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仙家渡船停靠在桃夭州名為桃花渡的仙家渡口。


    這裏平日桃花盛開,十分熱鬧,會有不少青梅竹馬,來此賞景,是年輕人談論風花雪月的極佳去處。


    然而戰時的桃花渡,唯獨剩下一片狼藉,從渡口一直蔓延到十裏之外的夜叉山,兩邊桃樹早已完全枯萎,整片大地都呈現出一種蒼涼景象,跟桃夭州其他地方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渡船管事公孫博親自將那上千人送下鯤鵬渡船。


    有不少煉氣士,在鯤鵬渡船緩緩下降之時,在天上俯瞰桃花渡的蒼涼景色,都有一種莫名的心悸感。


    那些花草樹木,就好像是被什麽無法阻擋的東西,硬生生給剝奪了生機。


    沒了蜂蝶,沒了飛鳥。


    隻有枯黃,隻有蕭瑟。


    相比之下,那五百位來自大煊王朝的精銳鐵騎,對比同行的煉氣士,山上人,反而更像是老成持重之輩,見到這種情景,他們的心中沒有絲毫波瀾。


    跟屍骸遍野和血流成河比起來,區區蒼涼景象,實在不值一提。


    而所謂的花草樹木被剝奪生機,更是遠遠不如親眼看著並肩作戰的弟兄,死在自己眼前,那是許多種恐怖。


    有那種,看著他的血不斷流失,嘴唇慢慢幹裂,臉上逐漸沒了血色,生命力一點一點消逝的恐怖。


    有那種,看著一個上一刻還在自己身邊,跟自己笑言活著迴去之後,一定要拿著軍餉取個媳婦兒,然後生個大胖小子的人,上一刻還活蹦亂跳,談笑風生,下一刻就被一箭穿心的恐怖。


    有那種身中火箭,來不及脫去一身沉重繁雜的盔甲,隻能被活活燒死或是燙死的人,他們死在那些沙場武夫身旁,鬼哭狼嚎,苦苦哀求他們身旁的弟兄,能不能救他們一命。


    有騎兵衝鋒陷陣,被敵軍陷阱先攻馬蹄,坐騎的腿瞬間跪地之後,便是騎在馬上的騎兵,甩出去幾丈遠,瞬間骨裂,甚至被自己的骨頭,透過自己的血肉,還要讓自己的眼睛,親眼看到那慘不忍睹的一幕,外加那種痛徹心扉的非人能夠忍受的疼痛。


    戰場之上,無論是那些曆經折磨,緩緩死去,亦或是瞬間奪走一個人生命的景象,都比眼下的這片荒涼,更能讓人感到恐懼,更讓人感到絕望,更讓人······喪失人性。


    山上人講一個修身養性,大多數人還是沒有經曆過這些殘忍血腥的戰爭,然而沙場武夫就不同了,尤其還是年年征戰,不斷擴充版圖,要求周邊藩屬小國向自己進貢的大煊王朝,大煊的精銳鐵騎,個個身經百戰。


    在戰場之上,人人都能以一當十,所以這點小場麵,對他們來說連開胃菜都不算,而且,此次帶隊的將領,乃是那位能夠在十六年前拜劍閣壓勝之戰當中活下來的常勝將軍,銀槍雲飛啊!


    猛將麾下,焉有慫兵?


    那些來自倉庚州各大山上仙宗的煉氣士以及大煊王朝精銳鐵騎,先後離開渡船。


    而最後離開渡船的二人,一位龍驤虎步,手提銀槍,是大煊王朝一名常勝將軍,在整個倉庚州,都小有名氣。


    更因為其參加過十六年前的壓勝之戰,是幸存者之一,讓他如今的地位更上一層樓,備受沙場武夫敬仰,在軍中頗有威望。


    另一位,一襲黑衫,身後背劍,腰懸一隻藏劍葫,是來自扶搖天下十大宗門之一,風雷城祖師堂嫡傳,更是宗主莫言的親傳弟子。


    除此之外,此人的父親還是風雷城首席鑄劍師溫焱,來曆不可謂不大。


    “公孫管事,替雲某謝過渡船主人。”雲飛走下鯤鵬渡船之後,轉身朝渡船老管事公孫博拱手抱拳。


    一襲布衣的公孫博點頭微笑:“祝將軍旗開得勝,早日平定魔窟之亂。”


