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衿迴到客棧,結清了這幾日的銀子,又喊那客棧老板給自己腰間的酒葫蘆倒滿了酒,總計花費十五兩。


    倒沒在城裏碰到那讓自己避之不及的父女二人。


    此前他倒是記住了那位姑娘的名字——郭沐雪。


    想想也對,人如其名吧。不然她怎能在雪中站了一夜?


    早先在扶桑皇宮那場風波,自己的罪名可大可小,完全就看那位皇後娘娘的心情,她若一心要自己死,那當時便可當著刑部煉氣士供奉和扶桑皇宮隱修以及大內禁衛的麵說自己是刺客。


    畢竟李子衿當時手中握著兇器,若被指認,百口莫辯。


    可那位皇後娘娘,竟然不知為何肯放自己一馬?


    不應該啊。


    按理來說,此前在落京那座民居裏,宮子繇做的那出試探人心的局,擺明了不像是那位世子殿下的作風,極有可能是那扶桑皇後暗中授意。


    那麽按照這樣的邏輯,在承影劍氣不知為何飛去扶桑皇宮,更在自己為了避免劍氣誤傷無辜,追到扶桑皇宮去之後,那位皇宮娘娘大可以直接將他羈押下獄,若是心在狠些,其實當場命人給他就地正法了也有可能。


    李子衿想了想,目前有兩個問題還不明白,一是那扶桑皇後娘娘跟自己無冤無仇,何以暗中授意宮子繇試探自己?而且,她的所作所為,明顯是對自己起了殺心,這一點毋庸置疑。


    第二個問題,便是為何那位皇後娘娘,會在對自己起了殺心以後,放著大好的機會不用,竟然肯放自己走?


    少年的腦中,像是一團亂麻,問題與問題,開始打架。


    少年豈會知道,當他與其餘十數位扶桑供奉煉氣士一起出現在皇後寢宮時,那位扶桑皇後娘娘,心中誕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李子衿死。


    然而,那位扶桑皇後嚐試著開口說了好幾次“殺了他!”,卻發現自己嘴唇一動不動,無法發出任何聲音,竟然是不知被某位山巔修士,遙遙以術法鎖喉,而且在場的那麽多位扶桑供奉,竟然無人察覺不妥?!


    已經無暇猜測那遙遙以術法鎖住她喉嚨之人的身份。


    宮裝婦人當時恨得牙癢癢,正當她打算偷偷向刑部那位供奉眼神暗示,給出那個“斬立決”的手勢之時,在這位扶桑皇後的心湖之上,有冰冷聲音響起。


    那心聲如鼓如雷,震懾人心,將宮裝婦人的心湖激起千層浪。


    那心聲威脅道:不怕死,你就試試看。


    站在落京城門外,李子衿騎上從客棧順手買來的一匹馬,迴望一眼,看見城門的人山人海中,似乎有個熟悉的麵孔,周圍的人來了又去,那張麵孔卻始終站在原地,風輕雲淡地望著自己。


    少年收斂心神,暫時放下所有不開心,朝那人擠出一個笑容,揮手喊道:“阿盧廟祝,後會有期!”


    那位其實是落京城隍的盧燁霖也朝少年揮手,笑著告別。


    那少年說,扶桑很好,那少年不知道,他比扶桑更好。


    有少年在的世道,總會變得更好。


    錦衣背劍客,策馬逍遙遊。


    李子衿騎在馬上,除了背後的翠渠古劍和倉頡文劍之外,還有一柄承影劍氣化作的劍氣長劍,跟在少年馬後,自行飛掠。


    許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好像那劍氣,不是劍氣,而是故友。


    少年策馬,故友作陪。


    隻是伴隨著少年騎行的路途越來越長,那道從拜劍閣中飛出的劍氣便越來越弱,光芒愈發黯淡。


    可能人生路上,那些故人與故事,都隻能陪我們一程,不能陪我們一生。


    日夜兼程,趕路一月有餘。


    落京西去一千裏,在一座無名山頭,那道承影劍氣最終已經隻有傳信飛劍的大小。


    這裏已經不是扶桑王朝境內。


    好像一陣風雪,就能吹得傳信飛劍劍身消散幾許。


    李子衿跳下馬,走到那袖珍劍氣麵前,輕輕以指尖橫抹過劍身,呢喃道:“迴去吧。”


