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窗,封知平氣唿唿的坐迴對麵,鼻息如鼓風。


    “遷怒可不是好習慣,當你部下好可憐。”


    遊景漣玩笑,沒得到迴應,也不在意,自在的翹起二郎腿哼起小曲兒,赫然是粉頭常唱的靡靡之音。


    封知平本不想理,奈何曲調太刺耳,尤其現在這種時候,忍了忍沒忍住,扭頭麵無表情的看著遊景漣,冷冷道:“沒門兒!”


    “嗯?什麽?”遊景漣睜開眼,一臉迷惑。


    “我說不可能!”封知平咬牙切齒,“這事沒得商量,我麻煩已經夠多了,你們愛搞什麽搞什麽,別拉上我!讓我去選駙馬,虧你們想得出來!我和詹千瓊三書六禮隻差拜堂,把我推出去選駙馬,你嫌我活得太久,想讓你父皇弄死我嗎?告訴你,沒門兒,我不同意,絕不可能!”


    遊景漣笑了,扇子輕輕敲打膝蓋:“原來你擔心這個啊?放心,我們敢定這個計就肯定有法子讓你參與,三書六禮怎麽了,隻要沒拜堂就不算禮成,就算拜了堂,隻要沒洞房就仍有抽身的餘地。辦法很簡單,讓司天監出麵給你倆算一卦,說你倆八字不合,你不是被綁架了嘛,多應景!隻要詹王點頭,一切都好說,而詹王那邊也不用你操心,我父皇和你父親會解決。”


    封知平毛骨悚然:“陛下知道了?!”


    “對啊!”遊景漣點點頭,“要不我怎麽說一切順利呢?”


    “我*)@#*)#@¥&)*¥%@!!”


    封知平破口大罵,聲音傳出車外,嚇得牛春寒縮著脖子直往王府的侍衛們身上瞄。


    年申年符見怪不怪,恍若未聞,隻比了個手勢讓護衛們退遠一點。


    良久,風收雨歇,封知平口幹舌燥,噴著粗氣怒視遊景漣,後者笑容不改,堵著耳朵的手放了下來,從座下的暗格裏摸出個酒袋。


    “渴不渴?我這有酒,來點兒?”


    封知平毫不客氣,劈手奪過,拔開塞子灌了一口,頓時皺起眉頭,眼神越發不善。


    “我家的酒?”


    “正是!”遊景漣笑嗬嗬的點點頭,“嬸子親手的釀的金桂酒乃是一絕,我最喜歡了,這次幫了大忙才得了一點,你悠著點,別都給我喝了。”


    封知平氣得想吐血:“幫、大、忙?瘋了嗎?你這叫幫忙?我呸!”


    眼瞧暴風雨又有爆發的跡象,遊景漣趕緊截住話頭:“你別忙著生氣,這件事我是反複盤算細細推敲過,真的可行才著手實施的,太子哥哥和你父親都認可,如今父皇也點了頭,詹王那邊沒表態但應該沒什麽問題,如今隻差空玄人的態度,以及你點頭。”


    封知平張嘴想罵,又忍了下來,悶聲悶氣的問道:“太始那邊究竟許了什麽條件,竟讓陛下如此為難,連這麽荒誕的事都能同意?”


    “你絕對猜不到!”遊景漣收了笑容,嚴肅的坐起身,身子微微傾前,聲音壓得極低,“他們要與咱們聯手,於下次國戰合力滅掉空玄,空玄國土分作兩份,包括空玄國掌握的雲海秘境,他們占大頭,咱們占小頭,空玄的皇家秘藏和器王穀也要歸他們,相對的,他們願意將仙槍空玄讓給咱們,並將空玄皇室的處置權留給咱們。”


    “什麽?!”


    封知平霍然起身,頭狠狠的撞在車廂頂都不知疼,震驚得無以複加。


    遊景漣閉了閉眼,唏噓道:“太始這次真的開了大價碼,別說你,我聽完到現在這麽久都仍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場和親便是兩國結盟的證明。”


    “他們瘋了嗎?他們怎麽想的?咱們跟空玄什麽關係他們又不是不知道,怎麽可能同...”


    封知平戛然而止,僵了片刻,怔怔坐倒。


    不同意?


    真的嗎?


    未必吧?


    是,天元與空玄交好,但那是現在,是在太始這位強敵的逼迫下被迫抱團,以前可不是這樣,三國曆史悠久,起起伏伏,都有過強盛時和落沒時。


    比如明武帝遊安,雄才大略,平生經曆八次國戰,三次攻入太始境內,一次逼近太始國都,最後一次更是險些奪了太始國的鎮國仙器!


