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幾個男子不好奇望月峰,就如豔冠江湖的紫杉劍閣一樣,望月峰的吸引力甚至更甚一分,因為這裏隻收女子。


    對絕大部分點蒼男性門人來說,這裏比點蒼峰巔的宗主居所更加神秘,這裏的規矩也極為森嚴。


    自打韓仙子入主以後定下規矩,不是沒人“誤闖”過,結果沒一個落得好下場,輕則思過崖跪雪思過,重則廢掉武功逐出宗門,傳說還死過幾個,總之如今已無人敢撩虎須,往來山下的男性門徒甚至連頭都不敢抬,匆匆路過,隻以餘光瞄上幾眼聊解好奇。


    今天,封知平奉召入內,心情像是闖進待嫁女子的香閨,那叫一個激動萬分。


    說起來,沿途的風景其實跟其他山川沒什麽區別,隻不過主峰比較高,排在小蒼山之後位列七脈第三,可這裏的“人文景觀”卻大不一般,路上碰到的盡是女子,高矮胖瘦靜雅活潑,讓人心神恍惚,宛若置身那傳說中的女兒國。


    轉念一想,自己不止是進了女兒國,望月峰還是自己踏入的第一座內門主脈,封知平更加激動了,心裏惦記著一定得好好潤色一下,迴頭說給眾兄弟聽,羨慕死他們。


    尤其趙康,那貨惦記之類好久了,要是知道自己得了準允入了望月峰,而且要見的還是大名鼎鼎的韓仙子,那騷包怕是得嫉妒得吐血。


    想到韓仙子,封知平的心陡然一涼,連同兩條腿也墜墜的邁不動步。


    自己把傻丫頭給氣著了,韓仙子最愛這個小徒弟,此番要見自己意圖幾乎不問可知,無非是口頭訓斥還是動手責罰的區別。


    封知平想想都頭大,也沒心思看風景了,看看前麵默然引路的周暢,再看看死皮賴臉跟在後麵咬牙切齒盯著自己的孫蓉,他猶豫了一下,加快幾步追上前。


    “周師姐,尊上事務繁忙,怎的忽然想起要見我啦?”


    周暢似笑非笑的瞥來一眼,沒說話。


    封知平心裏一哆嗦,趕忙堆笑再問:“那個,我對韓仙子敬仰已久,這次突然得她老人家召見,也不知她老人家的脾性喜好,師姐能否告知一二,以免小弟唐突冒犯了她老人家?”


    周暢沒說話,後麵的孫蓉哼了一聲,嗤道:“就你剛才這番話,已經冒犯尊上了!”


    封知平大驚,自己很恭敬呀?


    周暢瞪了孫蓉一樣,淡然解釋道:“尊上修行日久,但清麗依舊,容顏不老與雙十少女無異,雖不喜裝扮,可依然豔冠天元,唯有紫杉劍閣的雲宗主可比肩。”


    孫蓉極不讚同,反駁道:“雲渺渺隻會裝嬌弱,怎可與尊上比!容顏尚可,風姿,哼,咱們尊上甩她十條街!”


    “住嘴,雲宗主是前輩,與尊上同為我女中豪傑,你怎敢如此編排,讓人聽了去還不恥笑我望月峰沒規矩!”


    周暢目光冷冽,語氣肅然,孫蓉看了看昔日的師姐今日的師叔,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悻悻低頭不再言語。


    封知平聽明白了,自己確實錯了,錯在不該用“老人家”稱唿。


    但凡女子就沒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哪怕修行數百上千年,隻要頭發沒白沒露出老態,就絕對不能提一個老字。


    說話間,三人來到一座峭壁前。


    望月峰的山體很少見,整體是個彎的,遠遠看齊恍若一枚獠牙,是以峭壁也是向內傾斜的,陰影罩下來有些昏暗。


    峭壁前有許多金屬打造的籠子,有方有圓,各有不同的記號標記。


    周暢引著封知平走到正中滿月標記的鐵籠前,轉身示意封知平進去,又衝孫蓉說道:“你就不必跟去了,好好修行,明年希望能在上麵見到你。做了這麽多年姐妹,如今成了師叔,你可知我多不習慣。”


