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發話,金牌大丫鬟小桃姑娘親臨現場“虎視眈眈”,侯府的廚娘們哪敢懈怠,個個拿出看家本領,山珍海味雲中陸走一股腦的填上桌,見過的沒見過的琳琅滿目,直把幾個吃慣了大鍋菜的“土鱉”看直了眼。


    用最耿直的於大膽兄弟的話來說——大前年破軍閣身家最富的陸師兄成親時的主席都沒這桌豐盛。


    “你去了?”馬六驚問,印象中役徒裏隻有周夏冬有一份請帖,而且是外院最邊緣的席位,其他人都沒有。


    “昂!”於大膽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趙康也驚了:“姓陸的怎麽可能邀你?本公子可都沒這個‘福分’!”


    “那是你嘴臭,人家怕你砸場子。”


    於大膽吐槽了一句,拍拍徐昊:“耗子也去了,我倆一起去的!”


    老董坐在鋪了厚厚軟墊的輪椅上,雙手費力的夾著茶碗,狐疑的看著於大膽:“我怎麽記著你是去幫忙的?”


    “對啊!”於大膽理直氣壯,“不然呢?”


    馬六吐血:“合著你去是打雜的,我就說放著這麽多人不請怎麽會請你。”


    “打雜怎麽了!”於大膽一拍桌子,杯碗齊齊一跳,“你問我去沒去,又沒問我去做什麽,打雜我也一樣是去了,主席什麽人什麽菜我都見著了!怎麽,你有意見?”


    “得,是我蠢,當我沒問。”馬六哭笑不得的舉手告饒。


    幾句玩笑,拘謹的氣氛大大緩解,待幾杯黃湯下肚,最後一分拘束也徹底消散。


    或許是久別重逢,或許是為了即將逝去的純粹的友情,除了老董和徐昊這倆飲不得酒的重傷員外,其餘人都敞開了肚皮,連連舉杯。


    封知平喝得最多,與其他人一樣,他刻意收斂內力,任酒勁在體內彌散,不到一炷香就霧裏看花眼皮打架,舌頭僵硬連一句超過十個字的整話都說不利索。


    徐昊笑眯眯的看著,老董則一聲接一聲的歎氣。


    他也想喝,可惜身體不允許,身邊的人更不允許。


    小桃在廚房“虎視眈眈”的盯完,夾著餘威轉移戰場,親自服侍手腳無力的老董,順便監督他有無偷嘴。


    老董滿心無奈,知道這是封知平的命令,知道小桃完全是好意,可酒香太勾人了,不停的往鼻子裏撲,搞得茶碗裏的極品雲霧都失去了味道,喝在嘴裏比白水還淡。


    “我就喝一杯成不成?就一小杯...”老董抬起眼皮,小心翼翼的懇求。


    小桃堅決搖頭,朝旁一指:“不行,少爺不讓!我家少爺就在這兒,要不您問他,他同意我就給您換酒!”


    老董縮了縮脖子,看看封知平,猶豫片刻,無奈的繼續歎氣。


    “小...嗝~小桃子,過來!”封知平突然轉過頭含糊不清的喚道。


    小桃立馬丟下老董,移步過去輕聲道:“少爺,可是要再填點什麽?”


    “菜...加,不用,嗝~酒不夠,再去添點來,還...嗝~還去找大哥要,他酒好!”


    封知平迷瞪著眼,大著舌頭結結巴巴,小桃費力的聽完,用力點頭。


    “好來!奴婢這就去要!”


    吩咐碧柳照看好老董,尤其叮囑不許他沾酒,小桃腳步輕快的退了出去。


    小桃一走,老董頓時大大的鬆了口氣,堆起憨厚老實的笑臉看向碧柳:“碧柳姑娘,你看我傷好的差不多了,可不可以...”


    “不行。”碧柳斷然拒絕,風格與小桃截然相反,掛著最溫順的笑,說著最狠的話。


    老董啞然,扭了瞪了眼吃吃偷笑的徐昊,夾起茶碗繼續唉聲歎氣。


    趙康的目光一直有意無意的落在小桃身上,麵紅耳赤貌似酣醉,實則三分真七分假,此時晃晃悠悠的站起身道:“本公子去解個手。”


    “秋菊...”


    “不用。”


    封知平正要喚人引路,趙康擺手打斷,按著折扇拄著桌子道:“我沒醉,不用人陪,我知道溷軒在哪,我自己去!”


    說完,一步三晃的走了出去。


    “溷軒是啥?”於大膽隻聽到後半句,沒聽懂。


    “就是廁所。”封知平一臉膈應,“奶奶的,他又裝大尾巴狼,拽什麽書包!你瞅他像學問人嗎?”


    “他像個鬼!”於大膽毫不猶豫,說完靈光一閃,猛的拍桌,“我知道了,他是不行了,他去吐去了!哥幾個,咱要不要跟過去瞧瞧?”


    “瞧個屁,不嫌惡心?”馬六噴了口酒氣,“不理他,等他迴來再笑話他!再讓他損我!”


    “對!”於大膽拍案,震的杯碗又是一跳,“等他迴來再笑話他,笑話不死他!”


    “嗯,這就對了!咱們喝!”


    “喝!”


    “嗯?那個怎麽趴下了?叫起來叫起來!”


    “喂,別睡,起來!”


    於大膽使勁推了兩把,看得幾個丫鬟紛紛皺眉,很是心疼,卻不敢上前擾了酒性。


    封知平茫然睜眼,看看於大膽,再看看馬六,目光一凝。


    “誰睡了!孫子才睡了!來人,倒酒,給他們也滿上,本少爺今天要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麽叫千杯不倒酒中仙!”


