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四十歲上下,短打勁裝,其貌不揚,全身上下唯一惹眼的隻有手裏的劍,不看真顏,單看鞘柄,便已知不是凡品。


    走到跟前,約二十步左右戰定,男子抱劍拱手,未欠身,行了個江湖式的見麵禮。


    “鎖玉潭,於同,見過三公子。於某不才,功至準先天多年不得存進,聽聞三公子已入先天,劍法超群,不知可否指點一二?”


    “可以可以,沒問題,歡迎至極!”


    封知平樂壞了,要知道計劃不如變化,三天來這還是第一個主動上門的。


    其他人不是憚著他的身份就是糾結自個兒的寶兵刃會不會易手,以致每天來圍觀的人山人海,敢下場挑戰的沒有一個。


    封知平興衝衝的迎上前,忽地又停住腳步,略帶緊張的問道:“規矩你知道吧?”


    “知道。”


    於同點頭,劍不出鞘翻了個劍花雙手捧住:“此劍人級上品,隨我征戰多年,如我手足。於某知道自己輸的可能性更大,但若能借此機會有所得,令自己的實力更進一步,便是輸於三公子,於某也認為是值得的。”


    “好,我就喜歡你這種痛快人!”封知平大樂,複又擔心道,“可你輸了劍給我,你又拿什麽參加海選?”


    於同苦澀:“十敗已滿,我已經沒機會了。”


    “呃,節哀...”


    封知平半真半假的安慰道,有些奇怪,現在已經有人按耐不住了嗎?


    這才幾天啊,一個準先天就累滿了敗場淘汰出局,往屆這種情況怎麽也該出現在十天後,是他實力太差,還是被人針對了?


    於同看出封知平的疑惑,沒有解釋,收劍問道:“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封知平抱著膀子點點下巴,“你想討論劍法,那就依你。”


    沒有拿地上的“地級神兵”,封知平頭也不迴的伸出手,牛春寒快步上前將準備好的劍交到他手中。


    “此劍無名,人級中品,你若能走滿二十招地上那些你隨便挑,走不滿,你的劍給我,這把劍給你。”


    於同一怔:“交換?還有這規矩?”


    “沒有,這是作為第一個敢出來挑戰的人的獎勵。”封知平笑道,長劍出鞘隨意的擺了個架勢,招了招手,“來吧,另一個獎勵是讓你三招,我絕不還手。”


    於同沒有感覺到羞辱,相反,他仔細的打量著封知平那隨意的姿勢,片刻後微微點頭,沉聲道:“既如此,那於某就卻之不恭了,三公子,小心!”


    “心”字未落,人已消失在原地,隻見於同化為一條虛影筆直殺來,就在眾人以為他會正正的出手時,衝到封知平五步左右的他身影一晃,瞬間連變三次方向。


    因為速度太快,許多人的眼中隻看到三條分身一樣的虛影,根本辨不清虛實,頓時驚唿出聲。


    “好快!”


    “太慢。”


    封知平的評價在驚唿聲中極不和諧,隻見他左腳橫跨一步側了下身子,不退返進迎了上去,就在眾人以為他要中招時撞破殘影,輕輕鬆鬆的來到於同身後。


    於同早有準備,一招不中二招緊跟,頭也不迴的反手一劍,卻聽周圍一聲更高的驚唿,手上沒有觸物感,餘光迴望時,竟失去了封知平的身影。


    人呢?


    “找我嗎?”


    有人在耳邊輕聲問道,於同臉色大變,急忙迴劍橫掃抽身後撤,而封知平並未追擊,拎著劍站在原地笑眯眯的看著他。


    “三招已滿,我來嘍?”


    說話間,人已筆直衝出,臨到跟前晃身化影,竟是與於同一模一樣的招數,隻是速度更快,快到爛熟於心的於同都無法分辨誰真誰假。


    一瞬的猶豫,頸側被人輕輕點了一記,微微的涼意一瞬即逝,感覺卻久久不散,涼透了他全身的每一個角落。


    “別愣著,繼續。”封知平收劍退開幾步。


    “我輸了。”


    於同聲音幹澀,望向丟在地上的劍鞘準備過去,腳還沒抬,就被封知平攔了下來。


    “輸了怎麽了,輸了就不打了?你是來討教的喂,餘下的十七招你不想試試了?”


    於同一怔,不敢相信:“你,您...?”


    “趕緊的,別磨磨蹭蹭!”封知平不耐煩的擺擺手,“就當幫我鬆快筋骨,快點過來!”


    “多謝!”第一讀書網


    於同頷首,深吸一口氣,提劍再上。


    前車之鑒,知道了厲害,這一次他沒有再嚐試近身,唰唰兩劍劈出兩道交叉的劍罡,眨眼睛襲到封知平麵前。


    封知平不敢躲,他這個破“擂台”沒有任何防護,他躲了後麵的看客們可就遭殃了。


    “喂,注意安全呐!”一劍劈碎劍罡,封知平主動追了上去,口中叫道,“老牛,看著點!”


