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岐聽到動靜迴頭一看,隻見謝沉星蒼白著臉,已經沒有了一點生氣。


    他忽然想到剛才謝沉星說過的話,對她身邊的秋雨揮了揮手說:“趕快送你的小娘迴去休息,是誰帶你來的這兒?”


    秋雨受了委屈但也沒多抱怨,應了一聲後拉著謝沉星離開了。


    “小娘,咱快迴去吧。”謝沉星機械般跟隨著。


    等到迴到平安院時,才突然迴過神來,緊緊抓住了秋雨的手。


    “秋雨,你也看到了吧?就跟大嫂當時生孩子一樣,也是那麽多的血,然後人沒有了。”


    秋雨也害怕,卻還得安慰謝沉星:“主子別怕,郡王爺對你很好的,剛才他還叫您迴來休息。就算陸側妃出了事,您也有郡王爺罩著,一定不會有事。”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謝沉星堅定地說:“秋雨,我再也不想生孩子了。”


    秋雨一愣。


    謝沉星道:“我本來打算,等再過幾年自己長得更加標致了,就生個孩子穩固地位。但現在我覺得,有沒有寵愛都無所謂了,最重要的是平安活下去。”


    “小娘,您說得對,如果您不想生那就沒必要生。”


    秋雨反應過來,連忙輕拍著謝沉星的背安撫她。


    謝沉星抱住秋雨:“秋雨,今晚留下來陪陪我吧。”


    “放心吧小娘,秋雨不會離開您的。”


    謝沉星點點頭。現在她的腦子一團亂麻,閉上眼就是滿眼的血紅色。


    她心中充滿自責,為何當時不能忍一忍?


    不跟陸側妃鬥嘴幾句,哪怕被她打一頓出出氣也好,畢竟她也不會因此受太大傷,還可以讓蕭岐多關心關心自己。


    可她偏偏閃開了,真是不該那樣做。


    這一夜,謝沉星前半夜沒敢合眼,後麵不知怎麽迷迷糊糊睡去,夢見的依舊是滿目的紅色,連做了好幾個噩夢,最後還發起高燒。


    “我不要生小孩,我堅決不生。”


    在夢裏,謝沉星看見自己躺在血水橫流的床上。


    挺著肚子的樣子就像離開水的魚兒,在不停地掙紮著想要逃脫,卻無能為力。


    她在拚命大喊自己不想生育,但周圍無人理會,腹部依然隆起如舊。


    就在這個絕望的瞬間,有一隻手觸到她的額頭,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說。


    “好吧,你如果真的不願意生就不生好了。”


    聽到這句話,謝沉星感覺自己的小腹忽然平了下去,不用再躺在那血腥的床上了。


    心情也因此而逐漸平靜下來。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渾身都感到不適,頭昏嗓子啞得厲害。


    “秋雨......”她勉強發出聲音叫人,但幾乎細不可聞。


    盡管如此,秋雨還是迅速地發現了她的狀況,紅著眼眶過來問候:“您醒了!真是擔心死我了!”


    依靠著秋雨的幫助勉強坐起身,謝沉星虛弱地問道:“我怎麽迴事?”


    “昨天夜裏您突然發起高燒來,嚇壞了我們所有人,我壯著膽去求見王爺,請禦醫大人來看看,還好有他們及時施治,才讓您轉危為安。”


    想起之前發生的種種,謝沉星驚問:“那側妃她......怎麽樣了?”


    聽到這個問題,秋雨的表情黯淡了下來,聲音帶著難過說:“側妃沒能救活。”


    “你說啥?!”


    想到不久前與自己口角不斷的陸側妃就這樣離開了人間,謝沉星頓感生命無常帶來的震撼。


    隻不過是一次普通的流產而已,結果竟然這樣慘痛。


    看著這豪華的大屋內的一切,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恐懼湧上心頭。


    見主子神色不佳,秋雨安慰道:“您先別太為這件事費神啦,昨晚您發了好一陣子高燒呢。今早王爺還特地來看望過您,叮囑我們要好好照顧您的身體呢。”


    謝沉星恍惚記起昨晚夢裏的那隻涼涼的小手撫摸額頭的畫麵。


    難道真不是一場簡單的夢境?


    但無論是現實抑或是虛幻,對於剛剛退熱還未恢複精神的謝沉星來說都不是當下最要緊考慮的問題。


    “現在是什麽時辰啊?”她開口問到。


    “快黃昏時分了(相當於現代17點至19點),太陽馬上要落山嘍。”


    秋雨答道。


    “居然已經過了這麽久時間了嗎?怪不得會覺得這麽餓,快去弄點吃食來,我也該開始注重自己的身體保養才是。”


    見識過了生死之後,更明白健康的重要性了。


    秋雨聽說謝沉星想吃東西,連忙笑著應道:“好嘞,我這就叫人準備去。”


    謝沉星的屋子裏恢複了一些生機,可郡王府別的地方還籠罩在壓抑的氛圍裏。


    尤其是鄭氏的住處,此刻蕭岐坐在那兒,手托著額頭沒吭聲。


    一晚上的工夫,他的一位側妃就因出血而亡了,另一位也動了胎氣臥床不起。


    鄭氏從丫鬟手中接過君山銀針茶,親自遞給蕭岐,擔憂地說:“郡王爺,您昨晚都沒睡,今天又忙著接待陸府的人,不如進內室先歇會兒吧。”


    “我還好。”


    蕭岐放下手臂,端起茶杯,撇開上麵漂浮的茶葉,喝下一口,對著同樣一夜未眠的鄭氏說:“你也很累了,先迴去休息。等會我去平安院和菡萏院瞧瞧。”


    鄭氏聽罷心頭一堵,沒想到到了這時候,蕭岐心裏頭還惦記著謝沉星和薑側妃。


    薑側妃也就罷了,畢竟她身子骨剛剛受了點傷;但那謝沉星……


    “郡王爺,昨晚的事情,其實星小娘並不是故意的。以前陸側妃和星小娘總愛鬥嘴,星小娘哪裏知道陸側妃的情況不好,不能動氣呢。”


    鄭氏的話表麵上是在替謝沉星解釋,實際上卻暗含著指責,把責任推向了謝沉星這邊。


    誰料到蕭岐將茶杯往旁邊重重一放,茶水濺了一桌子,“砰”一聲響後,卻說:“這事跟她沒關係,禦醫說了,陸側妃就算昨晚上沒氣到,再過兩天也是這下場。她是自己不重視身體狀況,難受也不及時告知,結果釀成了悲劇,這是自作孽。”


    聽蕭岐這麽護著謝沉星,鄭氏雖然生氣,但也明白對方是不希望讓這個過錯算在謝沉星頭上。


    她握緊了手中的帕子,隻能點頭稱是:“確實是這樣。陸側妃做事不夠周全,身邊丫鬟也不頂事,我會處理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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