    雲飛笑道:“承你吉言。”


    一襲黑衫的年輕劍修,沒有過多言語,隻是遙遙向渡船老管事拱手抱拳,雙方分別點頭示意,算作打招唿告辭了。


    溫年瞥了眼那些來自倉庚州各門各派的修士們。


    有精通丹道和符籙的道士,有精通陣法結界的陣師,有殺力極大的劍修。


    這些煉氣士,神通手段各有不同,然而此刻,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


    入魔窟。


    那艘鯤鵬渡船送完這批煉氣士之後,便迅速離開了桃花渡,連一刻都不願多待。


    來自風雷城的年輕劍仙溫年問道:“距離魔窟入口,還有多遠?”


    雲飛手提銀槍,一個翻身上馬,在他這個動作之後,那些此前從鯤鵬渡船上牽著坐騎一直原地待命的大煊王朝精銳鐵騎,此刻才同一時間跟著雲飛翻身上馬,人人麵容肅穆,氣質非凡。


    而這位常勝將軍,卻並不覺得如此便能提高哪怕一成活命的機會,畢竟戰場之上,勝和活,往往不能兼得。


    貪生怕死未必會死,但若人人貪生怕死,那麽一場仗打下來,大概率會輸。


    舍生忘死未必能活,但若人人舍生忘死,那麽一場仗打下來,大概率,會贏。


    在鯤鵬渡船之上,年輕劍仙有一點說錯了,那就是雲飛常勝將軍的名頭,恰恰不是來自於那份看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閑適。


    而是一種勘破生死後,往往衝得最快,最不怕死的淡然,是傲視生死的灑脫不羈,是槍出如龍,人亦如龍的豪邁狂放。


    正是因為戰場之上,雲飛舍生忘死,才需要在大戰之前,有那麽片刻的閑適,以養精蓄銳,好上陣殺敵。


    雲飛笑道:“不到十裏,到了夜叉山,便可入魔窟,其餘幾州的援軍,應該前些日子就到了,看樣子暫時是壓製住了魔窟,希望咱們此行,是來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的。”


    大敵當前,年輕劍仙竟然也有心情開起了玩笑,笑著說道:“雲飛將軍不是說十死無生嗎,那麽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有何區別?”


    那人收起了笑容,隨手將長槍橫放在馬背上,淡然說道:“錦上添花,說明就算我們死了,魔窟也守住了,若是雪中送炭,就等同於我們死了,魔窟也很有可能守不住。除非一座扶搖天下,九州的所有世俗王朝精銳、山上仙宗中流砥柱、扶搖天下十人、年輕十人,以及四座守陵人,全部聚集一座壓勝之地,才敢說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可若是將一座天下全部的戰力放到鎮魔塔這邊來,那麽其餘三座天下的通道,誰來把守?豈非讓它們如入無人之境?”


    溫年嘴角有些抽搐,開始後悔跟這位將軍,討論如此不討喜的話題了。


    可他並不會就此認命,溫年覺得,天下煉氣士,所有的山上人,無論是不是劍修,都應當有一種“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覺悟。


    修行之人,本就是奪天地造化,竊日月之精華,修長生,乃是逆天而行。


    那麽一位山上人的死活,豈可一如“事皆前定”一般,說十死無生,就真十死無生了?


    他溫年,偏要自己殺出一條生路來。


    到了地麵上之後,煉氣士與那些來自大煊王朝的精銳鐵騎,便變換了主次,開始由那些鐵騎開路,五百名煉氣士在後方壓陣。


    十裏的路程,頃刻便至,一支由倉庚州山上仙宗,以及大煊王朝精銳鐵騎組成的千人援軍,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停在一座山腳下。


    左側有木牌,看起來便是飽經風霜,讓木牌之上的篆文都難以辨認了。


    溫年快步向前,走到那木牌身邊,望見“夜叉山”二字。


    夜叉山這邊,較之剛才眾人離開鯤鵬渡船的桃花渡,景色更為陰森。


    整個夜叉山的上空,都籠罩了一層灰蒙蒙的東西。


    溫年抬頭看了一眼,皺眉道:“烏雲?”