    牛春寒應聲,提高警惕,凡有劍氣散出立刻出手打散,不叫一點波及人群。


    十七招眨眼即過,最後一劍封知平破開中門,劍鋒虛點在於同的咽喉。


    “我輸了。”於同垂下手,苦澀歎息,“三公子劍法精湛,於某自愧不如,於某有一事不解,可否請三公子賜教?”


    封知平收劍,笑道:“可以,但怎麽突破先天就別問了,這個我也說不清楚,隻能說全靠勤修苦練慢慢‘積累’。”


    這話說得心虛得很,他是積累了,可過程談不上“辛勤”,至少跟傳統意義上的辛勤完全不一樣。


    於某笑笑,這個道理他自然知道。


    “在下想問的不是這個,在下想問的是,您是否練過我鎖玉潭的獨門秘籍《玉影劍》?”


    鎖玉潭是個二流門派,跟點蒼山一樣以宗門所在地的地名命名,江湖上鎖玉潭聲名平平,沒什麽出挑人物,最為人所知的隻有他們的兩大鎮派絕技《玉影劍》和《玉泉心訣》。


    劍法與心訣乃是一套,相輔相成,之所以聞名全因百十年前的一位先祖,那人憑此劍創出了一番不小的名堂,引領師門兼並了鎖玉潭方圓十裏的其他門派,以一己之力將鎖玉潭從三流小派提升至二流。


    可惜那人英年早逝,鎖玉潭後繼無人,當年的名望隨著隨歲月不斷流逝,至今已瀕臨重歸三流的窘境。


    於同是鎖玉潭除掌門之外實力最高的人,此次隨靈識期的掌門前來參加天元大比,欲重振師門,不想還不到十日,他就已然出局。


    而今,他又見到了封知平手中的《玉影劍》,比他更快、更精、更妙,如何不驚?


    他實在無法不懷疑師門絕技是否外流,被劍侯爺收入囊中傳於子弟。


    “《玉影劍》?聽過,沒練過,原來這就是《玉影劍》啊?”封知平實話實說,心裏有些失望。


    兒時學藝,老頭子曾對他提過鎖玉潭的《玉影劍》,評價還頗高,不想今日得見竟如此平平。


    於同如何看不出他所想,不甘道:“世子,請不要小看我門劍法,是在下學藝不精!”


    “我當然知道,劍法好壞在於劍法本身更在於練的人。”封知平直言不諱,皺眉道,“你的劍破綻太多,我不是指你的修為和速度,隻針對你的劍法,按理說不該如此,《玉影劍》要是這樣根本不可能有那麽大的名氣,是不是你練錯了?又或者,你師傅藏私了,留了幾手沒教?”


    “不可能!”


    於同嘴上這麽說,眼神卻分明一黯,封知平所言正是他一直以來的猜測。


    他的恩師就是如今的掌門,以前恩師對他視如己出,可自打他修至準先天開始,他就隱隱感覺到恩師的態度變了,生分了許多,甚至隱約有些防備。


    他不傻,恩師的忌憚他自然明白,無非是掌門之位罷了,功高震主嘛,包括這次來參加大比也是,恩師讓他第一日就出戰搶奪錦鯉令,其意圖已然明了,這次過來也不過是想在封知平這裏再求個佐證罷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不肯相信自己視為父親的授業恩師會對他心存齷齪。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無論恩師心思如何,他都堅持自己,初心不改。


    封知平不知他心思,寬慰道:“我是亂猜的,你別往心裏去,但你的劍真的很有問題,我隨便補了幾招威力都比你這個原版強。不管怎樣,迴去後你都得好好想想了,如果是劍法本身的問題那就自己想法子改改,去腐存精,改良創新,如果是...嗯,能看到原本最好,看不到原本,那就自己琢磨吧。”


    於同看著封知平大有深意的目光,苦澀一笑,而後一掃頹氣捧劍躬身:“前輩贈言,晚輩受教。劍在此,請前輩收下。”


    被一個中年人叫成前輩,禮數上沒錯,但封知平還是很不適應,仿佛一下子老了幾十歲似的。


    “還是叫三公子吧。劍我收下了,喏,這是答應你的,拿著。”


    兩劍易換,封知平拿到劍後元力一掃,露出滿意的微笑,緩緩點頭。


    “嗯,不錯,人級上品,靈力充沛,金靈性濃鬱,果然好劍!這把劍花了你不少錢吧?”


    於同歎了口氣,有些傷感:“劍是師父賜的,隨我已有十幾年了,還請前輩好好照料。”


    “原來如此。”封知平笑笑,意味深長,“放心吧,我會好好用的,保證讓它展現出最大的價值。”


    “多謝!”於同正色拱手,言罷告退。


    在他離開前,封知平心中一動,將其喚住:“留步!”


    走到於同麵前,封知平斟酌一番,微笑道:“假如將來在鎖玉潭呆膩了,想出來走走,歡迎來泉州府找我。”


    於同一怔,眼神複雜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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