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拳芒相撞的那一瞬間易宸隻覺得一股金色內力,順著手臂直擊體內,他忍者強烈的劇痛和窒息感掙紮著站起身來。


    嘴中不斷的咳出鮮血,那一拳他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要裂開。


    若不是天道之力護著身體,怕是一瞬間他就真的迴歸天外天了。


    他動了動左臂,暗自慶幸還能動彈,若是像右手一樣斷掉,恐怕他一個月內真的什麽也幹不了了。


    轉身離去的金剛雷詫異的扭過頭來,看到起身的易宸他頓時笑了,那抹笑容直接掩蓋了本身的驚訝。


    “恭喜你大難不死,還是那句話,我不知道你有什麽本事,受我全力一擊還未死,不過我不打算殺你,你走吧。”金剛雷看著顫顫巍巍走來的易宸輕聲說道。


    在這一刻連他都有些佩服,若不是立場不同,真想將眼前的青年收為弟子,真是太妙了,抗擊打能力這麽強若是再當自己的徒弟傳他金剛體,以後定會將這一門絕學發揚光大。


    因為叩心關和機緣的原因,金剛雷知道自己此生大概是無望突破仙境,成為至高無上的仙人。


    不能成仙就沒有悠遠的壽命,自己活了大半輩子也快到頭了,可惜始終尋覓不到一個真正讓自己滿意的傳人。


    雖然王家大公子也頗有天賦,也肯吃苦,可他就是不喜歡,不喜歡這世家之人的性格,太過陰鷙,籌劃太多詭計太多,少了那種讓他滿意的江湖氣。


    “嗬嗬……我的目的還未達成,就這樣離開豈不是白跑了一趟,何苦我追了一夜。”易宸一邊劇烈的咳著,一邊輕聲說著。


    嘴中的血絲依然在不曾斷過,他查勘了一下自己如今的狀況,雖然五髒沒有碎裂,但也遭受了重擊,血液逆湧。


    “白跑了一趟和失去性命,哪個重要?”金剛雷有些憐憫的看著這個冥頑不靈的青年,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親手擊殺這個年輕人。


    “在我看來,都挺重要。”


    “所以,你既不想死,可也要殺王家父子。”


    “……”易宸沒有說話,隻是認真的直視眼前的武道宗師。


    金剛雷驀然有些惱怒,我都這麽給你機會,表示的這麽清楚不想殺你,為何你就非得撞到槍口上,“你可知道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站在這裏,你如何殺得了。”


    這位宗師搖了搖頭歎道:“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走吧,否則下一擊你必死無疑。”


    易宸抬頭仰望天空,嘴裏喃喃道:“野草殺不盡,春風吹又生,我殺得了。”


    “殺不了!”


    “殺得了……”


    金剛雷額頭青筋暴起,徹底轉過身來目視著執拗的青年,手中金芒再次炸裂,“既然如此……那你死吧。”


    一道金光閃爍,卻是那金剛雷渾身金芒飛躍過來,金芒大盛的拳頭直接揮向易宸的麵門,最後一刻他的眼中還流露著一抹可惜。


    ……


    ……


    “那小子還沒迴來?”觀潮台上,王瀾深深皺起眉頭問著身邊的黑甲將軍。


    石奔雷輕聲搖了搖頭說道:“城門守衛還未稟報有人進城。”


    王瀾暗歎一聲,難道真的出了什麽意外不成,他將身側的主賽人叫了過來又得知下一場就輪到易宸上台了。


    “這樣,你把他放到今天的最後一場,將那一組調換下順序。”王瀾不容置疑的安排道,那位州府中的文官立刻應聲,刻意的將那一組抹了抹,與原本的最後一組調了一下位置。


    因為初賽人數眾多,並未公布具體參賽輪數,僅僅是分配了號牌對戰,所以這一改動調換倒也無人能夠察覺。


    “石奔雷,你親自帶一百輕騎開出城去,往劍州方向快馬飛馳,要快!遇到那小子就給我架迴來!”白衣州令想了一下還是不放心,終於忍不住讓身邊的將軍帶人去接應一下。


    “諾!”


    石奔雷領了命就即刻離去,此人是王瀾一手提拔上來的守備將軍,在錦州內軍權在握,個人實力和領軍能力也是不俗。


    此刻州令府中,王妙嫣正給易宸收拾著屋子,忽然覺得心中一痛,那股撕裂感幾乎要讓她窒息,但素來作息和飲食都非常注意的王家小姐,幾乎沒染過病。


    那種心悸的感覺讓她感到無比的恐懼,就好像有什麽心愛的東西要遠離她了一樣,瞬間抽空了她渾身的力量。


    “難道是宸哥……”她有些彷徨的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那種房間主人再也迴不來的錯覺愈發深刻。


    王妙嫣失魂落魄的走出門去,剛好碰到一隊輕騎路過,領頭的正是石奔雷。


    “石將軍!你們這是去哪?”若是平常,她絕對不會問這種問題,畢竟涉政涉軍的話題都比較敏感。


    可此刻她早已亂了方寸,聽到急促的馬蹄聲下意識的就會往易宸那邊想。


    “王小姐,州令大人吩咐我等出城去尋易宸公子。”石奔雷對這沒有大小姐脾氣的千金小姐素來就有好感,加上這事兒也算不得軍情機要。


    “我與你們同去!等我一下!”