    在他的引領下,當時國力日漸衰弱的天元麵對強橫的太始由開始的獨立難支到勢均力敵再到力壓雙雄,重迴最強者的寶座,逼得太始不得不放下身段與空玄議和,而空玄為了自身利益也不得不接受和談並締結盟約,與昔日的盟友一朝決裂,這是曆史,是冰冷的現實。


    情義,可以存在於人身上,絕不可能出現在國與國之間。


    人可以為了情義放棄利益初心不改,放在國家級的層麵上就不可能了,這兩個字的背後包含著數不清的性命,所謂的“誓言”“盟約”永遠隨利益而走,隻要觸及自身安危,隨時可以舍棄。三思


    三國分分合合,因時局而定,放眼當下,元、玄兩國交好千年,究其原委,不過是太始強橫,隻能抱團取暖。


    作為曾經的最強國,近千年來天元每一代帝王無不盼著重奪昔日的榮光,奈何皇室積弱,一代不如一代,時至今日甚至要靠外力以壽元為代價強行催升修為,即便如此也仍然無法親自執掌天元劍,每每大戰都要假手他人。


    皇帝鬱悶嗎?


    當然鬱悶,這根本就是恥辱!


    然而沒有辦法,武道不是你想就能進步的,這是座金字塔,往上爬需要努力更需要天分,越往上越如此,沒有天分,再努力也沒有用,哪怕貴為帝王也隻能認命,接受這個無奈的現實。


    天元弱,弱在皇族沒有武魂,無法親自執掌天元劍,而委以重任的武魂因為血脈問題無法發揮天元劍的最強力量,難以獨麵太始帝手中的太始仙刀。


    空玄皇室倒是高手輩出,無奈治政散漫混亂無法統合國力,隻在大戰發生時才臨時抱團,以至尖端對抗勢均力敵,下層對抗一敗塗地。


    是以,兩國有了現在的盟約,取長補短,“深情厚誼”長達上千年,在遊氏皇族出現新的武魂,或者宗氏皇族一改放任自流的治政方針收歸權力前,這份盟約都相當穩固,難以撼動。


    可現在不一樣了。


    太始提出與天元合力滅掉空玄,並許諾將仙槍空玄讓與天元,而且還將宗氏血脈一並送上,這種誘惑力太大了,大到難以想象,大到連封知平這種屬“王八”的都大為心動!


    什麽國土,什麽資源,在仙器麵前就是個屁,再重要又哪有仙器重要?


    仙器才是鎮國的根本!


    沒有仙器都不用外敵,內亂就能覆滅整個皇朝,這點無需懷疑!


    看看空玄就行了,空玄國群雄並立,宗氏皇族卻長盛不衰無人敢犯,為何?


    還不是因為空玄槍!


    隻有仙器才能抗衡仙器,一柄未盡全力的天元劍對抗不了太始刀,那再加上一杆空玄槍呢?


    哪怕宗氏皇族的人不配合,或者高手死絕後留下來的平庸之輩生下的子嗣如遊氏皇族一樣衰弱到無法親掌本族仙槍,隻能假手於人,即使如此,兩件無法發揮全力的仙器加起來的力量也絕對勝於太始刀,再不濟至少也能平手!


    最重要的是,這兩件仙器都握在天元手裏,是一條心,不再像以前那般各有心思!


    太始給出的條件無異於一顆定心丸,並且還等於在給自己培養一個恐怖的對手。


    遊景漣曾與封知平笑言說兩人都是屬王八的,認準一件事就死咬著不鬆口,現如今,他這隻“王八”心動了,無論站在何種立場都心動了,他都心動了,何況當今聖上遊萬裏?


    說真的,他都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而遊萬裏卻能冷靜的分析利害想要迴絕,他真的有些佩服這位瞧不上他的老頭兒了,不愧是能坐上帝位的人!


    不,肯定還有自己不知道的隱情,正常情況下這麽大的誘惑不可能迴絕!


    他可不信遊萬裏是那種又膽小又沒野心的人,又或者跟空玄皇帝情深意厚到如膠似漆無法割舍的地步。


    “除了這些,太始還給了什麽條件,提出什麽要求?”封知平問道。


    遊景漣沉聲道:“價碼就這些,要求嘛就一個,讓咱們嫁位皇族女子給他們,可以不是父皇的血脈,但必須是三代內的皇族。”


    封知平皺眉。


    不對,這不夠,一位皇族女子還不足以動搖遊萬裏的想法,何況這位皇族女子可以不是他的親閨女。


    看到封知平探究的目光,遊景漣讚賞的勾了勾嘴角,隨後化為譏諷:“太始使者說,為了表示誠意,晁振仙願意將他最小的兒子晁賀明送過來為質,但質子不好聽,有辱國體,會遭臣子反對,是以便有了這場和親,以駙馬的身份留在天元,保雙方顏麵,並且,嗬嗬,沒有期限。”


    封知平擰眉,閉目凝思片刻,一條條線索在腦中盤旋糾葛,漸漸凝成一束清晰的脈絡,匪夷所思的結論駭得他猛然睜眼,險些失聲驚叫。


    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問道:“太始想集三家血脈,造出一個能同時掌控所有仙器的怪物,滲透天元?”


    “聰明。”


    遊景漣打了個響指,眼神陰翳:“父皇、太子哥哥和我都是這種判斷。將空玄槍送給咱們,將滅國毀族的宗氏餘脈送給咱們,還讓一位皇子以質子的名義過來做駙馬,用咱們的米養他們的人,還讓咱們替他們擔著大仇,好心機,好算計,我真想知道是哪位天才想出了這個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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