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拿劍逼著某人次日開始帶自己“體驗生活”,而且要完整體驗,從正大門擺攤開始,尤雙兒激動壞了,幾乎一夜未睡,次日天不亮就趕到大門口。


    左等右等等不著人,極度懷疑某人又欠揍了敢放自己鴿子,提著劍氣勢洶洶的殺上門,沒等開罵,就見某人蒸透了的蔫兒茄子似的趴在桌上,對麵的周夏冬舉著個包子遞到嘴邊滿眼擔憂的勸他吃上一口。


    不等女孩發問,封知平就懶洋洋的丟來“一本”,用半死不活的語調把事情說了一通。


    尤雙兒當場就木了,好半天,桌前又多了一根蔫兒了吧唧的熟茄子。


    封知平不開心,她更不開心,她感覺自己就是個悲劇。


    當初封知平說帶她去欺負人耍樂,結果出師不利,第一次行動就被人給欺負了,後來好不容易有了個抖威風的機會,封知平偏偏又沒叫她。


    再之後迴家笄禮,一去就是半年,封知平在這半年裏混得風生水起,風頭勁得能吹動點蒼峰,甚至得了個“奪器狂魔”的綽號。


    雖說被人歪曲成“妻魔”很不好聽,但總歸是別人贈的,比自己取的更有意義更得人心,尤雙兒羨慕壞了,翻來覆去的想如果自己沒迴家而是跟著一起,現在也肯定名震點蒼,成為一位家喻戶曉的女俠(封知平得知後堅持認為是女魔頭,還別有用心的起了個“一夫狂魔”,聲稱是一夫當關的意思,簡稱“夫魔”,被某女教訓了一頓後才不得不改口)。


    現在,女俠沒戲了,自己又是內門弟子,哪個外門弟子吃飽了撐的敢跟自己玩決鬥,頂多是點到為止的切磋,那又怎能展現出自己的威風?


    其實封知平認為尤雙兒才是吃飽了撐的,隻要她肯,把韓仙子愛徒的身份往外一報,同輩的弟子裏誰有她威風?


    可她偏不,非得學著話本裏的橋段自己打出一片天地,這不是吃飽了撐的是什麽?


    不過獨鬱鬱不如眾鬱鬱,能有個人陪著鬱悶,封知平的心情著實好了不少,包子都吃了兩個。


    砰!


    “不能就這麽算了!”


    尤雙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碟碗狠狠一蹦,封知平剛遞到嘴邊的包子差點嚇掉,周夏冬...冬哥隻剩捂胸口了,眼睛都不敢看桌子腿,心裏一個勁的大罵這倆人都什麽毛病。


    活動了下險些閃脫臼的下巴,封知平鬱悶的問道:“不算能怎麽辦,你還能殺到主峰去逼著宗主下令改迴門規?”


    尤雙兒一瞪眼:“你怎麽這麽笨?這麽愚蠢的法子還敢往外說,不嫌丟人?”


    封知平眼睛一亮,諂笑湊近:“你有辦法?說來聽聽!”


    尤雙兒哼了一聲,把頭一昂:“沒有!”


    封知平狠狠閃了一下,險些把包子糊她臉上:“沒有你嘚瑟個屁!叫這麽大聲,我還以為你有主意呢!”


    尤雙兒理直氣壯:“我有沒有主意跟嘲不嘲笑你有關係嗎?再說這本就不是我該考慮的問題,是你當初說帶我去‘玩’的,現在沒得玩了,不,是我根本沒玩上,你該負責!”


    “我...!”


    封知平霍然起身擼起袖子,尤雙兒也一手按著桌麵一手摸上劍柄。


    周夏冬嚇了一跳,趕緊將封知平按下:“好了好了,大清早的哪來這麽大火氣,說兩句各退一步就得了,雙兒妹子也是替你著急不是。”


    封知平鬱悶的坐下,跟尤雙兒對了一眼,同時哼了一聲別開頭不看對方。


    周夏冬暗暗好笑,心道這倆人不見麵想一見麵就掐,整一對活冤家。


    再看自己的桌子,又心疼起來,心說這桌子夠嗆救得迴了,下次換一定得換結實又便宜的,不能再這麽窮講究了。


    叫進三寶讓再上一碗粥,周夏冬親自端到尤雙兒麵前,堆著笑臉東拉西扯的開始和稀泥。


    尤雙兒對周夏冬的印象不錯,又是封知平難得真心尊敬的人,也不推辭,落落大方的接過含笑致謝,拿起湯勺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斯文的樣子看得周夏冬暗暗點頭,心裏反複念叨了十幾遍女大十八變,才幾個月就變化這麽多,自個兒也不好意思狼吞虎咽,跟著一起細嚼慢咽。


    封知平三口一個大肉包吃了七八個,一瞧左右,女的才咬了小半邊,男的竟也一個都沒吃完,談笑甚歡就跟自己不在似的,頓時心裏來氣。


    “幹嘛呢?你倆唱戲呢?要演院裏去,別這兒擾人胃口!”


    “你再說一遍!”