    屋內頓時又哄鬧一團,徐昊興致勃勃,不時插言挑撥,老董則頻頻苦臉求望碧柳。


    迴應的,是表示拒絕的溫柔微笑。


    “謝謝大少爺!”小桃接過一大壇酒,吃力的抱在懷裏,甜甜致謝。


    封知禮微微一笑,問道:“那邊怎麽樣了,三弟喝多了嗎?”


    “沒有,少爺清醒著呢!”小桃嘴上從來不輸,眼中卻露出心虛。


    封知禮啞然失笑,招手叫過三個家丁:“這還有兩壇,你拿不了,我讓他們幫你。”


    “謝謝打少爺!”小桃再次致謝,毫不客氣的將壇子交了過去,矮身一福,“那小桃就不打擾您了,小桃告辭。”


    “去吧。”封知禮溫聲道,在小桃轉身時又將其叫住,“高興歸高興,但也不能沒有節製,飲酒過量很傷身的,你看著點他,別讓他逞能。”


    小桃糾結:“我...我...唉,奴婢盡力吧。”


    再次福禮,小桃帶著三個家丁和三大壇烈酒往迴走,快到時突然見到路邊的花叢後一個人在撞樹,仔細一瞧,可不正是少爺的其中一個好友嘛!


    好像是叫趙康來著。


    “你們先過去,我稍後再來。”


    吩咐三人繼續走,小桃提著裙擺小心翼翼的邁過花叢,走到趙康身邊輕聲問:“趙公子,您在這裏做什麽?”


    趙康停止自虐,迷迷糊糊的迴過頭:“我想進門,可這門打不開,肯定是那幫混球插死了!”


    小桃險些笑出聲,趕忙捂著嘴輕咳掩飾,悄聲道:“公子,您走錯門了,不是這邊,是那邊,您隨我來,奴婢領您過去。”


    “原來走錯門了。”趙康恍然大悟,豎起扇子敲了敲撞紅的額頭,笑容有些尷尬,“見笑了,剛才的事請你不要說給他們聽,包括你家少爺,趙某多謝。”


    說著抱拳躬身,不料酒勁上湧身子一傾,直直的朝小桃撞了過去。


    “呀!”


    小桃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跳開,隨即心有不忍,趕忙伸手一手按住腦袋一手按住肩膀將他頂住。


    “公子,公子,您起來!”


    趙康搖晃起身,笑容愈發尷尬:“失禮了,姑娘莫怪。”


    小桃更尷尬,男人的頭可不是隨便能碰的,更遑論陌生男子,她連連致歉,惶恐道:“是奴婢失禮,都是奴婢的錯,您千萬別生氣,千萬千萬別告訴我家少爺!”


    趙康微然,溫聲道:“好,那咱們說好了,誰都不說。”


    “嗯!”小桃用力點頭,暗暗鬆了口氣,悄聲道,“趙公子,您是先在這緩緩,還是現在就隨奴婢過去?”


    “緩緩吧,免得叫他們笑話。”


    趙康靠在樹上,一邊打量小桃一邊緩緩吐著酒氣,片刻後微笑問:“恕在下冒昧,敢問姑娘芳齡?”


    “奴婢今年十五。”小桃答道,想了想又補充道,“過了年就十六了。”


    趙康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下,又問:“如此說來,小桃姑娘你是正月的生日?”


    “嗯!”小桃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實也不是啦,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生的,生日是我家少爺給定的,我家少爺說正月喜慶,小桃又是那時候到的少爺身邊,所以少爺就給定了那一天做奴婢的生日。”


    趙康眉宇舒展,恍然道:“原來如此,正月確實喜慶,世子有心了。對了,小桃姑娘,你的本名怎麽稱唿?”


    “不知道。”小桃搖頭,“我從記事起就叫小桃了,沒有名字的。”


    “那你是怎麽進的侯府,又怎麽到的世子身邊?”


    小桃偏頭想了想:“我聽家裏的老人說,我當時是因為家裏太窮,家裏人都要餓死了,爹娘沒辦法才把我賣給了人伢子,碰巧老爺舉家遷到泉州城,新府缺人手,人伢子就把我賣進了侯府,再後來夫人見我年紀小,跟少爺差不多,就讓我到少爺身邊服侍。”


    說到這,小桃羞赧的低下頭。


    “其實我很笨的,腦子笨嘴也笨,好多事別的姐姐一聽就懂,我得好久好久才能弄明白。我記得剛進府的時候,因為蠢笨我挨了好多罵,當時的管事嬤嬤一直說要把我賣出去,是老爺和夫人心善,可憐我年紀小將我留了下來,後來到了少爺身邊少爺更好,從來不說我,什麽事都護著我,我很感激少爺的。”


    趙康皺眉聽完,表情一鬆,笑道:“這麽說,你家少爺對你很不錯嘍?”


    “何止不錯!”小桃有些激動,滿懷感激的道,“您不知道,以前院裏有哥哥姐姐欺負我,少爺知道後大發雷霆,統統責罰趕了出去,後來我才知道,當時被趕出去的並不是所有人,其中那幾個最兇的都被少爺給打死了!”


    “哦?”趙康挑眉,“就因為欺負你便將人家打死,你家少爺也太兇殘了吧?”


    “不許你這麽說!你什麽都不知道!”小桃大怒,急聲道,“那些人很過分的,小時候我還不懂,大了我才知道,那些人,那個男管事,他...他想和我睡覺!”


    哢嚓~


    扇頭墜落,折扇被生生攥成了兩截,隻餘後半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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