    那袖珍劍氣懸空一個翻轉,似在搖頭。


    它想陪著少年,走完最後一程。


    李子衿微笑道:“我不想看著你消散在我眼前。”


    那道劍氣猶豫不決,少年將馬兒拴在旁邊樹下,轉頭望向那座高峰,輕聲說道:“如果金丹境是眼前這座山峰,那你要相信我,遲早都可以登上高峰,等我到了頂峰以後,定會親自取劍。”


    那道仙劍承影遞出的劍氣,終於肯離開。


    它轉身掉頭,一瞬之後,劍氣過百城,劍意行千裏。


    最終緩緩消散在少年看不見的天涯盡頭。


    拜劍閣中的承影仙劍,劍旁出現一個劍靈少女。


    她微笑對那個憑欄遠眺的邋遢男子說道:“劍奴,主人說了,金丹就來接我迴家。”


    前頭那個男子翻了個白眼,嘴裏叼著根野草,朝拜劍閣外呸了一口,別人是這麽說的嗎?取劍就取劍,什麽迴家?有這麽曖昧嗎?當他不會掌觀山河啊?


    遠在桑柔州的無名山腳處,錦衣少年劍客高抬著頭。


    紙人無事站在他的肩頭,跟著少年一起仰頭看,就快把他的紙脖子都給望斷了。


    良久以後,那少年大袖一揮,袖袍獵獵作響,微笑向前一步。


    他說。


    “登山。”


    ————


    不夜山近日收到一封書信,信上是那端正小楷,筆鋒柔和,字如其人。


    袁天成埋頭看了一遍信的內容,又起身捏著信朝一邊走了幾步,思來想去,好似始終拿不定主意,他忽然朝身旁一個“空處”微微招手。


    那地方憑空出現一個模糊身影,隨後逐漸現出原形,是一位不夜山夜使。


    那位年輕夜使拱手行禮,等候袁天成吩咐。


    這位袁副山主將書信遞給他,說道:“帶此書信,走一趟藏書樓,請閣老過目。”


    那夜使正要離開,忽然又被叫住。


    “等等。”袁天成想了想,又屈指一彈,使得那年輕夜使手中的信被複刻出第二封一模一樣的信。


    “另外一封,送去飛劍堂,請飛劍堂連夜飛劍傳信吹雪劍派,找葉拾雪。”袁天成沉聲道。


    那年輕夜使輕輕點頭,禦風離去。


    徒留那位不夜山副山主一人於房內,他笑著走到窗戶旁,憑窗遠眺,仿佛可以望向與桃夭州遠隔數州之地的桑柔州。


    這位廣袖男子朗聲道:“昔去不過兩年,都已經打算開峰了,小子混的很可以嘛。”


    ————


    鷓鴣峰上,不夜山藏書樓。


    武夫老人正懶洋洋地躺在頂層曬太陽,姿態慵懶,雙手抱在腦後,右腿隨意搭在左腿上,躺著敲二郎腿,一雙臭腳丫搖晃個不停。


    有夜使禦風前來鷓鴣峰上,畢恭畢敬禦風懸停在藏書樓外,朝樓頂老人遙遙作揖:“弟子慕容晚辭,不夜山奉袁副山主之命,前來送信。”


    老人攤開手掌,那夜使手中的書信便緩緩飛向上空,最終落於藏書樓樓頂,落在老人手掌之上。


    閣老隨口道:“去忙吧。”


    年輕夜使點頭,轉身禦風離開,並無額外寒暄。不夜山上上下下都知道,這位閣老脾氣古怪,不喜歡被阿諛奉承。


    與他相見,最好就是開門見山有事說事,事情說完了,就可以直接告辭。


    武夫老人打開書信,看了眼信上內容,整個人頓時就精神了起來,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在藏書樓頂層盤腿而坐,看得津津有味。


    信看完後,老人連道三聲“好”,可是很快又笑罵一句:“臭小子,竟然是以劍修身份開峰,而不是武夫,氣煞老夫!”


