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家的路上,封知平的臉冷的冒寒氣,看得牛春寒心驚膽戰,不敢發問,隻求少爺別遷怒自己。


    一路無話,二人迴到家中,問明院落,封知平自顧先行,留下老牛吩咐人接迴那有車沒馬的可憐馬夫。


    糟心事兒一個接一個,但再煩也得解決,老皇帝那邊怎麽解決暫時想不出隻能先放放,如今有另一件急事正等著他去查明。


    一路來到老董和徐昊安置的院落,剛進門,就聽到小桃熟悉的大嗓門。


    “都叫你不要動了,你怎的就是不聽?給你敷藥你不肯,喂你吃藥你不幹,你還想不想好了?你怎麽比正派少爺還難伺候?”


    封知平嘴角一抽,示意院中仆役不要出聲,悄無聲息的來到屋前推開門,靠著門邊淡聲道:“我很難伺候嗎?”


    屋內,小桃正端著碗大發雌威,比她大出一個人似的老董畏縮在床上滿臉尷尬,聽到有人說話兩人齊齊望來,小桃一喜。


    “少爺迴來啦!”


    隨後驚慌失措。


    “少爺,不是,我不是說您的!都是他,他不肯好好用藥,我一著急才...”


    傻丫頭說著抬手一指,渾然忘了手裏還有個碗,隻見碗裏的淡褐色藥湯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澆了老董滿頭滿臉,而後碗沿著同樣的軌跡落了過去,正正的砸蓋在老董的臉上。


    “人,人,人!”


    封知平急了,小桃更急,趕忙掏出帕子撲過去擦拭。


    “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你燙沒燙著?”


    老董當然燙著了,更嚇著了,鵪鶉似的縮成一團使勁往床角靠,結巴道:“我沒事,你,遠點,你別過來,不用你擦!”


    “少爺!”小桃淚汪汪的迴過頭,“我錯了!”


    “你沒錯,我錯了!”老董搶先迴答,而後祈求的看向封知平,“算我求你,叫她走吧,我不用人伺候!”


    另一張床上,渾身纏滿繃帶的徐昊衝封知平打了個招唿後便死咬著被角吃吃悶笑,惹得老董大怒。


    “笑什麽笑!皮癢了是吧?”


    徐昊洋洋得意,用還未痊愈的破鑼嗓子戲謔道:“想打我呀?行,我讓你一手一腳!”


    “你!”


    老董悲憤,咬牙切齒:“臭小子,老子總有好的一天,你給我等著!”


    小桃更慌了,語帶哭腔:“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二位公子息怒,都是奴婢的錯!”


    “行了,他們倆就這德行。”封知平走上前拍拍小桃,朝後努努嘴,“去,打盆水來,本少爺親自服侍董大少爺!”


    “哦...”


    小桃低低的應了聲,哭喪著臉出門,關門時想起什麽,期期艾艾的道:“少爺,您不生氣了吧?小桃真不是說您,您千萬別亂想哈!”


    封知平故意黑臉:“虧你提醒,你不說我都忘了!”


    “呀!我什麽都沒說,我什麽都沒說!我去打水!”小桃嚇死,關門就跑。


    封知平失笑搖頭,轉過頭不滿的看著老董。


    “說,你怎麽惹我家小桃了?”連自己少爺都敢說嘴,小桃顯然是氣急了。


    “我沒惹她。”老董別開臉。


    封知平白了一眼,看向徐昊:“耗子,你是老實人,說,他是不是欺負小桃了?”


    徐昊笑道:“也不算欺負,就是扭捏了些。”


    “扭捏?”封知平一怔,眼神詭異。


    老董一眼就知道他想歪了,急忙辯解:“放屁,那是扭捏?那是靦腆!我老董苦出身,粗人一個,從小到大都是伺候人沒被人伺候過,我不喜歡被人伺候!”


    徐昊恍然的哦了聲,一臉單純的問道:“原來是靦腆,可你見了其他姐姐為何不靦腆呢?”


    老董吐血,欲哭無淚,咬牙切齒的道:“你不也是?人家扶你一把你臉都紅的跟猴屁股似的,吭吭吃吃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你有臉說我?”


    “行了,別吵吵了,吵死了。”


    封知平頭疼的揉揉額角,查看了下兩人的傷勢,皺眉道:“你們怎麽樣?”


    “沒事,死不了,就是筋斷了,使不上勁兒。”老董抬了抬手腳,“大夫已經給接上了,還開了藥,藥挺靈的,一天比一天好,我感覺用不了一個月我就能痊愈。”


    封知平鬆了口氣:“別大意,我已經傳信叫我家的神醫過來了,迴頭讓他重新給你瞧一遍,千萬別留隱患。”


    “我不要緊,皮肉傷而已。”老董衝徐昊努嘴,“還是給他好好瞧瞧吧,讓人關了那麽久,誰知道留沒留什麽暗手咱沒瞧出來。”第一讀書網


    “我沒事。”徐昊道,最後一個字破了音。


    封知平擺手:“打住,都瞧,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


    徐昊心下感動,低聲道:“當日分別後,我們幾個一起設想過好多再會的方式,但誰都沒想到會這麽尷尬,實在是...唉!”


    “什麽屁話!”封知平不滿,大馬金刀的坐到徐昊床沿,“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想當年刀王洪承祖何等威風,結果呢?被人陰死了!還有我父親的恩施果聞大師,中了太始人的奸計力戰而亡,他們那等人物都旦夕禍福,何況你們?而且你們這次落難未必是天災,很可能是人禍!”


