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交易換個地兒!”封知平惡狠狠的說道,“找個人多又看守不嚴的!”


    老董憂鬱了,這不是上杆子找人眼熱嗎?


    況且這種地方點蒼山內是沒有的,財帛再動人心也沒人敢在宗內動手打劫,最多就是言語相激逼出場決鬥,可封知平一露麵,誰敢造次?


    現在也不讓代架了呀,難不成自己上?


    老董看看自己的“小身板”,掂量掂量自己的修為,決定假裝沒聽著。


    雙方到齊,開始驗貨,展崇是想去通天閣請人掌眼的,銀子都準備好了,卻被老董拉住。


    “你,你還懂器道?”


    聽老董介紹完,展崇驚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器藥兩道雖前途遠大受人尊敬,可畢竟會耽誤自個兒的修行,是以很多人有天賦也不會涉足,最多是稍稍涉獵學點皮毛,多點傍身的本事。


    可老董嘴裏,封知平簡直是火眼金睛、衣棠再世(空玄國器王穀開派祖師,傳說三柄仙器都經他手煉製,至今仍被奉為天下第一器道宗師),怕展崇不信,老董還“不小心”的泄露出器緣堂大堂主蘇吉曾親自召見封知平,然後恰到好處的“趕緊住口”,沒點明做什麽,卻已然道明了一切。


    是以展崇徹底給震傻了,細看封知平半天,冷不丁冒出一句傻問。


    “馮師兄今年貴庚,可是有駐顏妙法,可否指點一二?”


    封知平絕倒,尤雙兒噴了,趙康笑眯眯的看看一對兒“老”兄弟,那眼神讓老董恨不得把那雙招子扣下來。


    “趕緊的吧。”老董憂鬱的擺擺手,見展崇還想追問,趕忙劈手奪過石頭塞進封知平懷裏。


    二百多斤的分量可不輕,便是武者冷不丁放過來也有些吃不消,封知平的身子狠狠一墜,險些閃到腰,憤怒的甩去一眼。


    將石頭放在地上,裝模作樣的又摸又瞧,暗地裏元力緩注,玉珠很快做出反應,封知平一怔。


    “怎麽了?”老董見他表情不對,緊張的問道。


    封知平沒說話,蹲下身皺著眉頭細看,手上元力加大灌注,信息依然。


    【玄鐵原礦,雜質較多,人級下品,含少量紫琨寒鐵,人級上品】


    假貨!


    抬起頭看著展崇,封知平很想在他臉上看出一絲狡詐,可惜沒有。


    莫非展崇也不知道這塊價值連城的“紫琨寒鐵”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隻外麵包裹的皮是紫琨寒鐵?


    “到底怎麽了,是不是...有問題?”老董緊張的問道。


    封知平沒迴答,想了想衝展崇問道:“展兄,冒昧問一句,這東西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買來的。”展崇毫不隱瞞,直接將礦石來曆道明。


    原來前陣子他外出曆練,恰巧碰到個童年好友,那人當初與他一同來點蒼山拜師,可惜種種原因沒能遂願,黯然離去拜入了一個二流門派,雖也不算差,但跟點蒼山沒得比。


    後來小有所成,自知此生先天無望,又得家裏召喚,那人便拜別師門返家繼承家業,結果前去年家中出事,賠了大量銀錢,眼見家道中落,他隻得將昔日學藝時偶然得到的這塊“寶貝”礦石拿出來變賣。


    可這麽大一塊紫琨寒鐵價值連城,尋常江湖人少有能吃得下的,他怕損了靈性又不願分割出售,便繼續尋找買家一直拖到了現在,直到童年好友展崇出現。


    昔日情誼,加上寶物誘人,展崇當即拍板,取了全部身家和千辛萬苦才積攢來的人級中品長槍與其交換,以低於均價近四成的價格拿到了這塊寶貝。


    結果...


    “假的?”


    展崇傻了,片刻後使勁搖頭。


    “不可能!我找人驗過,這就是整塊的紫琨寒鐵,不可能是假貨!”


    封知平很是同情,幽幽道:“萬一他們串通呢?”


    “不可能!”展崇斷然道,“我也怕他找人串通誆我,因此我隻交了一半定金,迴宗後到通天閣驗過才付的餘下的價碼,不可能有假!”


    封知平歎了口氣:“不管你信不信,它真是假的。通天閣自然不會與外人串通,但隻怕這一次,幫你掌眼的那位打眼了。”


    展崇愕然:“通天閣的鑒定師都是器緣堂的高徒,他們怎麽可能走眼?!”


    “鑒定這種事本就有可能打眼,器緣堂的金字招牌並不代表他們絕對正確,這塊石頭確實是假的。”


    見展崇還是不肯信,封知平站起身指了指通天閣:“正好,咱在門口,是真是假提進去驗了便知。”


    展崇先前以為封知平是在幫老董殺價,現在一聽不由遲疑起來,可還是不肯相信自己上當了,當即點頭。


    “好,走!”


