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羅縣城門處。


    天還未亮,不過卯時。


    縣令王海聞,以及川羅縣一幹官吏,正翹首以盼,等待著那些觀禮客人的到來。


    據說最早的一批觀禮客人,已經乘坐仙家渡船,抵達了距離川羅縣兩百裏的飛鳥渡口。


    在飛鳥渡口那邊,首批觀禮客人,會再“各憑本事”跨越兩百裏路途,到這川羅縣來。


    其實有一些山巔大修士,因境界原因,神通廣大,完全可以一步邁出直接就到天涯峰山腳,然後從劍宗山門處緩緩登山。


    但觀禮一座宗門的開峰儀式,重在禮數,禮之一字,自然無論境界高低,修為深淺,皆理應一視同仁。


    所以,即便是山巔大修士,也應在前去天涯峰觀禮之前,先行移步川羅縣城門,在這個臨時關隘,“接受盤查”。


    依律理應如此,隻是話雖如此,律法雖如此,川羅縣上上下下大小官吏,卻無人真敢如此。


    難不成要那縣令王海聞,去攔那些九境十境大修士,對方若不配合就不讓人家過路麽?


    所以這位川羅縣王縣令,早已做足了準備,待會兒隻要來這邊說是去天涯峰觀禮的客人,無論是誰,一律放行,隻要不是什麽雞鳴狗盜之輩,都無需盤查了,直接放行即可。


    至於他蒼梧國律例、章程什麽的,大家走個過場,差不多意思意思就行了。


    再較真,也得活著才行啊。


    王海聞身邊站著一位與他同窗共事多年的同僚,名為蘇高偉,是這川羅縣的縣丞,常常向王海聞出謀劃策,心思縝密,對於人情世故,洞察力頗強,深得王海聞信賴。


    此時,蘇高偉正襟危站在縣令王海聞身後,小聲提醒道:“大人,待會兒劍宗的觀禮客人們來了以後,您最好還是依律辦事。”


    王海聞微微皺眉,嘀咕道:“蘇縣丞,你這話什麽意思?”


    要他硬著頭皮盤查那些打個噴嚏都能把他送走的神仙們?


    他王海聞也不可能拿著雞毛當令箭使喚啊,就這麽丁點兒官帽子,盤查個什麽勁?


    按理說,這蘇縣丞平日裏腦子也不傻啊,怎麽到了這種大事上,就開始拎不清了?!


    蘇高偉一步邁出,走到這位川羅縣縣令麵前,微微朝王海聞作揖道:“大人,依您看,所謂山巔仙人,為人行事,當是橫行霸道無所顧忌,還是行事有章法,心中有道義?”


    王海聞若有所思,思緒被這位蘇縣丞引向一處,好像要抓到什麽東西了,卻又沒有完全抓住,他又問道:“你的意思是?”


    蘇高偉微微一笑,說道:“依卑職拙見,其實兩者皆不對。而且即便是山巔仙人,心性與行事,各有準則,不可一概而論之。”


    “那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呀,你就直接告訴本縣令,這般吊我胃口,愁人喲。”王海聞急得直跺腳。


    這位川羅縣縣丞點頭,給出自己的真實看法,他說道:“山巔仙人行事,雖然不是橫行霸道無所顧忌,但也並非人人都有章法道義。我們無法確定某位仙人的真實脾性,無法從‘人性’落手,但咱們可以從‘事性’落手。


    隻說這天涯峰劍宗開峰儀式,前來觀禮之人,皆是四海之內聲名遠揚之輩,山巔修士,江湖豪俠,山水神靈。三界菁英,齊聚一堂,此番盛事之下,就是再大的修士,也需要考慮一件事——觀禮之人,豈可自身無禮?


    在這種前置條件下,咱們若隻走走過場,放人家順暢通行,乍一看,似乎並無不妥,換成天下其他郡縣的郡守縣令,相信一樣會如此抉擇。不過若將目光放得更長遠些,更高大些,往深處看,往細處看。


    若咱們一個小小川羅縣,大人區區一個川羅縣縣令,麵對如此多的仙人大能,卻依然能夠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依法辦事,照章辦事。看似迂腐不懂變通,可實際上呢?