    ————


    吹雪劍派。


    一位白衣勝雪的男子正在雪地裏練劍,手中提著一壺酒,他想著當初曾在鯤鵬渡船之上,與一位青衫少年劍客一起練了會“醉劍”,男子嘴角微微上揚,不知那位不走前人康莊大道,要走自己獨木小橋的少年劍客,如今過得怎樣?


    有沒有成為那江湖中聲名遠揚的俠客?還有沒有自創劍術?性子有沒有變,是否還如當初一般心地善良?


    白衣劍仙想著這些事,小抿了一口酒。


    天邊一柄袖珍飛劍疾馳而來,白衣劍仙朝上方微微招手一“引”,那穿信飛劍便不再朝吹雪劍派祖師堂飛去,而是立刻垂直落下,最終落於男子手掌。


    他取下飛劍之上的書信,然後輕敲那柄袖珍飛劍兩下,一柄傳信飛劍騰空而起,原路返迴。


    葉拾雪打開書信,左手倒持長劍,背於身後,右手拿著那封遠道而來的書信,端詳一番,眼中逐漸有些笑意。


    隻不過看到信的最後,這位吹雪劍派的葉宗主,有些“失望”,因為他原以為,那少年劍客會給宗門取名“不醉宗”呢。


    ————


    雲霞山。


    宗主唐吟已經數日不歸,不曉得跑到哪裏廝混去了。


    好在一座扶搖天下十大宗門之一的雲霞山,宗內一切依然合理有序地進行著,祖師堂那邊,掌律、長老、首席供奉、客卿、執事等,老人們都井然有序地管理著雲霞山,替那位當慣了甩手掌櫃的女子劍仙處理宗門瑣事,維持一宗運轉。


    並未出什麽大亂子。


    山下雖然大煊王朝與燕國等諸侯國聯盟打的如火如荼,卻不關她們這些山上宗門的事。


    這次倉庚州的世俗之戰,儒家文廟那邊點名了各大山上仙宗,“任何山上仙宗不得出手幹擾”,以前儒家的規矩是,“九境之上山巔修士,不得插手世俗戰爭”,然而現在變成了“任何山上仙宗”,也就是說,儒家那邊的規矩改了,要讓大煊王朝和燕國等藩國聯盟,憑借山下勢力分出個勝負。


    此舉之後,也許一座倉庚州將會形勢大變。


    雲霞山祖師堂,那柄來自桑柔州的傳信飛劍還懸停在祖師堂外,雲霞山執事上官曉晴縮地成寸,一步來到祖師堂外,取下飛劍上的書信,屈指一彈,送迴那柄桑柔州的傳信飛劍。


    通常扶搖天下的傳信飛劍來自兩種地方,一種是山下王朝、藩國以及山上宗門的飛劍堂,這種傳信飛劍,俗稱——“官劍”,飛劍品秩高,速度快,而且保密效應極好,不易被人攔下。


    另一種傳信飛劍,則來自江湖中一些富商私自建設經營的飛劍堂,俗稱——“野劍”,這類傳信飛劍,品秩和速度自然都不如“官劍”,也不如官劍隱秘性高。


    此刻被寄望雲霞山的,便是“野劍”。


    這封書信點名要找宗主唐吟,然而時下唐吟不在雲霞山,雲霞山祖師堂執事,上官曉晴有資格代為查閱。


    這位元嬰境執事打開書信,閱覽一番後又重新將書信合攏,隨手招來一柄速度快若閃電的傳信飛劍。


    上官曉晴把書信放在飛劍上,念出一段口訣,那飛劍自行升空,長掠而去,尋那宗主唐吟去了。


    ————


    蒼雲劍派。


    大師兄齊長生與雙劍少年丁昱,一起坐在長亭中,看一封遠道而來的書信。


    信上,是那個昔日在不夜山朝雪節問劍行中奪得頭魁的少年劍客。


    後來,丁昱還與那位少年劍客和少女明夜,三人一同進入一方畫卷小洞天,在那畫聖吳道子的畫卷小洞天中,各自尋覓了一番機緣,三人也算是一起曆經過生死,稱得上患難之交了。


    對於那位李大哥,丁昱十分神往,將他當做除了大師兄齊長生外,最敬佩之人。


    師兄弟二人一同看完書信以後,齊長生笑著說道:“瞧瞧人家,也就比你年長三歲,如今都已經打算開峰了。”


    丁昱好奇問道:“齊師兄,扶搖天下不是要金丹境才可以開宗立派嗎?”