    抱起石頭,五人進了通天閣。


    附近有不少聽到的,見有“妻魔”不但欺負自己這些“可憐人”,現在還瞄上了器緣堂的金字招牌,立刻興奮的跟了上去,本就忙碌的通天閣頓時擁擠不堪。大夏中文網


    上次來,通天閣一層隻有一個老頭子值守,最近可能是太忙了,老頭子還是那個老頭子,身邊又多了幾個外門弟子打扮的幫手。


    見一大波人烏壓壓的進來,幾個店員齊齊色變,兩人利刃出鞘攔了上去,其他人各守一攤,謹防有人渾水摸魚。


    “你們幹什麽,有規矩沒有?出去,都出去,今日人多,排好隊一個個進來!”


    左邊的瘦高男橫過棍子趕人,右邊稍矮一點的一手提劍,另一手暗扣了一枚煙丸。


    那枚煙丸是器緣堂的機關師們閑暇時的遊戲之作,裏麵塞滿了嗆鼻的粉末,炸開後足以讓這些人流淚半日不止。


    展崇縮了縮脖子,急忙解釋道:“我們是來鑒定的!”


    說著朝封知平等人一劃拉,極力撇清與其他人的幹係。


    “管你是來做什麽的,都先給我出去,叫你們才準進來!”


    瘦高男子眉頭一立,推著棍子就要趕人,背後突然有人叫阻。


    “等等,讓他們幾個進來,其他人出去。”


    歪著腦袋打瞌睡的老頭不知何時睜開了眼,雙手按著桌麵緩緩起身,一副年紀大了很吃力的樣子,可無形的壓迫感激得人汗毛一立。


    瘦高男有些意外,來此幫工兩個多月,這位牛執事整日一副年老體邁睡不醒的樣子,一天下來話都說不上兩句,更別提對誰上心了。


    目光從展崇身上一掠而過,一路打量到封知平才停下,細細看了幾眼後若有所悟,肅容稍緩,棍子也稍稍放下。


    “你們五個,進去吧。”


    展崇立刻道謝,招唿四人進屋,周圍的人想跟上,瘦高男的棍子又橫了起來眼神不善的打量著他們。看看瘦高男,再看看老頭,一群人不敢造次,不情不願的退了出去。


    大步走到櫃台前把石頭一放,展崇迫不及待的說道:“牛老,我想請人鑒定!”


    牛老沒看他也沒看石頭,目光始終落在封知平身上,待其站定後微微一笑:“馮不平,好久不見。”


    封知平有些心虛,強做自然的躬身一禮:“小子見過牛前輩,數月不見,難得您還能記得我。”


    牛老玩味的笑道:“年紀大了,記性差,本是記不得的,奈何最近著實聽了不少傳聞,連帶著我這裏的清靜也掃了個幹淨,想記不得都不成呐。”


    封知平抿著嘴巴笑了笑,不敢接茬,這番話可以理解很多意思,他不敢確定牛老頭是喜是怒。


    牛老卻還不肯放過,眼睛一眯微微湊近:“何況每月翻賬本,都會看到一串很紮眼的數字,實在是想忘都忘不掉啊。”


    在場的除了展崇都知道封知平的窘迫,眼中都生出笑意,尤雙兒甚至沒忍住笑了兩聲出來。


    封知平黑著臉瞪了一圈,尷尬的咳了兩聲說:“前輩若覺得紮眼,一筆抹了便是,小子願親自為您磨墨。”


    牛老哈哈大笑:“我倒真想給你抹了,可我沒這個權利呀!”


    封知平見老頭親近,索性也不拘著了,故作一本正經的說:“那您就別老打瞌睡了,聽小子一句勸,勤快點,等升上去了再幫小子抹掉不遲。我可以等,真的!”


    牛老哭笑不得,點點封知平說:“你這皮猴,竟敢指派我。你要真有心,那點債早還上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個月裏搜刮了多少寶貝。”


    搜刮?


    少爺是堂堂正正掙的好吧!


    封知平暗暗腹誹。


    牛老寒暄夠了,終於想起了展崇,淡淡的看了眼展崇又看了看石頭,沒半點方才的熱情。


    “這塊料不是驗過了嗎,怎麽還要驗?”


    這麽大一塊紫琨寒鐵還是蠻少見的,是以他才頗有印象。


    “馮師兄說這塊料有問題,我想再請人看看。”


    展崇像是被欺負的孩子見到親娘,劈裏啪啦的把事情說了一通,末了眼巴巴的瞅著牛老。


    牛老漸漸皺起眉頭,聽完後看向封知平:“你是說,我們器緣堂的弟子打眼了?”


    “對!”封知平點點頭。


    牛老略一沉吟:“可有證據?”


    證據?


    那是什麽?


    好吃嗎?


    封知平無奈,隻能拿出當初那一套,掛著自行的微笑敲敲腦殼。


    “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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