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如今易宸的狀態,被顧棄帶到州令府之後。


    王妙嫣看著重傷垂危的易宸,眼淚瞬間流了出來,她早已將眼前人兒當做心上人,也是摯愛情郎。


    誰知剛分別半天而已,到了淩晨就成了這副模樣,看上去馬上就要天人永隔了一般。


    顧棄將青年輕輕平躺在床上之後,自己就獨自坐在門前,聽著裏麵女子的輕輕泣訴,他心裏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也是深深一歎。


    看了看手裏的忘川酒壺,本想一醉方休,但想到這樣實在不合適,還是等臭小子轉醒度過此次難關之後再說。


    外界月光依然濃鬱,他瞅著微微散發冰冷之色的月亮,竟然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雖然已成就仙人境界,但說到底這位酷愛飲酒的男人還是一個感性的人。


    “年輕就是好啊。”


    聽著裏麵的動靜,顧棄又感歎了一聲。


    術業有專攻這句話無論用在何時何處都是至理名言,顧棄雖然身為仙人境,說到底不過還是一名壽命比常人多出數倍的高深武人,對於治病救人實在是難為他了。


    之前那個穩住血氣的紅色小藥丸對於此刻即將瀕臨死亡的易宸來說,根本毫無作用。


    不得不說,石奔雷人如其名,擔任錦州將軍這麽多年,對周遭的環境和各類人都熟悉無比。


    王瀾交代給他任務之後,自己親自揚鞭策馬在城中奔騰,大半夜“請”來數位名揚錦州的名醫。


    隻是這手段略微顯得暴躁了一點,抓起人就扔到馬上,直接夾著就往州令府跑。


    大約過了兩炷香後。


    三位名醫診治完易宸之後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頭興歎。


    其實他們通過觀察外表就已經看出,床上躺著的這位青年恐怕是過不了這關了。


    血氣流失的實在太厲害,肩胛骨好像直接被人用手掏穿,基本上廢了一臂,再加上身體內部創傷嚴重,脈搏微弱難以感觸。


    王瀾皺著眉頭看著床上的青年,陰鬱的問道:“三位,這位公子當真沒救了?”


    王妙嫣悲色濃烈,眸中一片死寂。


    這副樣子讓王瀾看到都覺得要遭,生怕女兒做出什麽傻事來。


    “迴稟大人,實在是我等醫術不堪,沒有那等妙手救迴這位公子啊……!”開口是州城名醫盧仁定,這位也是素有醫名,在錦州內幾乎人人知曉。


    顧棄在門口台階上坐著,時刻觀察著裏麵的動靜,自然也聽到了幾位醫生的論斷,不得再次歎氣。


    心中默默想道:“臭小子,你可不能就這麽沒了啊,咱們可約好了一起品這忘川的。”


    他已經打定主意,鬼門之後實在太過詭異,萬不可透露出去任何消息,至少不能自己嘴裏透露出什麽。


    原本他就是退隱江湖的人,懶得惹是生非,還是能低調就低調一些。


    其實他之所以在這種玄莽大舉進攻的敏感時期來到錦州,還有一份誰都不知的心思。


    這位看上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實則已經有八十歲高齡,按照仙人最多五百年的壽命,顧棄算得上年輕,但他卻實打實的不想活了。


    可也不想死的沒有價值,不知怎的,臨了臨了,心裏的愛國情居然爆發出來。


    就想著死前要去邊關走一趟,見識見識這莽蠻子的百萬大軍到底有多兇悍。


    於是就有了錦州城裏與易宸相遇的這一段故事。


    而且他曾經在錦州前往西境長城的當陽湖裏丟了一樣東西,這次迴來就是把曾經屬於自己的東西撈迴來。


    不過可惜,陰差陽錯之下,對自己最重要的另外一個物件居然丟失,這也加劇了他一心求死的念頭。


    如果讓易宸知道,恐怕又會笑他,大老粗還得附庸幾分雅趣。


    此刻屋內的王瀾眉頭緊緊皺著,自從得知易宸無救的消息後,他得眉頭就沒有舒展開。


    他知道,如果床上的青年真的出了什麽不測,估計自己的女兒非得做出殉情的舉動不可。


    雖然他不知道在清平巷中發生的事情,但根據他對自己寶貝閨女的了解,她做出這樣的事可一點都不奇怪。


    王瀾命這幾位名醫給青年身上的傷口進行處理止血之後,就讓他們退了下去。


    藥也喝了,外傷也處理了,能不能挺過去還是得看他自己。


    不過好歹這位白衣州令也是個大宗師,以他的眼力自然也能看出來,這次是真的神仙難救了,除非真的出現奇跡。


    本來他想去問問門口坐在台階上的中年男子到底發生了何事,不過看顧棄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當然主要的原因還是介於對方輪迴仙人的身份,他也不能太過於不識趣。