    長生將軍雲飛搖了搖頭,表情凝重的迴答道:“不,是魔氣。”


    一襲黑衫,身後背劍的年輕劍仙驚訝道:“魔氣怎會泄露出來?”


    身邊那位饒是有個常勝將軍的稱號,卻不敢說這次也能勝的雲飛,歎了口氣,緩緩說道:“這就說明,咱們是來雪中送炭的了。”


    此言一出,有不少煉氣士,心生退意。


    那五百名來自大煊王朝的精銳鐵騎肉體凡胎,看不出籠罩在夜叉山上的那些“東西”有多可怕,可是在來自倉庚州各大山上仙宗的五百名煉氣士中,其中不乏一些個修煉過道門那門“開天眼”神通的煉氣士,能夠以丹藥或是符籙,暫時借來自家祖師爺的部分法力,藉此臨時開天眼。


    此時就有一位元嬰境道長,道號奉賢真人的大修士,正以雙指撚起一張天眼符,口中念念有詞,禦風向上飛了一程,卻也不敢離那半空之中的那團魔氣太近。


    奉賢真人念完一長串的道決後,以“真君敕令”作為結尾,在他眉心,瞬間出現了第三隻眼睛。


    那隻眼睛模樣古怪,常人眼橫,天眼眼豎。


    奉賢真人通過第三隻眼,望向那夜叉山上空的魔氣,隱約看見那團魔氣中心,有一張逐漸形成的“人臉”,陰森恐怖,乍一看,還會覺得那張“人臉”在對他微笑,讓人毛骨悚然。


    當這位道號奉賢真人的元嬰境大修士,想要借著真君法力開的第三隻眼,再瞧個仔細之時,卻駭然發現那團魔氣之中逐漸形成的人臉,亦有一雙眼睛,與他眉心之間的第三隻眼對視。


    在那驚鴻一瞥的對視之後,那隻被奉賢真人借來的“天眼”,瞬間緊閉,然後逐漸消散,而作為天眼載體的奉賢真人也驀然吐出一口鮮血,眉心有一小團黑氣,隱隱約約。


    他驟然從半空中落下,頓時失去了知覺。


    溫年皺眉,一個閃身出現在不斷墜落的奉賢真人身邊,將其安穩接在懷中,送入地麵,有一位醫家煉氣士立刻前來診斷。


    一位身為醫家煉氣士的女子,在走過一遍望聞問切的診斷步驟之後,纖纖玉指之上,驀然凝聚出三枚銀針,三別插入奉賢真人眉心和頭頂三處穴位。


    “暫時不要打攪他靜養,短時間內我還找不到他的症結所在,無法對症下藥,但是魔窟他應該是進不去了,我建議,在魔窟外與魔窟內,構建一座傳送法陣,把傷者全部都到這裏來。”那位出身醫家的女修語速較快,聽起來不容置疑。


    雲飛作為這支軍隊的將領,選擇聽從醫女的建議,“馮褚何在?!”


    那名被喊道姓名的武將,從雲飛身後的五百鐵騎中緩緩駕馬向前兩步,喊道:“末將在此。”


    這位馮褚,乃是雲飛的副將,負責記載這五百名武夫各自的武道境界,以及那五百名來自倉庚州各門各派的煉氣士,究竟是何門何派,來了幾人?擅長神通、術法為何,擅長單打獨鬥還是聯合出擊。


    煉氣士隊伍中,有無醫家弟子,有無煉丹道士,哪些人又擅長製作符籙,布置陣法的陣師又有幾個?軍糧夠一千人吃多久,盔甲有多少件替換的。


    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早就在他們來之前,其實不夜山就已經提前準備了一大批軍糧,配備在魔窟入口,等待這批來自倉庚州,最後一支支援魔窟的隊伍趕到。