    大半個包子飛了過來,劍也出鞘半截。


    周夏冬心裏一哆嗦,趕緊曖昧的瞥了眼封知平:“妹子別生氣,他是吃醋了。”


    尤雙兒頓時臉紅低頭,封知平也老臉一辣,旋即便不善的看向周夏冬,用眼神說“你不挑明能死啊,知不知道很讓人尷尬啊”。


    周夏冬含笑迴望,眼睛飛快的瞥了下桌子,用眼神說“我也不想,但你們尷尬總比毀我一張桌子強,哥哥我攢點家當容易嗎我”。


    兩人大眼瞪小眼,三寶突然飛跑了進來,懷裏抱著三個小碟一個小瓦罐,邀功似的往桌上重重一放,。


    “醋來啦!怕你們不夠,我...呃?”


    嘩啦一聲,苟延殘喘的老梨花木圓桌再也支撐不住,桌麵一些倒在地上。


    四人都木了,好半天三寶才反應過來,第一時間拔腿就跑。


    “不是我幹的,是它自己壞的!”看書屋


    “你給我滾迴來!”


    周夏冬怒吼著拔腿追去,和了半天稀泥他也一肚子鬱悶,這個宣泄點可不能放過,況且兩個魔星尷尬,他也尷尬得緊,正好借這個機會躲出去。


    兩人前後腳出了門,封知平和尤雙兒才反應過來,相視一眼又同時別開頭。


    發句還拿著筷子,想放下沒地方放,尤雙兒掏出手帕擦拭幹淨後輕輕放在了窗邊的小幾上,迴身一瞧,那位爺大馬金刀的抱著膀子坐著,筷子直接丟到了地上。


    “沒涵養。”尤雙兒諷了一句。


    封知平眼一斜:“比你假斯文強。”


    “你說誰假斯文!”尤雙兒柳眉倒豎。


    封知平斜開眼不說話,女孩大怒又要拔劍,便聽他突然幽幽的問道:“為什麽這次迴來,咱倆老吵架?”


    尤雙兒一呆,手下放下了。


    “不知道。”


    想了想,又猶豫著說:“好像,以前咱們也沒少吵吧?”


    封知平一怔,想想還真是。


    追究起來,兩人自打認識時就在吵,後來打打鬧鬧吵吵笑笑乃是家常便飯,前一刻還親密無間下一刻便風雷雨電,可那時自己並未在意,現在為何又這麽掛心了呢?


    尤雙兒也想到了這點,腳步拖遝的走迴來坐好,鼓足勇氣大聲道:“今天是我不對,我不該嘲笑你。”


    封知平愣了愣,第一時間看向窗外。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傻丫頭會道歉了?


    尤雙兒氣得咬牙,哼了一聲低下頭不說話。


    封知平突然愧疚起來,想想昨日的保證,悻悻道:“是我不對,說好讓著你的,我這脾氣...唉!”


    “我不用你讓!”尤雙兒抬起頭,臉一紅又低下頭,“你脾氣挺好的,我喜...咳,蠻對我脾氣的。”


    封知平憨憨一笑,正要說話,老董突然探出半個身子在門口。


    “嘿,不是說吵起來了嗎,怎麽氣氛不對啊?”


    剛說完,人就一個趔趄搶了進來,趙康收迴腳,一手折扇一手捂著鼻子罵罵咧咧的跟了進來。


    “說了多少次,不準走走突然停下,你他嗎豬腦啊!”


    “你倆怎麽來了?”封知平立刻起身,看看屋外,“他們呢?”


    “他們幾個上工去了,我倆剛吃完飯,聽說這裏有戲看就過來瞅瞅。”老董邊說邊拍打屁股上的腳印,末了斜眼一瞅,“小白臉腿勁見長啊,找時間練練?”


    趙康嗤笑,一展折扇:“怕你?咱別幹練,也弄點彩頭,我要你那壇仙人醉!”


    老董眼睛一亮:“好!我要你那杆鑽雲槍!”


    趙康納悶兒:“你個劈柴的要杆槍做什麽?改行掏坑打眼兒了啊?”


    “滾蛋,我是拿去跟人換!展崇手裏有塊二百多斤的紫琨寒鐵,本想鑄杆人級上品的槍出來,我跟他換過來,熔了我這對斧頭再換點好料填進去請人鑄柄重劍,興許能得柄地級的神兵。”


    趙康愣了下,大笑出聲:“地,地級?做夢呢你?打我認識你那天起你就是個劈柴的,現在想改行耍劍,耍得起來嗎?犯賤還差不多!”


    老董默不作聲,眼神很執著。


    趙康不笑了,微微皺眉:“你認真的?”


    “前些日子,我得了套劍譜。”老董輕輕掃了眼封知平,“趙長老讓人送我的。”


    趙北安?


    封知平呆了呆,琢磨著應該是趙北安那日看了老董的表現,無法收其為徒卻也不忍埋沒,這才贈了本上好的劍譜,而且聽起來應該是整套的外功心法都有。


    趙康吐了口氣,緩緩點頭:“你行,能忍到現在才說!不用比了,這就跟我去取槍,我送你!”


    老董早猜到趙康會如此,故作扭捏道:“這多不好意思啊?”


    “那就算了。”


    趙康懶得廢話,轉身就走,老董立刻眉開眼笑的跟上。


    封知平左右無聊,見尤雙兒很是意動,便招唿一聲,一起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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