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地震的強度飆升到了極點,大片大片的泥土翻上天空,湖泊像燒開了鍋的沸水,劇烈翻騰中冒著騰騰水霧。


    天空也不平靜,三人周圍憑空出現道道裂痕,形如黑色閃電,一閃而逝,空氣裏彌漫著濃濃的不詳氣息。


    詹千舞心驚肉跳,恨不得立馬逃離這片危險之地,好在封莫修陪在身邊,氣定神閑的全不當迴事,每當裂縫波及過來時赤霄劍都自行出擊滅其於無形,受他影響詹千舞才平靜了不少,但貼在胸前的槍仍緊緊抓著,哪怕知道沒用也一刻不肯放下。


    地獄般的場景不知要持續多久,就在她忍不住再次詢問時,遠處突然刮來一陣寒風。


    這股風很奇怪,刮在身上寒徹心扉,可身上卻沒多少涼意,仿佛寒冷隻是自己的幻覺,風本身其實並不冷。


    今日遇到的怪事太多,深陷恐懼的她已經無力思索怪從何來,封莫修卻笑了笑,喃喃道:“師姐的《千情訣》又精進了,看來在山上真的很無聊啊。”


    千情訣?


    這就是千情訣?


    詹千舞暗暗心驚。


    傳說韓仙子的《千情訣》乃天下第一心術秘典,與其它的幻術秘法不同,此法隻攻心神,以七情六欲為切入點,破開心防操控心智,玩弄敵人於股掌,生死全在施術者一念之間。


    《千情訣》由來已久,曆史上修行的人很多,但因為修煉太過艱難,而且大成之前幾乎沒有殺傷力,遠不如其他幻術和武技來得簡單直接,所以能堅持到最後的人很少,而修煉到韓鳳雪這種境界的唯她一人,便是創造這門心法的奇人都遜她數籌,當初隻修到了具形期,而且還是靠旁的功法,具形期之後的修煉方法完全是她獨自探索補完的,說此法是她新創毫不為過。


    詹千舞從小就聽聞《千情訣》的大名,曾經也幻想過此法究竟如何神奇,今日一見果然非想象能及。韓鳳雪離她遠到人影都看不見,隻一陣風吹來就讓她中了術,而且還不是刻意為之,這比地上的那隻蛤妖厲害太多了,根本是防不勝防。


    身體越來越來冷,無論元力怎麽溫潤都感覺不到一絲暖意,便是手中火氣暗湧的寶槍都仿佛凍透了似的,冰的紮手,直到封莫修朝她眉心虛點一指,體內才逐漸迴暖。


    “師姐今天火氣挺大,沒收手,苦了你了。”封莫修苦笑。


    詹千舞點了點頭沒在意,注意力全都被下方的變化吸引住了。


    隻見地動山搖的末日景象就像一卷會動的畫布,突然被人蠻橫的撕開,裂縫後麵是一摸一樣但安然無恙的山水綠樹,景色在末日與寧靜中反複交替,好像兩股力量在你爭我奪。


    終於,寧靜占據了上風,末日景象從畫布變成了鏡子轟然爆碎,她下意識的伸手擋住眼睛,卻沒有任何碎片襲來,放下手望去,隻見所有的碎片都在翻滾中消失不見,天地寧靜得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們什麽時候中的幻術?”詹千舞聲音幹澀的問道。


    “從我殺了這家夥開始。”封莫修指指身下的龍蝦妖,“這家夥的死驚醒了那隻蜃妖,那家夥妖力太強,醒來便將這裏的一切都拖入了它製造的夢境。我雖然能殺了它,但做不了師姐這麽漂亮,勢必會引起更大的麻煩,所以我才趕迴來請師姐出手,以彼之道還彼之身,無聲無息的弄死它。”


    詹千舞凜然,想著封莫修的話,突然心裏一驚:“更大的麻煩,前輩,那隻蜃妖不是島上最厲害的妖怪嗎?”


    “當然不是,跟它差不多的還有兩個,都藏起來睡著呢。要不是這隻龍蝦跟蜃妖有點關係,它也不會醒,我說的麻煩是這座島真正的主人,就是這座島。”


    “這座島?”詹千舞沒聽明白。


    “對,這座島。”封莫修笑著指了指身下,“賢侄女,你們倆掉下來之前,沒發現這座島有什麽古怪嗎?”


    詹千舞張了張嘴,沒出聲,仔細迴想,怪事還真是不少。


    靠近時突然出現的亂流,地底深處縱橫交錯能開能合的甬道,還有不合常理的海量鍾乳靈液和連金縷衣都能腐蝕的不明液體,不提倒也罷了,被封莫修一提醒結合起來再看,一個恐怖的念頭冒了出來。


    “您是說,這座島,是,是活的?!”詹千舞語氣相當荒誕,很想從封莫修嘴裏聽到個不字。


    封莫修毫不留情的打破了她的奢望,微笑點頭:“對,這座島是活的,它是隻活了快一萬年的巨型螺妖,原本在雲海深處追隨一隻很厲害的老龍。後來老龍死了,它重傷,為了活命,便任人封印起來化成這座浮島,老龍其他苟活下來的手下也一起自封於此,算是抱團取暖吧。本來它們應該在雲海中部地帶活動,因為一些特殊的緣故才飄到了咱們天元附近來,早知道它在這兒我就多帶些人來了,現在迴去再叫人,怕是來不及了。”


    封莫修一臉惋惜,看他表情詹千舞知道此島肯定還有其他寶物,遠不止地底那一大池子鍾乳靈液,隻可惜她和封知平實力不濟,入島雖早卻沒探索的能力,小命都差點丟在這裏。


    這時,韓鳳雪幻現在兩人身邊,如同去時一樣,出現後才飄落幾片雪花。


    “前輩!”詹千舞立刻行禮,深深敬畏。


    封莫修隨意打了個招唿,瞅瞅後麵,納悶兒道:“蜃妖呢?你不會丟那不管吧?三千年的妖肉的,還有妖丹,師姐你太敗家了!”