    齊長生點頭說道:“金丹境以上的地仙修士,便可以依靠一方山水,開辟洞府,開宗立派。但是‘開宗’和‘立派’,乃是兩個概念。所謂開宗,必須得是金丹境以上的地仙修士,或是七境之上的武夫,才可以作為一宗之主,建立宗門。


    不過‘立派’不同,比如咱們蒼雲劍派,當年掌門師尊建立蒼雲劍派之時,也才煉神境修為。‘立派’沒有對掌門境界修為的限製,不過卻需要很大一筆神仙錢,因為立派的地點,若在某座世俗王朝國境之中,便要向當地郡/縣繳納相應數額的神仙錢,以作為購置山頭的價碼,交過錢後,那座山頭依然是在當地王朝/藩國境內,不過卻是歸屬於交錢之人,成為那人名下地產。


    換而言之,就是開宗要求一宗之主境界達到金丹以上,立派,要求一派掌門家底殷實。”


    丁昱若有所思,輕輕點頭,然後又問道:“可是齊師兄,李大哥在信上說,‘開峰’,這開峰又是什麽意思呢?”


    齊長生緩緩起身,走到長亭邊,站在懸崖上,提劍指著遠方,神采奕奕道:“所謂‘開峰’,便是那位一宗之主,雖然當下境界不夠,家境也不算殷實,可他有足夠的自信,自信自己必然能夠躋身金丹境。


    那麽這位‘開峰之人’,就要在當地官府的見證下,繳納一筆開峰費用,算是‘暫時’成為了那座山頭的主人,根據開峰之人所繳納的金額大小,雙方簽署一個三到五年的條約,期限之內,這座山頭不再出售給任何人,隻是開峰之人所屬。


    一旦期限到達,若開峰之人果真躋身金丹境,那麽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舉行一場建宗儀式,讓宗門正式在當地王朝或是藩國落地生根,成為名正言順的山上仙宗。


    若是期限到達以後,開峰之人境界不夠,那麽當地官府有權收迴山頭,而那開峰之人的‘宗門’自然也就不複存在,而且此舉,不會退還起初的那筆費用。”


    丁昱緩緩起身,站到齊長生身後,笑問道:“這麽說,李大哥有自信三到五年內躋身金丹境咯?”


    齊長生看了自己這師弟一眼,不置可否,隻是想起那位少年劍客的風采,他仍是給出自己的中肯意見,“此事極難,要知道,一個弱冠之齡的金丹劍仙,放眼一座扶搖天下,都是屈指可數。當然,既然李子衿有自信與當地藩國繳納神仙錢,買下那座無名山頭,說明他的確有一定的本事和底氣。”


    “有誌者,事竟成。”


    這位蒼雲劍派大師兄最後說道。


    ————


    煙雨樓。


    明夜雙手各自握著黑白長劍,一曲一直,一黑一白,一陰一陽。


    少女劍法卓越,自朝雪節輸掉以後,不問世事,苦練劍術,如今已然煉神境巔峰劍修修為,距離金丹,一步之遙,其劍道天賦,由此可見一斑。


    這日,夜幕才將落下,月亮才堪堪登上枝頭,一柄傳信飛劍自桑柔遠道而來。


    那傳信飛劍落在煙雨樓祖師堂門口,落入煙雨樓宗主,明乾生手中。


    卻不是來尋他,而是來尋少女明夜的。


    明乾生將書信交給女兒前,始終沒忍住,終究是打開了書信,看到幾行小楷。


    言簡意賅,直入主題。


    絲毫沒有因為此信是寄給一位姑娘,就照顧少女心思,先對對方噓寒問暖一番。


    信上說,“煙雨樓劍修明夜親啟。


    李某將於明年驚蟄,於桑柔州正式開峰,特此知會明夜姑娘一聲,若得閑暇,可移步桑柔觀禮,李某會在開峰宴席之上為姑娘留一個位置,若姑娘無暇分身,亦是無妨。”


