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未出鞘,卻生劍吟。


    沸騰的靈力本源令劍身震顫不已,與劍鞘碰撞出劇烈的聲響,響聲越來越強烈直至刺耳難忍,山穀內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捂著耳朵驚愕望來。


    “要聾啦!!”陸中鳴離得近,飽受摧殘,夾著劍緊捂著耳朵快速遠離。


    沒人阻擋他,附近的人都在瘋狂遠離,包括封知平想守護的三個和尚。


    照慧照晴一人一邊夾著不能動的幽怨飛速遁走,胡人廣有心阻止,卻被一股駭人的氣機鎖住,不敢妄動。


    氣機是封知平的,根源卻不是他而是他的劍。


    那柄劍仿佛活了一樣,一道道龍形的雷霆虛影上下盤繞,劍鞘抵受不住巨大的力量早已龜裂,卻被外界更磅礴的靈氣擠壓著不得崩解。


    那股靈氣源於自然,是散布在天地間的天地靈氣,塔內的天地靈氣明顯比外界濃鬱許多,此時受劍吸引瘋狂匯聚,已形成靈氣風暴的雛形。


    封知平渾身冷汗,如坐針氈,他根本沒想鬧這麽大動靜,卻錯估了這裏的靈氣濃度,此時已騎虎難下。


    “他,他好像失控了?”徐道人驚疑不定,越看越像。


    在場皆是高手,全都看出了端倪,臉色狂變。


    “走火入魔,他要爆了,跑!”


    一聲大喊,群起而逃,什麽水晶什麽翻山狡,這會兒都已經顧不上了。


    一位先天的自毀本已恐怖,現在又引發了靈氣狂潮,一旦爆發,整個山穀乃至周邊大片區域都會化為焦土,生機全無。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爆發後的餘波。


    高度聚集的天地靈氣在封知平自爆後會同時爆散,周遭一定範圍內的天地靈氣都會受到震蕩而混亂不堪,若他死前執念夠強,得以殘留一些時候的靈識和元力還會融入靈氣當中使無主的天地靈氣進入一種半煉化的特殊狀態,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會讓這裏的靈氣化為“靈毒”,一旦侵入體內會相當麻煩。


    這就是先天高手不得在人群密集區輕易出手的原因,尤其具形和武魂兩個層次,出手所造成的影響會波及大片區域持續若幹年,期間受影響的區域內隻有對靈氣極不敏感的普通人可進,武者進去非死即傷,等同禁區,這就是最初的武神之約的來曆。


    如今封知平無意中引發了這等慘禍,在場之人無不罵娘,同時又充滿疑惑,他一個靈識怎可能引發這麽大動靜?


    莫非劍侯府的某種秘術?


    一場比賽而已,大不了認輸退出就是了,何必如此極端?


    有病!


    絕對有病!


    人在跑,翻山狡也在跑,而且動作更快。


    它們對天地靈氣的敏感非人可比,早在第一聲劍吟出現時就發現苗頭不對,丟下目標扭頭就逃。


    塔內的人驚慌失措,塔外的人也嚇得不輕。


    普通百姓們不知深淺由在言笑,指指點點說劍侯世子好生厲害,擺個姿勢就能嚇跑這麽些人,渾然不覺身邊的武林中人驚而起身,額頭細汗滿布,眼神驚懼而疑惑。


    他怎麽做到的?


    別人想不通,有三個人例外。


    擂台上,詹千舞一直留著一份神關注著塔內的情況,在靈力狂潮的雛形出現時就停下了手,晾著不解的對手不理,咬著嘴唇緊盯著半空中的幻影。


    這個白癡!


    這麽罵的還有封莫修,他那張完全不符合年紀的俊臉徹底陰下,雙眼火光亂閃,暗咬著牙似要吃人。


    遊萬裏原本還在興奮,轉頭想跟封莫修交流兩句,見到這副表情也跟著心頭一緊。


    “怎麽,有危險?”


    封莫修點了下頭,遲疑不決。


    另一邊,孔由知道他的心思,稍稍探身朝無名等人掃了一眼,低聲道:“陛下,侯爺,要不要請他們幫把手?”


    白塔是乾坤閣的法寶,無名肯定有控製的辦法,如果有人能救封知平於水火,那無疑是無名他們九個。


    “不用!自己作的孽自己受著,他該長長記性了,本侯的兒子沒那麽短命!”


    封莫修一口拒絕,看了眼無名的方向,哼了一聲:“而且不用咱們說,他們自會插手,你看他們表情,比本侯還緊張,跟他們兒子似的!”


    遊萬裏和孔由轉眼一瞧,都抿嘴忍笑。快眼123


    一直風輕雲淡的無名此刻已變了顏色,緊繃著臉,額頭兩側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其他八人也一樣,個個麵容嚴肅,雙手印訣接連變換,急脾氣的馬上耀嘴唇動個不停不知在說些什麽,看表情應該不是念咒。


    馬上耀確實不是在念咒,他是氣得在罵娘。


    打從第一次見麵封知平就不按常理出牌,這次進了三仙塔,可以說在他們九人的完全掌控之下,誰成想還能折騰出幺蛾子,而且他們還阻止不了!


