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不斷掀起揚塵,陸中鳴像消失了似的,無影無蹤。


    蕭雲飛皺眉巡視,突然心頭一悸,仰身讓過刺擊順勢還了一掌,留下一片碎布,陸中鳴曇花一現再次消失。


    “還有風!”


    蕭雲飛眼神凝重,語氣感慨。


    “土、木、風、影,四種力量匯於一體,真是把難得的好劍。沒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你師父珍藏的【葬花】吧?原以為他會傳給你師兄石不歸,沒想到傳給了你,可惜了。”


    封知平遠遠聽著,心癢難耐,總算知道陸中鳴為何不稀罕自己“撿”來的那些寶貝,也不肯讓自己碰一下他的劍。


    【葬花】沒聽過,劍沒碰過也不知道品級,但隻憑“土木風影”四種靈性同時凸顯這一點,那劍再爛也是地級下品,估計地級中品的可能性居高。


    四種靈性的極品寶劍呐,說給就給了,趙北安也太大方了,難不成陸中鳴跟他有什麽特殊關係,比如年輕時犯下的錯誤?


    難怪點蒼外門的老老小小做夢都想拜入內山,這待遇差得確實不止一點半點。


    外門弟子辛辛苦苦攢夠了點數才能換來一把心怡的兵刃,而且隻保趁手不保品質,想要好的得加價,品質越高越貴!


    像【葬花】這種級別的那都是天價,而且往往有價無市,最可氣的是隻能用功績點換不能花銀子買,正常情況下攢點數攢到死也夠嗆能攢夠,人家內門呢?


    說給就給了,你說氣不氣人?


    當然了,前提是你得夠優秀,還得有個好師父。


    趙北安可不是一般的神藏期長老,他是靈台山頂尖的神藏之一,有實力有威望路子廣還不缺寶貝,跟死魚眼他師父吳老鬼有的一比,普通的神藏期長老可沒這手筆。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個兒,封知平突然很想走,扔下姓陸的自生自滅。


    都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但師父跟親爹還是有區別的,可是自己呢?


    親爹嘴上疼手上摳,自打知道自己特殊的修煉方法後就天天跟防賊似的,幹嘛啊這是?


    能不能支持一下你寶貝兒子的上進心?


    封知平自戀自艾,轉念一想又釋然了。


    算了,無所謂了,反正再好的兵刃到了自己手裏也是當蘿卜啃,四種靈性就四種靈性吧,少爺走量,不稀罕!


    想是這麽想,注意力可沒放鬆過。


    四種靈性的寶劍相當少見,難得見到一把,可得好好看看!


    陸中鳴這邊,底牌被人叫破後也不遮掩了,火力全開,圍著蕭雲飛陀螺似的來迴亂竄。


    土牆突起,種子灑出,土牆被蕭雲飛拍碎後種子破土而出,藤曼再被斬斷,藤上已花開朵朵,片片花瓣隨藤散,強風一卷,又成暗器,鋪天蓋地兜頭來。


    蕭雲飛提掌一掃,辣手摧花,欲追擊,卻不見人影。


    影之力加持,陸中鳴於漫天花雨中忽隱忽現,匿蹤的水平不如苟安新當初持的那柄短刀,但結合其他三種力量,生存力遠遠強之。


    沒有爆炸,沒有火光,兩人的對決綠草繁花煞是好看,好似不沾煙火氣,實則氣氛緊張至極。


    陸中鳴想擾亂蕭雲飛對封知平的糾纏,蕭雲飛想殺他,每招每式光鮮亮麗的外表下都隱藏著濃烈的殺機,無論誰犯錯,哪怕一丁點疏忽,都會血濺當場。


    封知平招架中一直關注著戰局,心下不知多少次感歎,蕭雲飛屬實太強了。


    自己不是庸手,陸中鳴也非等閑,蕭雲飛以一敵二一心二用,卻有條不紊穩如泰山,任你風吹雨打,我自歸然不動。


    他的強已經超越了九成九的靈識,封知平以為,便是對上神藏他也未必會落下風,真不愧是能被黑骨崖之主堯童霸瞧中眼的人物。


    感慨之餘,心頭又萬分焦急。


    陸中鳴看似勢均力敵,實則強弩之末,他不是自己,沒有劍種無法用獻祭的方式燃燒寶兵刃的力量代替內力的消耗,他的勢均力敵是不顧一切拚出來的,這麽大的消耗以陸中鳴的修為撐不了太久。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血光乍現,陸中鳴踉蹌跌退,雖很快重新化影,速度卻明顯慢了許多,連肉眼都能模糊捕捉。


    怎麽辦?


    拚著受傷來下狠的?


    封知平有法子反擊蕭雲飛,遲遲不用是因為蕭雲飛逼得太緊,他沒有不受傷就能施展出來的時間。


    這些刀光挨上一下不會死,但受傷是免不了的,萬一傷到要害勢必影響接下來的比賽,他和陸中鳴的關係還沒好到拿自己的終身幸福來賭,可是現在看,似乎也沒別的法子了。


    拚了!