    大人,請您不妨想象一下,此事若傳出去,天下人會如何評論川羅縣,如何評論蒼梧國律法,又會如何評論大人您啊!”


    王海聞聽得那叫一個心驚膽戰,隻是這位川羅縣令的心態也從一開始的謹小慎微,如履薄冰,發展到聽那縣丞蘇高偉的話聽到後頭,連同這位王縣令的膽子也跟著變大了起來。


    人生在世,難免都會有那麽一兩次機會,能夠“豪賭一場”。


    賭贏了,仕途從此順遂,可為自己贏得光明前途,贏得掌聲喝彩。


    賭輸了,那也是輸的一敗塗地,小則官帽子不保,大則給仙人當場滅殺。


    隻是······蘇高偉所言,其實也不無道理。


    王海聞顯然動心了。


    他斟酌一番後,說道:“蘇縣丞,你的意思是,天下人若以後評論起此事,非但不會說我王海聞迂腐頑固,食古不化,不懂變通,反而還會稱讚我威武不能屈,在如此多大人物麵前,依然可以持心守正,依律辦事,不分貧賤,一視同仁?”


    蘇高偉點頭道:“對,也不全對。自然貶大人迂腐頑固不懂變通的人還是會有的。隻是這樣的人,多半是小人,是少數人。而稱讚大人威武不能屈的,會是大人,大多數人。更何況,一個有身份的人的稱讚,足以淹沒萬千庸人的貶低。”


    王海聞麵容凝重,似乎拿捏不定。


    本來接待觀禮客人此事,朝廷上麵,說是交由自己一手操辦,並且對於在律法與人情之間如何平衡,就連自己那嶽父,都說讓自己“看著辦”。


    實際上,身處世俗王朝和藩屬小國的官場之中,又有哪個官員不曉得,“看著辦”反而最難辦。


    過於認真吧,興許會給人家挑刺說“用力過猛”,稍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或許又會給人說成“怠慢瀆職”。


    “看著辦”恰恰是最難辦。因為上麵那位讓下級官員“看著辦”的人,自己也不想承擔這份責任,萬一到時候事情出了差錯,大可以推卸責任給下級。


    若下麵那人,辦事得力,事情成了,那麽自己說看著辦,就可以將功勞攬來一半,畢竟這也算“不主動也不拒絕”。


    若一旦那人把事情辦糟了,那肯定是立即與他撇清關係,還可以說“我讓他看著辦,可沒讓他瞎辦”。


    但凡是能混到廟堂上去的,人人都是老狐狸。


    所以王海聞對於此事,是思量複思量,生怕自己一個處置不當,就給人抓了把柄去。


    蘇高偉知道,如今這位王縣令就差最後一關了,於是蘇高偉決定再推波助瀾一把。


    隻見那位蘇縣丞驀然半跪在地,朝那王海聞深深作揖,語氣堅決道:“卑職鬥膽,懇請大人傾力一試,若有任何差錯,責任皆有卑職一力承擔,蘇高偉這顆腦袋,任憑大人差遣,隨時可以搬家!”


    王海聞終於凝聚出一抹堅定的眼神,他忙將蘇高偉扶起來,爽朗笑道:“好,那就依蘇縣丞所言。”


    賭贏了,聲譽歸他王海聞。


    賭輸了,自有蘇高偉人頭落地,可以推卸責任。


    包賺不賠的買賣,如何能不動心?


