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該怎麽問,以往連家裏的事他都不讓她上心,更別提他自己的事。一年來,他們也從未真正敞開心扉過,她有她的心事,而丈夫也有自己的心事。


    鍾倩瞻前顧後,擔心自己的話,會給他帶來不舒服,也擔心自己哪怕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事,也無力幫他。


    她隻是一個殘廢,如今莫說幫他,平日隻會給他添麻煩。


    陸嶼白做完早餐,給她遞去擠好牙膏的牙刷,看她洗漱完,把早餐端到床邊,準備抱她到輪椅上。


    剛一放下,他手腕就被一隻細伶伶的手搭著,手心白嫩,指甲肉色泛著粉,宛若瓷玉。


    讓陸嶼白再次想起她抖水袖時,纖纖玉手一抹白,勾人魂魄的美麗。


    陸嶼白對此甚至心生過見不得人的念頭,在她入夜沉睡時,不知摸過、親過多少次,細軟程度,他隻是看著,便了解頗深。


    “怎麽了?”他細長的眼半覆著,隔著薄薄鏡片,氣質清峻且禁欲。


    鍾倩猶豫幾秒,粉白的唇抿了又抿,最終還是開了口。


    “如果有不高興的事,可以告訴我。”


    她唯一的能力,隻有傾聽,其他什麽都做不了。


    陸嶼白聞言一怔,接著短促地笑了一聲,半跪在她輪椅麵前,與她低垂的眼眸對上刹那,後者慌張錯落,顯然還不習慣和他對視。


    “老婆,很擔心我啊。”他聲音溫和而慢條斯理,尾音拖長,愉快又甜蜜。


    鍾倩在他輕笑聲中,心尖微顫,不知所措地推動輪椅,想要逃離。


    輪椅扶手被他手緊緊握住,任她怎麽轉都轉不動。


    陸嶼白兩手搭在輪椅兩側,將她鎖在他創造出來的‘囚籠’之中,不容她退縮與逃避,在她躲閃的目光之下,湊上前毫無征兆地覆在她的唇。


    鍾倩被迫窩在輪椅與他胸腔之間,先是呆了幾秒,在感覺到他欲要鑽入她唇齒間,才慌忙抬起手,抵在他的胸前。


    男人鏡片下的漆眸泛起隱隱猩紅,很快斂下,最後克製地嘬了一下她柔軟的唇。


    嘴唇分離。


    隻是壓磨,嘬吮了一下,妻子的唇瓣便靡麗得不成樣子。


    陸嶼白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欲念再度洶湧而出。


    “阿倩。”他嗓音啞得幾近變調。


    鍾倩唿吸略微急促,抵在他胸前的手腕無力垂落,病愈不久的身軀綿軟成一團泥,倚著輪椅,低垂著眼,小聲提醒。


    “嶼白,時間很晚了……”


    她找不到其他借口,隻能這般慌不擇路地催促。


    心跳難以平複。


    不同於以往的親臉,丈夫的吻灼熱且強勢,似要將她唇吞下肚一樣的架勢,令人心驚膽戰。


    “等我迴來。”


    陸嶼白輕笑,鏡片光澤一閃,眸底欲色竭力壓下去,抬手將披在她身上的毛毯扯上了一些,蓋過她肩膀,這才穿上風大衣離開家門。


    聽著門哢嚓關上,鍾倩抬起眸,洇紅的眼浸了水光,忍不住抬手抹了抹唇,有些疼,輕觸就疼。


    她臉紅撲撲,熱意蔓延全身,帶來一陣陣心悸,酥麻感。


    丈夫為什麽親她?


    鍾倩胡思亂想起來,衣袖被她捏得皺巴巴也沒注意到,許久都沒能從方才的吻中迴過神來。


    她不願讓自己沉浸在那個吻中,鍾倩破天荒拿出劇本,開嗓子。


    ……


    艱難度過一夜的花悅與齊河兩人走出屋子。


    哪怕是身經百戰的花悅,眼下也是浮著一層厚厚的烏青,這一夜過得並不順利,夜晚是最危險的時候,要時刻防備鬼殺人。


    要知道,鬼在夜裏,束縛它們的規則很少。


    何況他們還知道關底boss住在404房裏,他們住504,樓下住戶就是boss老家,花悅都不敢睡臥室,怕出事。


    好在這一夜還算順利度過,聽著不太隔音的隔壁鄰居傳來啌啌哐哐,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響,這棟樓裏的住戶已經開始新一天生活了。


    “花姐,我看到那個boss提著包離開居民樓了。”


    齊河站在窗口往外看,看到熟悉身影離去,心裏懸起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boss離開居民樓,也就代表著他們今天探索,不用擔心會碰到boss。


    花悅眼前一亮問:“你確定嗎?”


    齊河膽子不行,但這雙眼睛強得沒邊,十分確定地點頭。


    花悅當即道:“走,咱們去四樓。”


    兩人沒坐電梯,在副本坐電梯等於送死,走的逃生樓梯,下到四樓,還沒等他們靠近404房間,就聽到裏麵傳來鶯啼燕囀般的唱腔,委婉清新。


    昏沉沉的走廊,在這動聽唱腔之中,多了幾分光亮。


    仿佛他們並非身處危險重重的副本中,而是來到了舞台前,享受著傳統戲劇的洗禮。


    “唱得真好。”齊河不懂戲曲,癡站在原地,忍不住讚揚道。


    花悅抬起食指抵在嘴前,讓他聲音小點。


    但已經晚了,繾綣纏綿的唱腔在齊河開口一瞬停了下來。


    花悅瞳孔地震,心裏生出一個不妙的念頭。


    這唱戲,擱在現實,那可要人人稱讚,但在副本裏,唱戲就染上了靈異色彩。


    原本猶如氤氳山嵐的戲腔,變得陰森詭異。


    怕就怕,404住戶,有兩個副本boss。


    唱腔一停,走廊再次恢複陰暗瘮人,齊河瑟瑟發抖,深知自己方才一句,屋裏唱戲的鬼已經聽到了,自己作死行為,必定觸犯了死亡條件。


    “花姐……”他用氣聲膽戰心驚地喚。


    花悅沒比他好多少,也出了一身冷汗,血液倒流一般,緊緊盯著404房門處。


    誰知下一秒。


    門裏響起拘謹且怯生的感謝聲。


    “謝謝你的誇獎。”


    ……


    屋內。


    鍾倩在客廳開嗓子練腔,已許久未練,有些生疏,唱戲就是如此,要每日練才有成效。


    她愛戲劇,不是受誰影響,隻是單純喜歡。


    似乎在唱戲的時候,才是她。


    但她哪怕成績再怎麽好,天賦再怎麽高,也沒辦法站上舞台,就像師父嚴教授說的那般,除了唱腔,還有身段、步伐,一個都不能疏漏。


    隻是沒想到自己開嗓子練習,竟被外人聽到,並誇她唱得好。


    一直躲在幕後的鍾倩,沒有觀眾誇過她。


    鍾倩沉寂已久的眸子忽而亮起,白皙臉頰淌下一行淚,心裏生出一股難以遏製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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