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等於是無緣無故招惹了一個愛財如命的對手。


    誰從窮地方出來,會對小小的一點好處不動心呢!


    但她偏偏主動去找事做。


    小喜趕緊往後退幾步,盡量避開這場麵。


    張遠站在了門口。


    小喜小心翼翼地移到一旁,身體略微傾向外麵。


    張遠把宮裏的事詳詳細細跟小喜說了一遍:這是孫媽媽親自傳來的話,絕對真實。


    一旦主子與皇後的關係恢複了正常,過去的聯係自然也就跟著恢複,不過對方要求的東西讓人為難……


    吵起來了嗎?還算不上。


    不論是不是吵架吧,按以往經驗來看,他們兩個都免不了要倒楣。


    張遠清楚得很,小喜在這方麵還算幸運,要是皇後真的追究起來還能應付一下。


    但他們如果直接被皇後果真查到了麻煩可就大了。


    小喜太好奇:“你拿的是什麽?”


    張遠解釋道:“是皇後親手泡的茶水,說大人還沒喝過,特意讓人送來。”


    小喜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這不正好解決了嗎?


    立刻伸手要去接籃子。


    張遠不太情願給:“主要是我們即將受罪,而另一邊卻輕輕鬆鬆沒事一樣,心裏不平衡啊。”


    小喜咬緊牙關奪了過來,趕緊給傅博送去,小心放置於窗戶旁的小桌上,“大人,您夫人派人送來的,說是擔心您渴著。”


    這裏的“夫人”指代的就是唯一的那個人。


    傅博確實好久都沒聽人這麽稱唿過了,看著手中的提籃時不由得心頭一熱。


    傅博揮手示意。小喜見狀便退迴到門邊站著。


    宋博凝視了那籃子許久,才緩緩地伸出手去將它打開。


    不經意間,他瞥見茶杯旁邊放著的一盒藥膏,心頭猛地一緊,情緒似乎在瞬間有些失控。


    但他強行控製住了自己,深深地吸了口氣後,那種複雜的情緒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盡管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把手伸向藥膏,並輕輕拾起,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一抹淺笑。


    這一刻,他的心總算是放鬆下來了一些,仿佛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還好沒出什麽差錯,真是謝天謝地。


    隻是心裏難免還是有些惋惜,不禁歎了一口氣。


    唉,為什麽那些小孩子們偏偏不是他們大人的親生骨肉呢?


    這種遺憾和無奈,在宋博心中留下了淡淡的影子。


    夜幕漸漸降臨,伴隨著淅瀝瀝的雨聲,整個天地都被籠罩在這片陰冷潮濕的氣息之中。


    秋天已至,每過一天,天氣似乎都變得更加冰冷刺骨。


    路府內的仆人們急忙穿梭於各房間之間,迅速地把中午因貪戀涼風而敞開的所有窗戶一一關閉起來。


    他們紛紛從戶外跑迴室內,還不忘先在走廊下方跺掉腳下沾染上的雨水,以免弄髒屋內幹淨的地麵。


    昏黃且柔和的燭光在房間裏搖曳著,營造出一種寧靜而又略帶孤寂的氛圍。


    祈語笑此時正靜靜地坐在雕刻精致花紋的窗邊,身上穿著一襲質地柔軟、顏色淡雅如初綻百合般的綾蘇長裙,這件衣服非常適合她那溫婉恬靜的氣質。


    然而手中攥著的一封信卻打破了她的平靜,讓她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份突如其來的心情——究竟是應該哭泣還是露出笑容呢?


    許柄那邊事務繁忙,據說邊境局勢異常緊張,可即便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也從未忘記每隔兩天就寄一封信過來給她,這般持久不渝的精神與執著確實令人動容不已。


    要知道,在從前的日子裏,他每天都要寫一封信給祈語笑,相比之下,如今兩天一封的頻率已是大大減少了。


    至於信中的內容嘛,並沒有什麽特別重要或者驚心動魄的消息需要傳遞。


    就是問她身體怎麽樣,最近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汴京城的天氣變化如何?


    是不是依舊陽光明媚或者是不是已經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然後他就會說起自己的日常瑣事,像是早餐吃了什麽樣的食物、午餐品嚐了哪些美味佳肴、晚餐又有哪些精致的菜品;還有他穿的衣服是什麽樣式,是寬袖長袍還是輕便的窄袖上衣。


    接著描述他在街上遇到的人和發生的趣事,他們那邊的天氣變化是否和汴京不同,如果是下雨天的話,還會特別提到雨下了幾個小時、降水量大概是多少毫米,甚至有時候會細心地記錄下來路邊新出現的幾塊小石子。


    每次寄來的信總是密密麻麻寫滿了好幾張紙,正常情況下幾乎每一天都有來信,隻有在打仗的日子裏頻率才會減至兩天一封。


    他自己還不滿足於此,更是強烈要求趙意也參與進來書寫生活點滴。


    相對來說趙意還好一些,他的書信內容多集中在童年時搗毀螞蟻窩之類的事情上麵,筆觸間流露出幾分歡快的情緒,由此可以看出這次戰役進行得頗為順利。


    不過有一點很奇特,那就是有時他是用正經八百的宣紙寫的字,而有時竟然隨手撿拾起幾片落葉代替信紙。


    祈語笑提筆準備迴應對方的要求:我已經了解你的心思,其實不必每天都給我寫信。


    可是這幾個字並沒有真的迴複過去給許柄,因為哪怕她這樣寫了也沒用,他還是會一如既往地每日送信過來。


    倘若不做出任何反應的話,那麽沒準他會反過來詢問祈語笑是否收到了這些信息;如果連續三天都沒見到迴複,更有可能使得那些從軍營發出來的信函變得更為密集。


    為了表明自己確實收到了來自遠方的問候,於是每過十天左右的時間點,祈語笑就會特意在每一封收到過的書信上方蓋一個印章,並且原封不動地寄迴給對方作為證明。


    看著夫人這般做法,春草不禁笑了起來,隨後繼續去做手頭上的工作。


    雖然沒說出口,但春草心中很清楚這位許將軍為什麽要形成這樣一種固定的習慣——無非就是出於對夫人的牽掛罷了,害怕長久分離之下會讓兩人之間產生陌生感與隔閡;就像曾經服侍於側的雲娘一般每日都會堅持著向這邊傳遞一份平安報信,哪怕裏麵的內容碎小到幾乎沒什麽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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