    說完王妙嫣就急忙迴去騎上她獨養的白馬,錦州城外一隊百人輕騎唿嘯而去。


    ……


    兩州交界處。


    易宸口中噴出大口鮮血,蹲下身子看著躺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的光頭大漢。


    “哈哈哈哈……”


    兩人狀態都不太好,幾乎處於垂死之中,可兩人互相看著對方的時候卻都哈哈大笑起來。


    “沒想到啊,沒想到,我還是輕敵了……”金剛雷渾身的金光已經褪去,他嘴中噴著粘稠的鮮血,胸腔處還插著一柄散發青色光芒的劍。


    易宸蹲著的身體終於無力支撐,一下倒在一旁,成了個大字型,這個姿勢能稍微讓他舒服一點。


    “不是前輩輕敵,實在是晚輩詭異多端。”聽到金剛雷自嘲的聲音,易宸嗬嗬笑了一聲,暮了暮了二人間也沒有死去活來的氛圍。


    金剛雷看著與他並排躺著的青年,苦笑道:“詭計多端……算不得,隻怪老夫技不如人啊,先前還笑我那徒兒學藝不精,沒想到現世報來的這麽快,我這金剛體不怕刀槍棍棒,凡兵已然無法擊破,可誰想到你居然身上攜帶著一把仙劍,還能將脫了鞘的劍藏於十丈外,禦劍偷襲。”


    易宸輕笑道:“前輩是我目前遇到的凡人裏麵最厲害的一個了,若不是我提前做了準備,隻怕真的會被前輩一拳打死。”心裏卻暗自比較著這位宗師與白衣州令王瀾比起來如何。


    “咳咳……你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啊,還遇到的凡人,難不成還遇過仙人……”正說著話的金剛雷突然止住了,可不是嗎,將自己一劍刺穿的不就是貨真價實的仙劍麽。


    “唉,都是命啊,若不是這次老夫自作主張非要跟著來錦州,也不會殞命在此處,萬般皆是命。”想到自己那落地生根的兒子,他心裏也沒別的遺憾,兒子大了娶了親做了官,也不用自己老在後麵看著陪著。


    唯一讓這位有著赫赫威名的武道宗師遺憾的就是沒有尋到一個滿意的徒弟,自己這一身本事沒法發揚光大,在他看來自己在凡人境界裏是金身不破的,如果有一天進入仙人境,那在仙人中也是金身不破。


    可惜,自己所接觸過的人裏麵,還沒有看到一個將來有希望能成仙的,包括自己在內也是。


    “前輩……現在還要阻止我去殺王家父子麽。”易宸看向遠方,依稀能看到那停滯已久的馬隊又準備開拔。


    金剛雷有些氣惱的瞄了他一眼,“你小子說話忒氣人,老夫馬上就要死了,攔什麽攔!”


    易宸笑了笑,隨手拔起一旁的狗尾巴草叼在嘴裏,艱難的爬起來,看著一旁的金剛雷歎道:“我需要用這柄劍,可拔出來後前輩隻會去的更快。”


    “等下!老夫死則死矣,也沒什麽可遺憾的了……”金剛雷說了一半欲言又止,他滿臉的複雜之色,“唉,我欲將這金剛體傳與你,不知你可願意做我的徒弟……”


    看著麵色古怪的易宸,他自言自語道:“想來你也看不上,你應該是某位仙人的徒弟吧。”


    “前輩,正兒八經的拜師是不行的,可做個記名弟子以後代你將金剛體發揚光大,還是可以的!”易宸猛地雙手抱拳,一臉嚴肅的看著金剛雷,他的目光中全是敬意。


    對於這種前輩,哪怕是立場不同,可他的所言所語所做所行都是值得易宸敬佩的。


    “好……好……知足了,知足了。我也無愧於他們王家了,老夫已用命相報,無論我如何做都問心無愧。”金剛雷瞧著不像敷衍,他笑著說了句,隨後從懷裏拿出一本冊子,上麵記錄了如何修習金剛體的方法和行氣路線。


    易宸雙手接過小冊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金剛雷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那插入心髒的一劍已經破壞了他所有的生機,再也沒有生還的可能。


    “老夫聊發少年懵,成為宗師之前尚無誌氣,也無驚世戰績,全靠一門心思研修屬於自己的功法,終於叩心關破入第五境,挑戰各路成名已久的武道宗師,才聞名於江湖。活了五十多年,說起來也隻縱橫了十幾年而已,夠了……”


    易宸看著已經了無生息的金剛雷,他拔出從後心插入的那柄青日劍,強提起全部精神,一個縱身便向王家馬隊追去。


    他在心中默然道:待我了斷王家父子,定給前輩尋一處好地方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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