    封知平心一橫,就待周轉元力,一陣嗡嗡聲突然從遠處飄來。


    嗡鳴聲迅速變大,似乎是急速接近的蜂群,他偷暇以餘光去瞄,果然見到一大團黑煙自森林內湧出,直奔蕭雲飛。


    蕭雲飛臉色一變,瞳孔危險的縮緊,待黑煙稍近一些,扔下封知平揮刀向後斬去。


    黑煙一分為二,穿過去的刀罡並未消散而是活了似的去而複返,上下左右來來迴迴縱橫了十幾迴,每一次都有大片黑色顆粒灑落,待飄到他跟前時已經稀薄到看不見了,隻餘零星幾點。


    他一把將殘存的黑點收入手中,用力一捏,扔在了地上。


    封知平脫困,抓緊機會閃身欺近,醞釀已久的一劍閃電出手。


    劍,斬劃破了空氣,發出銳響,卻沒有砍到東西。


    蕭雲飛退了,壓根兒就沒接戰,讓過封知平的劍後不多看封知平一眼,動身緊追陸中鳴。


    “小心!”


    封知平大喊,提劍急追,卻還是晚了一步。


    蕭雲飛準確的捕捉到陸中鳴的行動軌跡,飛起一腳將人踹現了形,不給反抗的機會兩刀劈飛了陸中鳴的劍伸手扼住喉嚨提了起來,轉過身看向蟲群來處。


    樹林裏,一個曼妙的身影慢步走出,走到焦土邊緣時停住腳與蕭雲飛隔空對視,目光清冷,波瀾不驚。


    “劉鈺。”蕭雲飛當先開口,聲音緩慢陰沉,“你出現在這兒,看樣子我那不成器的師弟師妹已經栽了,他們人呢?”


    劉鈺沒有迴答,目光稍移,看向被舉在半空的陸中鳴。


    “你好笨。”


    陸中鳴心中苦笑,師姐你要不要這麽直?


    無奈被卡著喉嚨說不出話,隻能用眼神配合“嗬嗬”聲求救。


    師姐,救我!


    劉鈺看懂了,卻不著急,視線重新落迴蕭雲飛,默了片刻,抬起左手晃了晃。


    手腕上有隻銀鐲,墜著對小巧的銀鈴,隨著晃動丁玲作響,片刻後樹林裏細細簌簌,兩個人拖遝著腳慢慢走出。


    此二人一男一女,正是蕭雲飛的師弟妹申鵬和薛寶寶,隻見二人麵無表情肢體僵硬跟傳說裏的僵屍似的,隻雙眼還殘存了點靈動,隱約能看出屈辱和不甘。


    蕭雲飛眼神微鬆,將陸中鳴提到身前。


    “換人。”


    都是老相識,沒必要廢話。


    劉鈺也不是多話的人,輕輕點了下頭:“可以。”


    沒執著誰先誰後,蕭雲飛在陸中鳴後心輕印了一掌,隨後便丟垃圾似的扔在了兩人的中央。


    陸中鳴摔在地上不敢起身,那一掌蘊含著蕭雲飛的霸道真氣,封住了他數處要穴和經脈,隻要一個念頭就能讓他廢在當場,他隻能可憐巴巴的看著劉鈺。


    劉鈺沒迴應,在蕭雲飛甩手的同時晃了晃銀鈴,申鵬和薛寶寶立刻步履蹣跚的向前走去,動作遲緩晃晃悠悠,讓人忍不住擔心他倆會不會摔倒。


    好半天,兩人終於站到了陸中鳴身邊,過程之艱難看得封知平都有些胸悶。


    劉鈺和蕭雲飛換了個眼神,一個晃動銀鈴,一個隔空一抓一提,各自解除了禁製。


    陸中鳴衣衫鼓脹了一下,作亂的真氣散出體外,重獲自由,一個咕嚕爬了起來。


    申鵬和薛寶寶就比較慘了,兩人跪在地上,手撐著地,表情痛苦到扭曲,喉嚨一鼓一鼓的幹嘔不已,好半天喉嚨一癢,一條形似豆蟲通體雪白體表長滿觸須的怪蟲爬了出來,掉在地上蠕動了幾下就不動了,身體裏不斷有黏液滲出,體型不斷縮小,一直縮到玉米粒那麽大才停下。


    看著粘液裏的蟲骸,申鵬和薛寶寶一陣惡心,又幹嘔起來。


    陸中鳴本來還有些不解恨,猶豫著要不要拿下兩人陰蕭雲飛一把,見此情形也沒興趣了,跑過去撿迴自己的劍,一溜煙跑到劉鈺身邊站定,長長的鬆了口氣。


    “多謝師姐!”陸中鳴拱手,看了眼兩下,“雲師兄呢?”


    “先迴去了。”劉鈺淡聲道,言簡意賅。


    “迴去了?”


    陸中鳴鬆了口氣,麵露喜色。


    劉鈺向來直言不諱,說“迴去了”就是迴去了,是棄權出局,不是“死了”,人沒死就好。


    雖然不怎麽待見這位準姐夫,但姐姐喜歡,他也不想姐姐還沒過門就成了寡婦,說出去太難聽了。


    那邊,申鵬和薛寶寶也吐完了,耷拉著腦袋腳步虛浮的走到蕭雲飛身邊,臉色蒼白,表情慚愧。


    “師兄,對不起,師弟(妹)無能。”


    蕭雲飛淡淡的點了下頭,沒多說什麽,看看劉鈺陸中鳴,再看看表情惱火眼神躍躍欲試的封知平,略一斟酌,收起刀轉過身。


    “走!”


    自始至終,他都沒問其他人去了哪裏,申鵬和薛寶寶也沒說。


    連他們倆都栽了跟鬥,其他人的結局可想而知,反正不是黑骨崖的人,死不死的他半點都不關心。


    申鵬急忙跟上,羞愧的低著頭。


    薛寶寶沒立刻走,轉過身深深看了劉鈺一眼,眼含恨意的緩緩點了下頭,這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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