    就連這批額外的軍糧,大致數量多少,馮褚都已經記錄在冊,就等著身為主將的雲飛,隨時檢閱。


    雲飛斜瞥那馮褚一眼,高唿道:“拿名冊,看看有幾名醫家子弟。”


    後者迅速從懷中摸出一本極厚的名冊,上麵密密麻麻卻又清晰整齊地記錄了在場煉氣士,來自哪些宗門,又有幾個人,所擅長的術法神通為何等等。


    馮褚手捧名冊,視線遊離在倉庚州煉氣士名冊一覽那一頁,目光迅速捕捉到了被以朱筆標注的一個大大的“醫”字,頓時有了底氣,語氣鏗鏘有力,喊道:“稟將軍,來自醫家的煉氣士,共十二名,四名煉神境、四名洞府境、三名培元境、一名金丹境。”


    雲飛點頭,有厲聲問道:“陣師有幾名?!”


    副將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趕緊以雙指引導自己的視線,在倉庚州煉氣士名冊一覽那一頁上下滑動,終於給他找到了以比朱筆次一等的墨筆標注了圓圈的“陣”字,念到:“稟將軍,陣師共四名,兩名金丹境,一名元嬰境,一名洞府境!”


    那位手提銀槍的常勝將軍雲飛高唿:“陣師出列!”


    四名煉氣士,同時向前邁出一步,溫年朝他們望去,年紀各異,有鬢發霜白的老修士,也有年方弱冠的年輕修士,隻不過扶搖天下的陣師實在是太過珍稀了,修煉陣法結界,極為困難,故而哪怕是找遍了整個倉庚州,有能力且又願意支援魔窟壓勝戰場的陣師,也就隻有四名而已。


    主將雲飛問道:“能否在魔窟內與魔窟外,各自搭建一個傳送法陣?耗時多久?能夠維持多長時間?需要消耗的神仙錢又是多少?”


    那位年紀最長的陣師,鬢發霜白,左右環顧一番,發現其餘三人都望向自己後,隻好“當仁不讓”,又是一步邁出,走到雲飛馬前,一字一句如實迴答道:“構建傳送法陣,需要消耗大量的神仙錢,而一座傳送法陣維持的時間長短,除卻根據消耗的神仙錢來定論之外,還需要看法陣兩端,結界的完好程度,若是傳送法陣兩端都不曾受到傷害,那麽大致可以每日十枚霜降錢,一直維持下去。”


    論經驗,自然是這位年紀最長,境界也最高的老陣師經驗最為豐富,恐怕他走過的橋都要比其餘三人走過的路還要多了。


    而那三位其實不算學藝不精,隻不過年紀尚淺,麵對這種動輒影響上千人生死的“疑難雜症”,難免心中少了幾分把握。


    即便是那位境界最高,年紀也最長的老陣師,也不敢說自己就在法陣結界一事上,摸了個透。


    扶搖天下的陣師為何如此稀少?


    一方麵是因為陣師本身幾乎沒有單打獨鬥的能力,務必群體作戰,需要跟其他如劍修一般殺力巨大的煉氣士結伴而行,故而很多人不願意成為陣師。


    另一方麵則是因為想要在法陣結界的道路上走得遠,相當吃天賦,陣師這一條道,勤奮不管用。


    有些複雜的法陣結界,譬如傳送法陣,尤其還是一個位於魔窟之中,一個位於魔窟之外,這種幾乎“相隔了一個洞天”的傳送法陣,最為難以構建。


    需要翻閱無數古籍,弄懂相當晦澀生硬的文字,還要不斷嚐試不同的陣法構建方式,搭建法陣結界失敗之後,又隻能將每一步都重新排列組合。


    試錯成本太高,一位年輕陣師,若無經驗豐富的前輩引路,那麽鐵定是要走上許多彎路的。


    要想學會一門陣法,少則三五年,長則十年二十年。


    就說這傳送法陣,便是這位雙鬢霜白的老陣師,花了近十五年功夫才堪堪入門,又用了十年小試牛刀,再用十年駕輕就熟,更用十年登堂入室,最後十年,才能夠爐火純青,有了今天這份高超技藝的。