    ————


    天涯峰上,祖師堂外。


    一襲黑紅相間的錦衣少年劍客,俯瞰一眼山下景色,隨後徒步下山。


    依照扶搖天下建宗開峰儀式禮數,宗主需要在山門處等候觀禮客人。


    其實李子衿已經在前幾日,陸續收到了幾封江湖朋友的迴信,有女子武將慕容曉山,還有那裁光山山君王若依。


    李子衿也可以理解,其實之前本就不對她們能來抱著希望,畢竟兩人各自都是職責所在,無法擅離職守。


    隻是出於交情,理應通知她二人一聲。


    畢竟自己建宗一事,不算小事,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如同婚事一般的人生大事了,若這樣的大事都不通知好友,未免讓人心寒。


    對於此次究竟會有多少人前來,李子衿一直不太清楚。


    他主動寄出的書信,約莫十數封,想著自己的江湖朋友,就算不能全來,那怎麽著也得來個五成吧,否則一座開封儀式,豈非太過冷清了些。


    站在山門處,少年抬頭看見天邊,依稀有一縷紅光浮現。


    晨曦已經嶄露頭角,太陽在天與海相接之處,緩緩升起。


    ————


    川羅縣城門處,在那座臨時關隘前,第一位觀禮客人到了。


    準確地說,是一大一小,兩位觀禮客人,同時到場。


    布衣布衫布鞋的中年讀書人,身旁站著一位麵若冠玉的年輕學生。


    王海聞與蘇高偉二人頓時提起精神,由那位王縣令親自上前接待,並按照蒼梧國律例,讓其報上姓名、籍貫、來此理由。


    布衣布衫布鞋那位,走到關隘前卻忽然停下了腳步,讓身旁的年輕學生先自己一步上前。


    那年輕學生先側身作揖,“謝過大先生。”


    而後,年輕讀書人轉過身,一步邁出,走到縣令王海聞身前,昂首挺胸,高喊道:“太平郡遺孤,李懷仁,前來觀禮!”


    李懷仁衣袖飄搖,神色凝重,這一日,他不是什麽道玄書院學生,隻是太平郡郡守李建義的遺孤,是那開峰之人情同手足的發小兄弟。


    見學生不以道玄書院學生身份自居,那布衣男人卻神色從容,淡然處之。


    蘇縣丞輕輕點頭,以眼神向王海聞示意,此人有過觀禮書信,可以通行。


    王海聞斜瞥蘇高偉一眼,於是大手一揮,點頭道:“放行!”


    縣令發話,周圍那些川羅縣縣衙的官兵們,自然收起長槍,朝左右散開,在那年輕讀書人通過進城以後,他們又重新攔住去路。


    縣丞蘇高偉沉聲道:“下一位!”


    布衣男子一步上前,微笑道:“道玄書院,辛計然,前來觀禮。”


    此人就是扶搖天下第一先生?!


    王海聞臉色微變,遲遲說不出話來,神色緊張。蘇高偉輕輕咳嗽一聲,提醒這位縣令注意身份。


    這才讓王縣令稍有好轉,想著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既然決定要照章辦事,那麽就應該堅持到底!


    王海聞努力穩住情緒,看了那位扶搖天下第一先生,接著大手一揮,說道:“放行!”


    官兵讓道,辛計然緩緩走過,進入城門。


    縣丞蘇高偉朝王海聞偷偷豎起大拇指,那位王縣令卻忽然一個腿軟,好在被身旁的蘇高偉立即扶住,說道:“大人,您可以一定要堅持住,下一批客人,就要到了。”