    落款李子衿三字。


    明乾生笑眯著眼看著這封書信,對方在提到女兒名字時,是說“煙雨樓劍修明夜”,而非是“煙雨樓少宗主明夜”,此人心性可見一斑。


    通常開宗立派這等大事,往往都需要身邊最氣派的江湖朋友前來撐場子,恨不得把江湖朋友名字的前綴後綴加個大滿貫才對。


    然而這位叫做李子衿的年輕人,卻獨獨以“劍修”這個不太值錢,反而掉價的前綴寄信。


    那就說明,女兒在他心裏,就隻是個劍修,隻是個朋友,而不是煙雨樓的少宗主。


    聽聞那朝雪節問劍行時,女兒就是輸在這個李子衿手中?


    這位煙雨樓宗主一手捏著下巴,若有所思。


    片刻後,明乾生一步邁出,縮地成寸來到少女明夜身邊,將書信完好如初地遞給她。


    少女愣了愣,“我的信?”


    “對。找你的。”明乾生笑了笑。


    明夜接過信,眉頭一挑,將信將疑地看了眼自己父親。


    “爹爹沒有看過信上的內容,你放心好了。爹爹可是堂堂一宗之主,豈會背地裏偷看女兒書信?!天底下,就沒有這樣的道理!”


    明乾生麵色凝重,振振有詞,好一個正氣淩然。


    明夜撇撇嘴,“知道啦,我相信爹爹。”


    那位煙雨樓宗主似是有些心虛,他微咳了咳,說道:“那女兒你......慢慢看,我還有些瑣事要處理,就不陪你看信了......”


    說完一閃而逝。


    少女眉頭微皺,心中嘀咕著,爹爹明顯是看過信了!


    她無奈地打開書信,看著信上的內容,眉頭逐漸舒展開來,可能連少女自己都沒有發現,當她看到信上末尾落款的三個字時,眉眼已經有些笑意。


    ————


    臨安城,梁府。


    讀書人梁敬正在臨摹一幅“依山觀瀾圖”,想象作畫之人下筆之時是以怎樣的心境描繪那幅山水的。


    一封傳信飛劍驀然懸停與梁府門口。


    已入分神境的書生愣了愣,旋即伸手淩空虛探,傳信飛劍上的書信便被梁敬握在手中,而那柄“野劍”也自行離去,騰空原路返迴桑柔州去了。


    書生梁敬看完書信,笑道:“很好很好,這才是你的修行。”


    ————


    趙府。


    趙長青在趙府門外,與女子劍仙唐吟一起攜手散步。


    自從唐吟上次來找過他以後,便再沒有迴過雲霞山。


    隻不過她隻在趙府偷偷住了一夜,第二日天還未亮便搬出去了,趙長青給她找了間客棧住下,時常去看望唐吟。


    其實趙長青已經在盤算著,什麽時候讓女子與父母見上一麵,然後就果斷下聘禮,之後提親......


    隻是他羞於開口。


    那女子劍仙還能如何,自然隻能等,有些話,未必然男人不說,等女子先說?


    今日兩人攜手散步黃昏下,沐浴在金色陽光裏。


    天邊一柄傳信飛劍疾馳而來。


    十境女子劍仙幾乎早在那柄傳信飛劍與自己相隔百裏之時,心中就有感應,並且她早以凝聚心神,遙遙神遊觀看了信上內容。


    知曉是那昔年連長生路都沒踏上的自稱劍主的小子,如今都可以嗷嗷叫著要開峰了。


    很有脾氣,老娘喜歡。


    唐吟淺笑嫣然,看得身邊男子心神蕩漾。趙長青忙牽起女子劍仙的柔荑,問道:“吟吟,什麽事,笑得這麽開心。”


    唐吟指了指他身後,趙長青迴過頭,看見飛劍驟然落下,嚇了一跳。


    女子劍仙屈指彈開飛劍,並且與此同時取下書信,飛劍原路返迴,二人坐在屋簷下。


    她靠在他的肩頭,兩人一起看一封書信。


    神仙眷侶,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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