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靈識期首輪開賽,封知平一如往常的早起晨練,兩輪周天完成後,宿醉的最後一絲昏沉感也離他遠去。


    精神抖擻的站起身,吩咐小桃打水洗漱準備早餐,剛換完衣裳在桌邊坐下,尤夢寒便上門拜訪,見禮後直截了當的道明了來意。


    空玄人要人,封知平沒什麽意見,趙康將留下子玉排在最後一條已經說明了可能性,他更在乎的是錢。


    可惜尤夢寒雖然是個不合格的說客,但並不是傻瓜,得知自己被授予了二十萬兩的權限後,他狠吃一驚的同時也感受到了責任重大,是以封知平無論怎麽試探都無法從他口中探出底線,最後給逼急了,尤夢寒一咬牙給出了五萬兩的價碼。


    “當然不行!”


    封知平直接拒絕。


    放在以前他或許會接受,但自打趙康幫他草擬了墳初期規劃後,他就讓牛春寒私下裏找人按著那份規劃核算過,先期投入至少需要十萬兩,拋開已經投入的部分,缺口還有近八萬兩之多。


    之所以讓牛春寒傳信銅縣方麵重新核算,是因為他手裏的數額隻是粗算,再加上因他的投資引起的各方麵的市價波動,出現誤差是必然的,實際需要隻高不低,怎麽算都不是五萬兩可以填補的。


    所以,他麵帶親切的微笑,很自然的加了一位數。


    “五十萬。”


    尤夢寒當場就噴了,氣得很想把手裏的筷子插到對麵的鼻孔裏。


    於是乎,兩個從沒談過買賣的人開始了無知又無畏的拉鋸戰,雖不至於唇槍舌劍,但氣氛也頗為激烈,幸虧屋裏除了他倆沒別人,否則傳出去還不知道會笑死多少人。


    期間,尤夢寒幾次感歎自己像個市儈的商賈,大失武者的颯爽,可在封知平以半調侃半認真的語氣提高價碼時,他毫不猶豫的拋開矯情,抓著饅頭繼續大嚼銅臭。


    最終,在早餐結束時,雙方達成了初步意見,空玄最初給出的條件加上封知平追加的第一條都可以滿足,具體數額由封知平這邊“細加”考慮後重新給出,屆時雙方再酌情商榷,而重新給出的數額不能超出常理,像之前那種張嘴就是“五十萬”“八十萬”“四舍五入一百萬”之類的漫天要價絕不能再出現。


    空玄這邊的要求則很簡單,隻有兩條,一,子玉必須交出,二,所有協定必須在三天內完成,逾期作廢。


    送走尤夢寒,封知平站在門口,迎著陽光,眯眼看著尤夢寒的背影。


    “三天嗎?”封知平喃喃道,“看他的反應,空玄人好像很急,看來子玉的分量比預想的更重呐!這麽重要的人,得賣多少錢呢?嘿嘿,嘿嘿嘿嘿...”


    封知平嘿嘿傻笑,表情很瘮人。


    碧柳看得心慌,怯怯的湊近前問道:“少爺,您怎麽了?”


    封知平迴過神,微笑道:“沒事,小桃呢?”


    碧柳不敢多問,答道:“夫人來了,喚小桃過去說話,侯爺也過去了。”


    “娘來了?”封知平精神一振,手搭涼棚,“哪兒呢?”


    碧柳掩嘴忍笑,朝右側一指:“那兒呢,第二個台子頭一排,有白色涼棚的那個位置。”


    封知平順著望去,頓時明白碧柳因何發笑,隻見一直隨在皇帝身邊扮黑臉連自己這個親兒子都沒正眼看過幾次的某偽青年正屁顛屁顛的在一個盛裝美婦跟前獻殷勤,端茶遞水陪著笑臉完全不在意美婦膩煩的臭臉和旁人異樣的眼神,可不正是自己的親爹娘嗎?


    封知平無奈的搖頭歎氣,老爹這輩子算是被娘親吃死了,一聽到老婆來了連老皇帝都給扔了,真不知道皇帝會不會生氣,不會把火氣轉嫁到自己這個可憐的準女婿身上吧?


    正想著,九聲鼓響,皇帝出現在他的寶座上,氣定神閑的樣子不像有氣,但封知平發現,落座前和落座後,皇帝的視線兩度落在爹娘那邊,距離太遠看不清皺眉皺眉,但想來皇帝的心情應該不會像臉上表現的那麽好。


    爹啊,應卯啦,您還不迴去啊?