    王海聞抹了把額頭汗水,輕輕點頭。


    忽然天邊一個龐然大物緩緩駛向川羅縣,巨大的陰影從地麵上朝城門“爬行”。


    縣令、縣丞,二人皆臉色大變,好在那艘體型龐大的仙家渡船沒有直接繞過川羅縣城門,否則這個臨時組建的關隘,才剛剛順利照章辦事通行了兩人,就要成為笑柄了。


    川羅縣上空,那艘名為鴛鴦的仙家渡船之上,數人並肩。


    從左往右,依次是煙雨樓明乾生、明夜父女倆,齊長生、丁昱師兄弟,女子劍仙雲夢,蒹葭州琴劍雙絕蔡芷。


    一位屈指可使一州陸沉的女子劍仙,一位琴劍雙絕的女子劍仙,一位煉神境便溫養出本命飛劍的少女劍客。


    第一位與李子衿在不夜山有過數麵之緣,亦是有心出劍讓那少年從她的劍意重,“多貪了一劍”。


    第二位與李子衿決戰朝雪節問劍行,惜敗於李子衿之手,故而一直對其念念不忘,打算從他手裏,找迴場子。


    第三位與李子衿在瀟湘渡船之上,萍水相逢,當時一眼勘破小師妹紅韶的錦鯉身份,更知曉紅韶乃是千年難得一見的“九竅玲瓏心”。


    三種角色,亦是絕色。


    期間,雲夢與煙雨樓那父女二人,早就有交情。而煙雨樓少宗主明夜,與蒼雲劍派丁昱又曾一起進入畫卷洞天尋覓機緣,之前在朝雪節也見過蒼雲劍派大師兄齊長生,算是相熟。


    故而這五人,是在一座仙家渡口結伴而行,一同乘坐仙家渡船來此處觀禮。


    至於那琴劍雙絕蔡芷,早先聽聞有一位詩畫雙絕的讀書人梁敬,便一直想要親眼見見,到底是何人,有這本事,與自己“齊名”。


    畢竟他與她,一個詩畫雙絕,一個琴劍雙絕,在扶搖天下,已有不少傳聞流露,說那男雙絕與女雙絕,若結為道侶,是否該稱二人為“雙雙絕”?


    有人戲稱,雙雙絕不如上雙絕爽——被蔡芷一劍挑斷了舌頭。


    在知曉詩畫雙絕梁敬,會前來桑柔州觀禮一座宗門的開峰儀式時,喜好雲遊天下的琴劍雙絕蔡芷,便特意往這邊趕,算是在仙家渡船上,與其餘五人恰好相逢。


    眼下,六人所在的這艘仙家渡船,懸停於川羅縣上空。


    是那明乾生,悄然出手攔下渡船,不讓這艘仙家渡船再過於靠前。


    這位煙雨樓宗主前半生曾有幸入朝為官,知曉關於開峰儀式觀禮客人,都需要到臨時關隘接受盤查的律例。


    明乾生低頭俯瞰那座川羅縣城門,見縣令縣丞以及一眾縣衙官兵皆嚴陣以待,顯然是不打算隨便糊弄過去,而是正兒八經要盤查一番的,他笑道:“看樣子,咱們不能直接飛到天涯峰山腳去了。”


    女子劍仙雲夢左右環顧一番後,笑道:“在場幾人中,明宗主算是前輩,咱們是直接飛過去還是就在此處離開仙家渡船,就請明宗主定奪吧。”


    明乾生斜瞄一眼那位絕色劍仙,啞然道:“雲夢劍仙可莫要折煞我了,在同境麵前,你又是劍修,我可不敢以前輩自居。”


    琴劍雙絕蔡芷嫣然一笑,“明宗主真會說笑,你不是前輩誰是,難不成是我?”


    女子伸手指了指自己,一隻雪手如同凝脂白玉,玩笑著說道。


    明乾生借機推辭道:“也無不可啊。”


    蒼雲劍派那大師兄齊長生歎息一聲:“幾位前輩,還請盡早決定吧,咱們總這麽懸在上麵,也不是個事兒啊。”


    身為元嬰境劍修,齊長生算是年輕一輩中的菁英豪傑了,一州之地完全可以橫著走。


    然而此刻船上這幾人,一個來頭比一個大,那扶搖十人之一的煙雨樓宗主明乾生就不必多說了。


    女子劍仙雲夢亦不必提。


    就隻說那從來被世人乘坐琴劍雙絕的女子劍仙蔡芷,比自己年長不了幾歲,如今卻已經是分神境大修士。


    在這幾人麵前,倒是的的確確讓齊長生自然而然成為了與明夜、丁昱一個等級的晚輩了。


    明乾生笑道:“齊道友說得對,那咱們還是客隨主便吧,入鄉隨俗,老夫先行一步。”


    話音剛落,隻見那明乾生連同少女明夜在內,同時消失在渡船上,顯然是已經縮地成寸去往城門處了。


    女子劍仙雲夢笑了笑,身形化作如雲飄散,化作煙霧,轉眼便飄落於城門外。


    蔡芷微微抖摟衣袖,一縷劍氣擊弦,弦音呈波浪狀垂落,弦音至城門時,蔡芷至城門。


    元嬰境的齊長生與小師弟丁昱相視苦笑,大眼瞪小眼,最終還是老老實實由齊長生提起小師弟的肩膀,禦劍去往城門下,速度自然比其他幾位前輩慢的多了,等師兄弟二人抵達城門時,前麵那幾位,早就消失不見了。


