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忠心意外贏得了侯爺的賞識,牛春寒興奮得渾身發熱,瞬間從“春寒”變成了“春燥”,其他侍衛們看他的眼神也從警惕變成了豔羨,暗道此人究竟燒了多少香許了多少願,竟走了這麽大一個狗屎運。


    心情最複雜的是吳東,他站在人群外的陰影裏,看著滿臉潮紅的牛春寒,嘴裏陣陣苦澀。


    他羨慕、嫉妒,更傷感,那本該是他的位置,他才是三少爺最親近和最信任的人,奈何一次失誤幾乎斷送了辛苦建立起來的一切。


    侯爺是個明事理的人,知道少爺失蹤主責不在他,所以並沒有遷怒,隻象征性的罰了他兩個月的銀子,責怪的話一句沒多說,還時不時的拉著夫人一起開導勸慰他,幫忙緩和他和父親的關係。


    而他父親則是個認死理的人,對侯爺忠心耿耿的他得知自己兒子把少爺弄丟了,當時就提著刀拉著他到侯爺麵前說要就地正法給少爺賠命,侯爺和夫人好說歹說才將老吳穩住,事後還經常開導他幫他緩和跟父親的關係,吳東感動又慚愧,深覺還不如那天讓老爹一刀把自己宰了為好。


    無地自容的他在府裏多呆一刻都渾身難受,哪怕沒有人在,他也覺著周圍有無數雙眼睛冷漠的看著自己,無聲的諷刺著自己,是以他很少在府裏呆,隻要得到一點消息就收拾行囊出發,誓死要把主子找迴來。


    奔波一年多,他沒找到主子,主子自己迴來了,他大鬆一口氣,隨後又滿腹糾結,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少爺,很惶恐少爺會如何處置自己。


    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他沒有猶豫,第一時間去請罪,果不其然,封知平沒發怒,但態度明顯疏遠了很多。


    沒人知道那一刻他的心有多痛,他心裏明白,那個打小上哪都讓他陪著,沒人時一口一個“大東哥”叫著的小少爺,再也迴不來了。


    破裂的信任需要重新建立,他迅速擺正了自己的位置,他以為自己想明白了、穩住了,可這一刻,看著封知平身邊的牛春寒,看著比自己修為更高的他為了少爺忤逆侯爺反而受到了賞識,他還是止不住的心生嫉妒,除此之外,還有一份無奈的自愧不如。


    他知道,如果換成自己,自己萬萬做不到牛春寒這種地步。


    侯爺是泉州城的天,是侯府的神,他的話沒有人敢違抗,可牛春寒敢,自己不得不服。


    這時,盛樰帶著喬秀和幾個丫鬟追了上來,看丈夫和兒子都沒事,頓時鬆了口氣,放緩腳步走到封莫修身邊。


    從喬秀手裏拿過大氅給丈夫披上,盛樰隨意的掃了眼場中的情況,微微皺眉,拉過兒子問道:“晚上不睡跑這來做什麽,為什麽讓她倆跪著?我記得她們倆領的是漿洗的差事,可是貼身的衣裳沒洗幹淨,那也不至於動這麽大的幹戈吧?”


    封莫修也納悶兒,看向陳定,結果陳定也一頭霧水,冷著臉微微搖頭表示不知。


    封知平親熱的挽起娘親的胳膊,笑嗬嗬的道:“娘,您不知道,這倆人可能‘幹’了,我是來‘謝謝’她們的!”


    劉媽媽和鄭永家的身子一顫,頭伏的更低了。


    盛樰皺眉,拍了封知平一下道:“好好說話,上哪兒學的陰陽怪氣的。”


    封知平笑嗬嗬的受著,轉過頭後笑容轉冷:“娘,這倆賤婦攛掇小桃給我做通房,漿洗的活兒不夠幹還惦記著我的夜生活,真是屈才了,你說我是不是該好好‘謝謝’她們呢?”