    封知平想哭,隻恨自己的目光沒威力,刺不痛那個不務正業的裝嫩偽青年。


    全場人跪禮問安,禮畢,皇帝照例簡短的鼓勵選手們兩句,隨後示意比賽開始,隻是今天不像昨日,他並沒有離開,而是穩坐寶座一副觀看到底的樣子。


    這並不奇怪,今日不比昨日,今天進行的是靈識期首輪,重要性和精彩程度都不是後天境可比的。


    最重要的是,能對先天境起效的亢奮類藥物不多,每一種都伴隨著巨大的副作用,而先天境的自尊也要比後天境強得多,不管是為了麵子還是為了後麵的比賽考慮即便有可不會輕易動用,所以今天的比賽應該不會出現昨天那種陣前嗑藥的可笑場麵。


    除此之外,封知平還自戀的認為,皇帝百忙之中抽空來觀戰的其中一個原因還包括自己,老丈人是來看準女婿的。


    如此想著,封知平興奮得臉蛋透紅,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隻恨自己不是第一個上場,好讓未來老丈人早點看完早來迴去忙正事,少在雜七雜八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伴隨著密集的鼓點,第一組“雜七雜八”的人走上擂台。


    幽怨的大光頭在陽光下分外閃亮,一絲不苟的向皇帝行完禮後轉過身,看著對麵同時轉過麵的靜思,雙手合十,露出好看的微笑微微頷首。


    “阿彌陀佛,師姐,你我同為出家人,莫傷了和氣,點到為止可好?”


    靜思手搭拂塵,背掛寶劍,臉色臭臭的,聽到師姐兩字更是一臉嫌惡,一言不發的揮動拂塵掃了兩下似在驅趕晦氣,後懸於身側,眼神冰冷,靜等開鑼。


    幽怨毫不氣餒,像什麽都沒察覺到似的又問了一遍,在靜思的怒火幾欲噴出眼眶時,開始的鑼聲響起,恰在情緒高昂時。


    沒有廢話,靜思在鑼聲響起的那一刻就動了,拂塵作鞭狠狠一掃,千點銀芒噴薄而出。


    銀芒如針,快如閃電,眨眼便跨過雙方之間的距離來到眼前,觀眾台上一片驚唿。


    驚唿是給靜思的,也是給幽怨的,隻見和尚立於原地,不躲不閃,慈眉善目的笑臉上劃過明顯的無奈,大袖一揮便將麵前的銀芒掃了個幹淨,餘下的銀芒自周遭掠過,整個過程從容自若,定氣十足。


    靜思自不會指望一擊製勝,在銀芒落在防護屏障上擊出點點星光時,她的第二招就已經跟到,幽怨周遭寒氣驟降,十幾枚冰淩凝結懸浮,錐頭直指周身要害。


    “死!”


    靜思右手拂塵,空著的左手朝前一握,冰淩應聲疾落。


    驚唿聲再起,比方才更大,場邊封知平也繃緊了臉,腦中急思換做自己該如何應對。


    硬扛是不行的,隻能躲,但躲不幹淨,肯定會掛彩。


    幽怨大意了!


    念轉間,他猛然睜大眼,隻見幽怨仍然一動不動,雙手合十,表情悲憫的道了聲佛號。


    他瘋了?


    這是要自殺嗎?


    很多人心中冒出這個荒唐的念頭,緊跟著就被金光刺痛了眼。


    隻見幽怨身上突然金光大放,冰淩在接近他的過程中飛速消逝,最後隻剩點點冰屑落在身上無力的彈開。


    眾人懵了。


    這是什麽招數?


    秘術,還是法器?


    是他手上的佛珠嗎?


    場邊的另一個位置,蕭雲飛正色起來,以隻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金剛不壞,他竟然練成了?”


    金剛不壞,鬆山寺絕學之一,號稱不輸於寶兵刃的護體秘術,傳聞練到極深處僅憑肉身就能硬接超越自身的對手的攻擊,最著名的案例是當年鬆山寺一位武魂級高僧傲遊雲海時偶遇兩條萬年惡蛟相爭,本著慈悲心上前勸和,結果被卷了進去遭兩妖聯手追殺,不忍殺生的他一招不還,硬扛著兩蛟能滅殺武魂的重擊成功逃脫,傷重但未死。


    那件事讓鬆山寺的和尚成了某些人口中的笑柄,同時也讓金剛不壞這門絕學聲名大噪。


    隻可惜絕學雖好,卻鮮有人練成,因為這門絕學需要的不隻是內力修為,還需要佛門獨有的浩氣。


    浩氣迥異於內力,是種可感而不可言的神秘力量,與落月觀為首的道門所獨有的紫氣並稱雙奇,便是鬆山寺的一些高僧都參之不透,內力精湛但浩氣寥寥,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跟個人的佛法修為有關,是以很多需要浩氣的佛門絕學都鮮有人練成。


    幽怨惡名已久,以他的品性別說高僧了,僧都快稱不上了,這種人的佛法可想而知,怎可能練得成金剛不壞這門絕學?


    然而事實就在眼前,幽怨身上的金光足以說明一切。


    其實在三仙塔內蕭雲飛就有懷疑了,當時幽怨身上也出現過這種金光,對血刀門的血煞之力和落月觀的陰鬼秘術都有極強的克製力,隻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對方的浩氣竟然這麽雄厚。


    靜思最意外,但沒時間多想,兩招都沒能讓對方移步,大失顏麵的她冷喝一聲,拂塵朝地麵重重砸落。


    落點開始,地麵龜裂,不斷分裂蔓延蛇一樣蜿蜒前進,同時,裂縫裏青草瘋長,轉眼間包圍了幽怨。


    “起!”靜思劍指上勾,眼神森然,“看你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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