    徐昊早聽老董說過一些內情,皺眉道:“嗯,這些天來我一直在迴想,細細思忖,如今想來,此事還真有些怪異。”


    封知平早就想知道究竟什麽事能讓他們倆落入吳楠之手,趙康他們為何沒有跟著。


    徐昊整理了下思緒,跟老董一唱一和拾遺補缺,娓娓道來。


    話說當日,幾人趕到劍侯府報信,盛樰重禮答謝,幾人推脫不過隻能收下,而後婉拒盛樰的挽留告辭離開。


    歸程中,趙康提議先迴山複命,等封知平平安後再決定去留。


    對於他的提議,其他人都十分讚同,畢竟劍侯世子的邀請是珍貴的,也是難以抉擇的,侯門深似海,何況封知平的身份處境,他們必須靜下心來細細思量好好權衡,以免將來後悔。


    本來一切順利,無風無浪,誰知行至半道出了波折。


    在雍州城的天渡場休息時,他們無意中聽到了一則傳聞,據說千年難得一見的“嬰靈草”現世,就在雍州城西側的深山裏,消息一出,頓時引來黑白兩道各路好手找尋。


    那“嬰靈草”乃天地神物,傳說生服便可固本培元令武者功力大進,經高人煉製成丹藥,不但可以洗經伐髓提升根骨資質,還能治愈天殘以外的所有內傷,便是經脈寸斷也不在話下。


    幾人一聽都提上了心,紛紛看向老董,其他功效是其次,重點是能治愈內傷。


    他們都知道老董的苦處,早年吃藥吃壞了身子,修練極其艱難,他憑著過人的悟性和毅力修到了準先天,就此止步不得寸進,如若不然,以他的資質早就成內門弟子了,甚至在拜師時被某位長老相中收歸門下都有可能。


    幾人本就情同手足,老董又為人仗義,比起趙康那張損嘴,他在橋東雜役中很得人心,但凡知道他隱痛的人無不為他惋惜,聽聞“嬰靈草”現世,幾人豈能坐視?


    商議過後,幾人決定由馬六獨自護送行禮先迴師門,盛樰的謝禮太多太貴重,交給旁人他們不放心,必須得自己人來。


    其他人則留下尋找“嬰靈草”,由趙康做主分為兩組,他和於大膽一組,老董和徐昊一組,每隔五日便到約定的地點碰頭一次,若有發現便在途中留下記號,一直到找到或者被人家找到為止。


    用趙康的話來說,這叫“腦力與體力結合”,直白點說就是一個聰明人帶一個傻子,十分合理,其他人都知道他那張臭嘴,鄙視的鄙視叫板的叫板,但誰都沒有提出異議。


    封知平自然也鄙視了一番,但也承認趙康的安排確實不錯。


    趙康擅使繩鏢,徐昊使劍但走的輕靈的路子,兩人單對單誰都不懼,可若混戰,難免吃虧。


    老董和於大膽則完全相反,兩人膀壯腰圓簡直是兩座人形堡壘,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老董外粗內細悍而不莽,可以很好的彌補徐昊的年輕,而於大膽嘛...


    雖然不想誇趙康,但不得不承認,趙康的頭腦確實可以很好的彌補於大膽欠缺的智商。


    商定之後,幾人兵分三路,馬六先迴點蒼山複命,趙康和老董各帶一人紮進了大山。


    四人都不通藥理,除了一張道聽途說憑想象畫出來的草圖,再無其他線索。


    如此這般,瞎貓碰死耗子的找了一個多月,兩組人都一無所獲,別說神草,就是人級最下品的靈草都沒見到一株。


    就在他們準備放棄時,徐昊無意中探聽到一則消息,據說“嬰靈草”已經被人找到了,正在秘密運往雍州城。


    得知此消息,老董和徐昊急了,寶物有緣者得之,有能者居之,事關自己的將來,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機緣自眼前溜走,而且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


    荒郊野嶺,一群江湖人打生打死官府眼皮子都不會抬一下,可一旦進了雍州城,那就塵埃落定,萬事休矣。


    時間緊迫,兩人略一商議便決定先行追過去嚐試搶奪,沿途留下記號讓趙康二人看到後火速趕往支援。


    途中,他們遇到了一批批同一目的的人,或戰或盟不作細表,待他們找到嫌疑人,趕在出山前將人堵住後,一場惡戰就此打響。


    消息沒錯,嫌疑人身上真有靈草,各路好手近百人爭相搶奪亂戰一團。


    大混戰整整持續了兩天兩夜,戰場遍及大半個山麓,期間趙康和於大膽始終沒有出現,老董和徐昊緊咬牙關硬挺了兩天兩夜沒合過眼,到最後塵埃落定時,算上他倆還能站著喘氣兒的攏共不過七人,個個帶傷,無不力竭。


    七個人圍著錦麵木盒,或蹲或坐,默默調息,誰都不敢先動。


    就在老董調息完畢準備放手一搏時,一隊人馬唿嘯而至,坐收漁翁之利。


    這隊人馬正是馬山伯府的家將,簇擁著的,便是馬山伯的小孫子吳楠。


    七人慘然,均知大勢已去,便欲退走,誰知吳楠得寶不算竟還發難,要捉他們做家奴。


    “順我者生,逆我者死,我數十聲,不跪者,殺!”吳楠如是說道。


    徐昊說得咬牙切齒,封知平聽得熱血衝頭,深覺那晚下手還是輕了,早知如此那廝別想全須全影的迴家。


    最終,七人中有四人不甘受辱奮起反抗,被亂刀砍死,徐昊也想拚命,被老董攔住。


    “留得青山在。”老董如是勸道。


    就這樣,兩人落在了吳楠手裏,下藥後被豬狗一樣的關在籠子裏押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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