    此話一出,盛樰和封莫修的臉瞬間冷下,陳定愕然了一瞬後眼神獰厲,一言不發的看著兩人像要殺人。


    盛樰忘了責罵兒子說粗口,下巴微揚冷聲道:“抬起頭來,告訴我,少爺說的是真的嗎?”


    兩人抬起頭,鄭永家的渾身哆嗦不敢吭聲,劉媽媽張嘴就想否認,可看到夫人的眼神,想到周圍這麽多認證,隻能重新伏首顫聲道:“是,是有此事,但那是個意外,我跟鄭永媳婦嘮嗑讓小桃姑娘聽見了,沒,沒攛掇,夫人,老奴真沒攛掇!”


    “是嗎?”封知平打斷話頭,冷笑道,“你倆聊閑天,就那麽巧讓小桃聽見了?行,我當你說的是真的,確實是碰巧,那今晚呢?小桃迴我院抱床褥子這麽短的功夫,又那麽‘巧’的跟你撞見了,還被你‘好心’的提醒了幾句,老虔婆,你自個兒捂著胸口問問自己,說的過去嗎?”


    “我沒有!”劉媽媽矢口否認,想想不對,又慌裏慌張的解釋道,“老奴剛才是碰到小桃姑娘了,聊了兩句閑話,但沒說一句不該說的!不信你讓小桃姑娘過來,我跟她當麵對質!”


    “對質就對質,就是你說的!”小桃跟著一起過來的,站在緊後,連封知平都沒瞧見她。


    劉媽媽沒想到正主兒這麽快就現身,略一怔,隨即便站起身指著她嚷嚷道:“小桃姑娘,做人得講良心,撒謊會遭雷劈的!你挨了少爺罵,可不能把火往我身上引呐!今晚咱倆碰見我是說讓你給少爺鋪厚點,小心地涼,我什麽時候讓你鑽少爺被窩了,你可冤死我啦!”


    話說的難聽,小桃氣得臉都紅了,顧不上老爺夫人少爺都在旁邊,叉著腰大聲道:“少爺沒罵我,你就說了,我沒撒謊,你就說了!”


    封莫修和盛樰聽得直皺眉頭,封知平直翻白眼。


    這丫頭平時就有點笨嘴拙舌的,現在被人家一激連話都說不成個兒,還辯什麽辯,有理也成沒理。


    果然,劉媽媽得理不饒人,“哈”了一聲道:“老奴我活了幾十年,真是什麽人都見了,還從來沒見你這樣冤枉人的。侯爺夫人明鑒,這丫頭分明就是心虛,請侯爺夫人還老奴個清白!”乾坤聽書網


    “清你嗎個頭清,誰讓你站著了?老牛!”


    封知平一擺頭,牛春寒二話不說照著腿彎就是兩腳,劉媽媽“哎吆”一聲跪在地上,抱著膝蓋哭天喊的的撒潑。


    牛春寒見主仨兒齊齊皺眉,蹲下身夾著無柄短刃在劉媽媽眼前晃了晃:“疼?要不要幫你治治?”


    劉媽媽立刻收聲,歪坐在地上揉著膝蓋,一副有苦難言的模樣,就跟真蒙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似的。


    盛樰覺著不太合適,傳出去太丟侯府的名聲,皺眉想讓兒子緩和點慢慢來,可封知平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背著手自顧自的教訓小桃。


    “笨蛋,對質都不會,嗓門大有用嗎?跟個老不死的瞎喊個什麽勁兒!趕緊,把她今晚跟你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講一遍,講完了不就都清楚了?笨蛋!”


    小桃耷拉著腦袋受教,等封知平說完,抬起頭說道:“老爺,夫人,今晚我趁少爺吃飯的時候迴屋抱了兩床被子,是過年時新做的那套貴錦的,還拿了少爺慣用的枕頭和...”


    絮絮叨叨半天還沒進正題,封知平受不了了:“停!你說這些幹嘛!”


    小桃很委屈:“少爺,您說的要我一字不落啊!”