    “我將它封印了,沒殺它。”韓鳳雪淡聲道。


    “沒殺它?!”


    封莫修大吃一驚,好一番打量:“師姐,你轉性了,難不成要出家?落月觀不缺人,要不你來找我吧,我給你建座大大的庵堂,正好眉兒挺想你的,沒事兒你們倆還能聊聊天解解悶。”


    饒是韓鳳雪的淡漠,也忍不住頭疼的揉著額角,沒好氣的道:“幾十歲的人了,還沒個正形,滿嘴胡說八道也不怕在小輩麵前丟臉,難怪這小子混的要死,全是你這不正的上梁帶壞的!”19樓文學


    詹千舞尷尬的別開頭,封莫修卻毫不在意,大手一揮:“臭小子氣著您了?別客氣,揍,隨便揍!我兒子別人碰不行,你除外,大姑教育侄子理所應當,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韓鳳雪搖搖頭,懶得跟他糾纏,轉迴話題說道:“那隻蜃妖身上有他的印記,應該是他封在這裏的留有用處的,所以我沒亂動,隻封了它的心神,沒有人解封百年之內是醒不過來的。”


    說完眼一瞟,銀牙暗咬的傳音道:“你個混蛋是不是早看出來了?”


    封莫修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笑佛似的默不作聲。


    詹千舞聽不到傳音,不知他們在打什麽啞謎,心裏很好奇韓鳳雪說的那個“他”,可惜不敢問,隻能忍著。


    “我走了。”


    韓鳳雪揮揮手接過詹千舞,動身前想起一時,迴過頭妖嬈一笑:“親愛的小師弟,你的混賬兒子惹了點小麻煩,希望你不要太頭疼,也不要讓我失望呦。”


    她的笑容很甜很誘人,詹千舞直接迷了神,落在封莫修眼中卻讓他通體冰寒,作為曾經的同門,他最清楚不過自己這位師姐每次露出這種笑容都不會有好事,她口中的麻煩絕不會“小”。


    “師姐,你...”


    他想追問,韓鳳雪不給他機會,長袖輕揮便和詹千舞同時消失,隻留下他心驚肉跳的僵在原地,半天才放下手,看著封知平苦笑連連。


    “臭小子,你到底犯了什麽事,竟惹到了這位姑奶奶|頭上。你可知你老子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衝我笑,你可坑死你老子嘍!”


    無可奈何的拍拍腦袋,封莫修抓著封知平,火光一閃消失在原地。


    三日後,馬車上,封知平悠悠醒轉。


    睜開眼,茫然望著車頂,意識還停留在蝦須撞擊的那一刻,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他無所適從。


    須臾,頭腦漸漸清醒,知道自己應該是脫險了,在一輛馬車上,可救自己的是誰?


    茫然的看向四周,車裏隻有他一人,厚褥香爐名貴的錦被蓋在身上,又香又暖讓人昏昏欲睡。


    但他剛醒,一點睡意沒有,看看自己被照料的這麽好,他心中一動。


    難道是詹千舞?


    想起昏迷前看到的紅光,他估摸著應該是詹家的高手來了救下了他們倆,然後帶迴了天元大陸,現在八成是軟禁著他把他往詹王府押。


    封知平一驚,霍然起身,兩手在身上從上拍到下,沒有鐐銬沒有繩子也沒有下藥封住內力,車廂也隻見華麗不像很堅固的樣子,詹家人就這麽放心,不怕自己跑了?


    轉念一想,也是,自己好歹也是詹王府的準姑爺,自己沒說退婚,詹千舞也沒說的話,詹家人自不會怠慢自己。


    想到詹千舞,頭又開始疼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和她陰錯陽差的露水了一場,往後咋辦?


    之前在島上變故連生,連命都差點沒了,根本沒時間考慮,現在安靜下來,真是越想越頭疼,煩躁的想撞牆。


    封知平抱著腦袋往車廂上撞了兩下,這才發現窗外有密集的馬蹄聲,間中還夾雜著刀槍碰撞的輕響,他的頓時苦笑起來。


    就說沒這麽簡單,死女人就沒揭破也不可能放心他躺在這兒,之所以沒有禁錮是因為不需要,詹王府的騎兵隊跟在四周,無論想進來還是想出去都難比登天。


    除非會飛,否則跑就是找死。


    苦惱的抱著頭繼續撞牆,咚咚聲引起了車外的人的注意,少頃,車廂門被打開,有人掀開簾子進來。


    封知平以為是詹千舞,懶洋洋的轉過頭道:“咋啦,怕我跑啦?你擺這麽大陣...呃,父親?!”


    來人正是封莫修,封知平眼都直了,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


    封莫修揉了揉他的腦袋,難掩心疼的微笑道:“臭小子,終於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封知平還是沒反應。


    封莫修笑著給了他一個腦瓜崩:“傻看什麽,不認識我了?剛進來的時候不是挺精神的嗎?”


    封知平迴過神,吸了吸鼻子,再也忍不住,一頭紮進父親懷裏。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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