不夜山一探究竟?”


    蘇斛輕輕點頭,“是。”


    “好。”那中年男子笑著轉頭,對身後幾位同行劍仙說道:“幫他們一臂之力。”


    幾人各自以掌抵住符舟船尾,齊齊發力。


    符舟在原本的疾馳速度上,更為迅速,如箭飛馳向不夜山。


    蘇斛朝那幾人遙遙抱拳,覺得這樣的家夥就是比鳴鸞國渡口的那支軍隊看著順眼多了。


    而那幾人也各自抱拳,目送符舟遠去。


    為首的中年男子遙遙朗聲道:“道友保重,我們幾位還要連夜趕赴倉庚州,有緣再見!”


    蘇斛笑道:“一路平安。”


    李子衿走出符舟上的小木屋,站在欄杆處俯瞰,不夜山的輪廓,愈發清晰。


    錦衣劍客,看著那座鷓鴣峰上的藏書樓,仿佛已經可以看見一位不修邊幅的老人,吊兒郎當,手裏擰著隻酒葫蘆,大口飲酒。


    人生何處不相逢,願相逢處有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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