    這位雙鬢霜白的老陣師,是來自倉庚州煉氣士隊伍四名陣師中,唯一一位元嬰境的陣師,在整個倉庚州都小有名氣,名為朝聞。


    是那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朝聞。


    窮極一生,追求陣法結界之道,備受陣師一道中的同道中人們敬仰。


    在朝聞的迴答之後,雲飛點頭,說了句:“隻要法陣能夠運轉,多少神仙錢都不是問題。”


    大煊王朝這次雖然在出人出力一事上,頗為小家子氣了些,但是在出錢這件事上,相當大方,直接一次性拿出了兩百枚驚蟄錢,交給副將馮褚,作為軍餉,而且廟堂那邊,甚至還說出了“不夠再開口”這種太陽打西邊出來的話。


    要知道小滿錢、霜降錢、驚蟄錢三種神仙錢中,最為之前的便是驚蟄錢,一枚驚蟄錢等同於十個霜降錢,一枚霜降錢又等同於一百枚小滿錢。而一枚小滿錢等同於世俗王朝萬兩黃金。


    所以兩百枚驚蟄錢,幾乎算是大煊王朝出了血本。


    法陣結界的問題解決之後,雲飛又轉頭望向那位醫女,不同於跟副將馮褚的嚴厲語氣,反而語氣柔和了許多,問道:“這位姑娘,敢問你們醫家子弟,哪幾位留在外麵,哪幾位留在魔窟裏麵?”


    其實他的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多餘。


    身為主將,雲飛自然有權力隨意調遣在場的上千人,雖然他們都是自願前來支援,但是既然來了,就得服從主將命令,哪怕是負責為五百名煉氣士壓陣的九境劍仙溫年,也不例外。


    所以如果雲飛想要十二名醫家弟子中,誰進去,誰出來,無非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而且,他所問的這句話,言外之意其實是“哪幾位生,哪幾位死。”


    因為隻要魔窟守住了,那麽留在魔窟外的醫家子弟,肯定不會死,但是進入魔窟的醫家子弟,大概率會死。


    而如果魔窟失守,那麽這個問題同樣沒有意義,因為所有人都會死。


    當雲飛提出這個問題之後,其餘的十一位醫家子弟,都有些擔憂,尤其是幾位醫女,女子本柔弱,雖然來時已經知道會很兇險,可是真當一隻腳要邁進魔窟之時,要說不會猶豫,是萬萬不可能的。


    擔心,害怕,對未知的恐懼,此乃人之常情,故而雲飛並沒有強求她們,反而詢問她們自己的意見,就算是這十二個醫女,都不願意進入魔窟,那也就罷了,他也不會怪罪她們。


    畢竟上陣殺敵,本就該是男子的事情。


    不曾想那位金丹境的醫女臉色從容,淡然笑道:“我境界最高,自然是我進魔窟。”


    其餘十一位醫家子弟,聞言皆身形一愣,隨後走出三位醫家男子,紛紛說:“我也去。”


    三位醫女,猶豫片刻後,總算是下定了決心,同樣邁出一步,“我們也去。”


    到了最後,反而是七位醫家子弟入魔窟,五位醫家子弟留在魔窟之外的傳送法陣,接納即將從魔窟中送出來的傷兵殘兵了。


    那位金丹境醫女轉過身,朝其餘醫家子弟施了一個醫者仁禮,心中默念一句“我願天地爐,多銜扁鵲身”,其餘幾人亦是紛紛還禮。


    饒是雲飛認為陣法也好,醫家也罷,都顯得有些多餘了,可是他仍是不忍心對在場的這些人,說出他對溫年所說的那些殘忍的話。


    就讓他們抱有一絲活著的希望好了。


    因為雲飛心中,同樣有一絲,對於活下來的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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