    “他到底是怎麽溝通靈力核心的?”


    “該死,又連同了一條脈絡,這麽下去整個塔的靈氣運轉都會被他接管!”


    “院長,要不直接切斷靈脈吧,先把其他人放出來,要死死他一個!這麽搞很可能會出現靈湮,到時候整個塔內的空間都會崩塌湮滅,那時再動手就晚了!”


    “我知道他是天人,您下不了決心,要不然就由我來主導,一切責任歸我,本宗怪罪下來全算我的!”


    “住口!”無名喝阻,不勝其煩,陰著臉道,“不用說了,我自有打算,全力維持現狀,不準輕舉妄動,再等等!”


    馬上耀急了:“還等?一旦空間寂滅,所有人都得死,咱怎麽跟皇帝交代!”


    無名猛地轉頭,凝視著馬上耀,目光冷若冰霜:“我乾坤閣行事,何時需要向他人交代?我是奕博書院的院長,此事就這麽定了,不許多言!”


    馬上耀啞然,默然片刻不甘心,還想再勸,不遠處心寬體胖的刁先生咳了一聲寬慰道:“馬兄,別緊張,他雖然失控,但我們沒有,三仙塔總體仍在我等的掌控之中,隻是幾條靈脈不受控罷了。萬一真出現你說的情況,咱們那時再動手也不遲,而且依我看他也不是完全失控,你瞧,他神誌清明,一直在嚐試散去力量呢。”


    馬上耀張了張嘴,歎了口氣點頭認下,心神緊係塔內局勢,提著萬分緊隨時準備應變。


    這時,瘦瘦高高的楊先生突然“咦”了一聲,睜開雙眼:“那東西,好像動了?”


    塔內,封知平如坐針氈,他實在搞不清楚自己隻是稍稍溝通了一下這裏的天地靈氣怎麽就引發了這麽大的禍患。


    想來想去,他隻能歸結為劍法不熟魯莽動用。


    《風雷劍》是他迴家後從父親書房新找出來的先天劍法,原是用來與自家的劍譜相互參照的,剛才那情況他怕動用自家劍譜的劍法聲勢太大而且還會提前暴露底牌,所以才挑了《風雷劍》中以震懾為主的第二式“嘯”,欲以雷音震懾敵眾心神創造出逃脫的機會,沒想到一下子玩大了。


    如今塔內的靈氣瘋狂匯聚,情況像極了泉州城跟他二哥較勁的那一次,這次他同樣清醒,不同的是塔內的靈氣比那時濃厚太多,形成潮湧後他想停都停不了,隻能任由它們向劍身和體內湧入。


    劍鞘龜紋密布,裏麵的劍身也早已崩裂,奇特的是它們並未潰散,而是在靈氣的壓迫下逐漸與他形成一個整體,裂紋就像延伸的經脈,元力在其間流轉不息,溝通和劍種與天地靈氣的聯係。


    不知不覺,震耳的雷音開始變得富有韻律,漸漸的不再刺耳,他仿佛聆聽到了天底的唿吸。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瀕死前的癔想,他隻覺得這鍾聲音很有吸引力,讓他忍不住的去關注,去應和,直至自己的唿吸和劍種的波動與其達成一致,霎時,改天換地。


    視野不再局限於雙眼和靈識的範疇,他仿佛成為了天地萬物的一部分,能看到任何想看的事物,卻又看不真切。


    這不是眼花,而是天地萬物的他的眼中成為了一個個奇怪的東西,像一團團高度聚集的靈氣,又想數不清的光點聚合成的光團。


    低頭看向自己,他發現自己也一樣,身體朦朦朧朧的,內部交織著數不清的脈絡,看上去就像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樹,除了兩樣東西。


    劍種,玉珠。


    劍種和玉珠是唯一兩樣有實體的事物,玉珠還是老樣子,孤零零的懸在胸口位置,劍種則大變模樣。


    在以往的認知中,他一直以為劍種是懸在氣海中心的,不動用力量時保持著穩定的速度旋轉不休,動用力量時才會“甩”出一條條元力絲線隨著經脈注入身體各處。


    此時觀瞧,他發現並非如此,劍種與他一直是有聯係的,千絲萬縷如同蛛網。


    那些細微的連接平日看不見,此時在晦暗的背景下統統顯現了出來,它們不但連通經脈,還紮根丹田透入血肉,形成藤甲般的外殼保護著各主要器官,至此他終於知道自己的丹田和髒器為何如此堅韌。


    看到這兒,封知平迷茫了。


    是自己特殊,還是所有先天都這樣?


    不等他想明白,一絲悸動泛起心間,似乎冥冥中有什麽東西在唿喚著他,吸引著他,讓他不由自主的抬起頭,朝著唿喚方向看去。


    那裏迷霧重重,有東西擋在中間,阻礙著他們的相逢。


    是人是鬼?


    是仙是魔?


    封知平疑惑著,緩緩彎下腰,左腳後移做出衝步拔劍的姿勢,全然忘了這麽做有多危險。


    他隻想斬開那層屏障,看看後麵的東西。


    他必須搞清楚是什麽在吸引著他,讓他心癢難耐,讓他熱血沸騰。


    “【風雷劍】,三——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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