    現在最緊張的莫過於桃源茅屋中的老人。


    易問世自從這位後輩的氣息消失後,就不斷的推算,幾乎就沒停過。


    後來終於在小半個時辰前通過自己留在易宸身體裏的後手,感應到了青年。


    可隨後又立刻消失不見,並且他能感應到連自己留的那股氣都被抹掉了。


    出現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有一個和自己境界相當的人出手抹掉了氣息,第二種則是青年已經死去。當然對於自負的易問世來說,他更傾向於後者。


    因為這世上能達到他境界的人隻有七個,那些人和易宸非親非故根本不可能出手抹除自己的氣息,而且根據他的推算,這些人近期都沒什麽大動作。


    “難道我這後代真的死了?”


    易問世急忙在自己手心畫了一個陰陽遁陣,嘴中念著易宸的生辰八字。


    通過探查之後他已經發現了問題,青年並沒有死,但又好像死了,運算天機數百年,還是第一次推算一個人的死活出現這種情況。


    一般對於境界低於他這麽多的人,是不會出現差錯的。


    除非關乎到一些天地間的大秘或者那些境界和他相仿的人,才會出現推算失誤的情況。


    “怪哉!當真怪哉!”


    易問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眼中閃爍著精芒,不斷的思考著無數種可能性。


    “不行,這小子現在不能死,仁道之力還在他的體內溫養。無論怎麽樣,都得確認一番到底是怎麽迴事兒。”


    隨後他眼睛緩緩閉上,伸出兩指對自己頭上一點,不久後房間中隻剩下了均勻的唿吸聲。


    鬼域。


    那個邪魅青年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已經將斷去的胳膊接上,隻不過看上去動作極為不協調。


    此刻他正身處在一處大殿內,不過隻居於末尾位置。


    那個渾身包裹著黑霧裏的人,正站在大殿的中央。


    “聽李將軍說,在他坐鎮的鬼域第二段陰陽路上出現了兩個活人,其中一人還擅用陛下的功法技能,並且自稱為‘政’!列位百官有何看法?”


    黑霧中的人語氣冷冽,似乎對於之前發生的事情極為不滿,他看向那位李將軍的眼中也充斥著冷意。


    “能有何看法,這人當然是假扮的陛下,不過時代過去這麽久遠,當年的一切早就灰飛煙滅,那人是如何知道陛下的存在,又是如何進入的鬼域?”大殿一側為首一人氣度不凡,隻是瞳孔中竟是一片灰白色,並沒有活人的生氣。


    “這一點本將軍也很奇怪,而且那二人還是通過陰陽路的漏洞逃了出去。若不是害怕天地規則,本將軍直接出去將那兩人捉迴來。”黑霧中的將軍冷哼道。


    為首的文臣淡淡道:“其實蒙將軍大可不必擔心,我料定那人定會再來,屆時布下天羅地網準備著即可。”


    裹在黑霧中的蒙將軍輕聲道:“丞相說的不無道理,不過陛下和戰神何時才能歸來,再次率領我鐵鷹銳士席卷天下!”


    “不多時了,對了,為避免節外生枝,從現在開始就不要再派鬼差出去拘魂了,都老實一點,關鍵時期萬萬不能出任何事情。”瞳孔灰白的男子笑道:“無事便各自迴去打理事情吧,我們要在陛下歸來之前做好一切準備。”


    隨著他話音落下,殿中的人緩緩變得透明起來,有的則是直接變成一團黑霧消失。


    蒙將軍看著自責不已的邪魅青年寒聲道:“李破楚將軍,我不想在看到陰陽路上出現任何紕漏,懂嗎?”


    李破楚急忙單膝跪地道:“末將明白!”


    ……


    ……


    此刻易宸的確是陷入了昏迷中,並且步入死境,但他可沒有坐以待斃。


    天道空間中。


    易宸的意識陷入裏麵,他麵前是漂浮在空間中的少女憐心。


    憐心當時因為負載過重,確實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他看著小臉兒蒼白的憐心,麵上浮現出一股溫柔之意,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麽。


    易宸緩緩將手心攤開,一條黑色小龍頓時跑了出來,驚恐的瞪著他。


    當黑龍看到周圍時更加震撼的說了一句,“嚇死龍了!這是什麽鬼地方!看上去好高級的樣子!”


    原來那是易宸並沒有直接殺死它,而是用了天道力量將它直接帶到了空間中。


    畢竟還需要它來讓憐心蘇醒。


    當然如果不是憐心沉睡的原因,易宸也不介意直接將這條龍吞掉,好歹也是一條仙龍,並且還是活著的龍。


    那個青年給他的感覺雖然與眾不同,但他通過交手也發現那人根本就不像活人,那種狀態倒像是有意識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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