    而王海聞,腦子裏都還在充斥著方才聽到的幾個名號,真真兒一個如雷貫耳。


    煙雨樓宗主明乾生,少宗主明夜。


    追雲宮宮主雲夢。


    翩然宗祖師堂嫡傳,蔡芷。


    而後又有兩人先後趕到,蒼雲劍派大師兄齊長生,小師弟丁昱。


    那仙家渡船沒有越界,在這幾人離開後便自行飛走,王海聞與蘇高偉都長出了一口氣。


    接著,就出現了王海聞忙不過來的景象。


    第一批客人陸續到場入場,後麵的客人,便可稱得上是“一擁而上”。


    縮地成寸驀然出現於城門處的,禦風禦劍飄落城門外的,以一張符籙為媒介,穿梭過來的,乘坐快如飛劍的仙家符舟過來的。


    “不夜山袁天成,應邀前來觀禮。”


    “雲霞山唐吟,應邀前來觀禮。”


    “大煊王朝趙長青,應邀前來觀禮。”


    “吹雪劍派葉拾雪,攜祖師堂數位嫡傳弟子,前來觀禮。”


    “臨安城梁敬,應邀觀禮天涯峰。”


    “洪州城岑天池,觀禮天涯峰。”


    “隨風城魚楊,攜侍女青懺,應邀觀禮天涯峰。”


    “南山郡邢沉,應邀前來觀禮。”


    “摘星樓郭浩渺,攜小女郭沐雪,觀禮天涯峰。”


    “涼國乙字帳副將劉思雨,應邀代慕容曉山前來觀禮!”


    “裁光山道短,應邀代王山君前來觀禮。”


    “金淮城柴斌,應邀前來觀禮。”


    “斬龍宗蘇翰采,應邀觀禮天涯峰。”


    “觀瀾書院年素素,攜觀瀾書院數位學生,前來觀禮天涯峰。”


    “燕國常思思,攜侍從裴元良,觀禮天涯峰。”


    “折花樓沈修永,攜婢女鍾芷,應邀前來觀禮。”


    “洪州城姬無雙,姬珂姐妹二人前來觀禮。”


    “鯤鵬渡船公孫博,陳浮,鴛兒,應邀前來觀禮。”


    “風雷城楊開霽,溫焱,溫年,柳淼,莫燦月,前來觀禮。”


    “陸府宋景山,應邀前來觀禮!”


    “白龍江曹鐵,觀禮天涯峰!”


    一座扶搖天下,數十位山巔人物,皆來觀禮。


    隻是這些,一個個名字結束以後,又有數不清的名字,也說不清楚自己跟那開峰之人李子衿的交情,便一股腦往城門處擠。


    本來有許多山上仙宗、藩屬小國的來客,乃是不請自來,而且完全不把一個川羅縣令放在眼裏,更沒打算從城門處走過去。


    他們原本打算直接禦風或是禦劍、乘坐渡船、符舟直接飛到那天涯峰山門處去的。


    可是當那些打算混入開峰儀式,結交一番山巔大修士的宗門修士、藩國君主,發現前麵那些如明乾生、郭浩渺、唐吟、雲夢這般已經可以橫著走的仙人,都老老實實遵守規矩以後,他們不得不重新考慮,最終都一一選擇從城門的關隘,老實接受盤問,依照蒼梧國川羅縣律法,有序入城,之後再經由川羅縣城,去往天涯峰。


    山門處。


    李子衿錦衣背劍,雙手籠袖,站在山門的“劍宗”二字底下,閉目養神,安靜等候觀禮客人的到來。


    而那個說出“不能有人比我更早到”,所以請求先生辛計然帶著他一起跨州遠遊的年輕人,人未至,已遙遙在山門下大喊一聲。


    “太平郡郡守府李懷仁,前來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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