    封知平抓狂,兩手抱住小桃的腦袋使勁晃蕩:“我是讓你將她的話複述的一字不落,不是你做的事情一絲不落!你腦子到底在想什麽啊!!!”


    牛春寒不易察覺的抽了抽嘴角,暗道少爺的丫頭真的夠傻,虧她能做到世子爺的大丫頭。


    吳東見怪不怪,見牛春寒的表情,暗道這隻是冰山一角,以後見多了你就習慣了。


    小桃委屈的點點頭,重新說道:“我碰見她,問她在幹嘛,她說吃多了散散步,見我抱著被子,問我大半夜的抱被子上哪,我說給少爺送去,少爺今晚不迴屋睡,她就問睡哪兒,我說祠堂,她問怎麽睡祠堂,我怕少爺挨罰的事情傳出去有人說閑話,就說少爺願意睡哪兒就睡哪兒,高興睡祠堂就睡祠堂。”


    牛春寒受不了了,暗道這丫頭忠心歸忠心,這個腦子實在是...


    你想幫少爺瞞著很好,但你編個好點的理由啊,說少爺頭一天迴來主動去祠堂拜謝祖宗庇佑,或者說少爺剛迴家要在祠堂住兩天去去身上的晦氣,都可以,你竟然說少爺哎睡哪睡哪,雖然是實話,但不能這麽說啊!


    封知平是習慣了,懶得教訓,府裏的下人們也知道小桃的性子,莞爾之餘更覺小桃實成,不會說謊。


    小桃自己不覺著,繼續絮絮叨叨,羅嗦了一通終於說到了關鍵:“...她就說地上涼,一套被子可能不夠,我剛想說不會的,我剛曬過,而且晚上沒那麽涼,她就繼續在那感歎說你珍惜吧,過不了多久你就沒伺候少爺的機會了,我說不會,少爺說了不會趕我走,她就說男人都善變,她吃的鹽比我吃的米還多,見的多了,讓我走著瞧。我說那怎麽辦,她就說還能怎麽辦,看著辦唄,你又不是不知道,趕早不趕晚,今天正好少爺頭天迴來,生米變熟飯,印象深刻。”


    後麵還有些細節,比如表情啦語氣啦動作啦,小桃剛開了個頭封知平就猜到了尾,趕緊打住。


    “行了,夠了,後麵的不用說。”


    “哦。”小桃點點頭退到一旁。


    下人們都驚呆了,這姑娘也太老實了,老實到讓人害臊,真是什麽話都敢往外抖摟。


    “哈,看吧,看吧!我說什麽來著!”剛才還抱著膝蓋喊疼的劉媽媽跳了起來,指著小桃嚷嚷道,“小桃姑娘,你還在這兒裝傻,髒水潑的也太沒水平了!我雖然是個寡婦,但府裏誰不知道我是個正正經經的婦道人家,我怎麽可能跟你說這些沒羞沒臊的話!少爺,您別讓她騙了,她分明自個兒想找您開臉沒成,怕您怪罪才賴到我頭上!我是跟鄭永媳婦嘮嗑讓她聽見了,我承認背後議論您不對,但今晚的事與我無關,我從來沒說過這些話,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我說了,叫我不得好死!”


    “我也可以發誓,我也不得好死!”


    小桃怒衝衝的跟了一句,惹得劉媽媽嗤笑:“小桃姑娘,人在做天在看,小心應驗!”


    “你!”


    “行了。”


    封知平將小桃拉到身後,衝牛春寒努了努嘴:“再來十個。”


    牛春寒立刻左右開弓,十耳光下去劉媽媽牙又掉了兩顆,滿嘴血的哭喊道:“侯爺,夫人,您可要為老奴做主啊!少爺他擺明了幫小桃姑娘,這是要冤死我呀!”


    封莫修無動於衷,連表情都沒變。


    盛樰眉頭更皺,沒搭理劉媽媽,衝小桃問道:“除了你們倆,還有沒有其他人在場,或者路過聽到你們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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