    “是,我一定不讓尊上和師...師叔失望!”孫蓉眼眶微紅的答道,又兇巴巴的瞪了封知平一眼,這才快步離去。


    封知平暗暗咋舌,之前還覺著點蒼山的規矩怪異,如今看來頗為有效,看著曾經的同伴成了自己的長輩,但凡有點心氣兒的,沒幾個會好受。


    進了籠子,關上門,各自落座,周暢輕輕拽了下門口的繩子,鐵籠開始緩緩上行。


    籠內的布置還是蠻周到的,嚴格來說根本不應該稱為籠子,稱為造型獨特的涼亭才更為貼切。


    裏麵長椅茶幾一應俱全,隻是全是似金似石的未知材料打造,地麵鋪著防滑的毛氈,椅子上也有毛皮靠背,桌上還擺著茶盞小食,伸手一摸,水竟然還是熱的。


    自打進了點蒼山,這等奢華的布置封知平已經很久沒享受過了,之前不是沒遇到過,可無論蘇大堂主的別院還是其他地方,他都是心提在嗓子眼小心站著,哪敢放懷享樂。


    如今得了機會,外麵還是這等奇景,左右無人索性放寬心,屁顛屁顛的給周暢先倒了杯茶,又被自己倒了一杯,一屁股塞進絨墊裏捧著茶杯愜意起來。耐看吧中文網


    自來熟的作派引得周暢好笑,忍不住刺道:“你倒是心寬,怎麽,也不問問尊上的性情了?”


    封知平不急迴答,美滋滋的吸溜了口茶才問道:“師姐,是跟我說實話,雙兒是不是還氣著呢,多生氣,半生不生還是非常生氣的那種?”


    周暢啞然失笑:“你倒是明白。枉我賣力幫你,看你三天兩頭的跑來一趟心有不忍,覺著你心還是誠的,是以小師妹一迴來我就把這段時間的事全都告訴了她,可你呢?見不到惺惺念念的想,見到了又把人給氣壞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你到底怎麽想的?”


    見周暢一副大姨子教育小妹夫的語氣,封知平又感激又無奈,悻悻道:“是我錯了,我不該小心眼,跟她計較。”


    周暢皺眉:“這叫什麽話,聽著還是小師妹的錯嘍?你的意思是小師妹無理取鬧,你才是受委屈的那個?”


    本就打定主意來認錯,封知平不願多說,悶悶低頭。


    周暢看出不對勁,正色問道:“你老實交代,到底怎麽迴事?那丫頭迴來什麽也不肯說,隻把自己關在屋內發脾氣,我還從沒見過她如此失態,便是另一個她出來了也沒有過。”


    封知平抬起眼皮:“可以不說嗎?”


    “你說呢?”周暢哼了一聲,“就算現在不說,等下見了尊上也是要說的,現在告訴我我還能幫你出出主意,要是不說,等見了尊上說錯話,我可幫不了你。”


    封知平一想也是,索性打開話匣,把事兒說了一通。


    與跟慶生訴苦不同,這次他沒添油加醋,全程照實說,還把責任盡量往自己身上攬,裏外裏就是自己年輕人蠢,套用慶生四師兄的那套說辭,是自己不懂怎麽跟女孩相處。


    一番話說的自己都臉紅,可仔細一想,倒也不算說錯。


    想他劍候世子,十歲被大哥帶著啟了“蒙”,混跡勾欄四五載,算不上閱女無數但也稱得上博覽,可真論跟良家女子如何相處,而且還是往談婚論嫁的方麵處,他還真沒什麽經驗。


    看看身邊,但凡良家不是長輩就是親戚,同齡的堂弟堂妹也就逢年過節聚一起時能說上幾句話,還全是做小伏低的恭維,隻有貼身丫鬟小桃最近聊得最多,可那丫頭是個從小賣進府的下仆,背著奴籍,還天真憨傻的緊,連半葷不葷的葷笑話都聽不懂,更別提其他了。


    至於其他丫鬟女使,礙著家規和娘親的嚴令,一個都不讓沾身,規矩得不得了。封知平也謹遵教誨,嚴守“兔子不吃窩邊草”的至理,除了閑來無事逗逗小桃,其他的根本不假辭色,端足了世子爺的架子。


    城裏其他大戶人家倒是有閨女,偶爾搞個堂會什麽的也能見到,奈何人家看不上自個兒。


    劍候世子的身份是牛逼,奈何上頭兩個庶出的哥哥更牛逼,一個文武雙全優雅俊美,一個繼承了父母的優良血統武道資質高得驚人,外界都稱其比老爹封莫修更有可能破甲子武魂的紀錄,他一個廢柴世子爺還哪有人搭理?


    就算有,那也是謀著攀高枝的,封知平又不傻,豈會假他們辭色?


    與其跟那些惺惺作態欲拒還迎的“良家”空耍嘴皮子,還不如去凝香館扔上百十兩銀子,找個吃得找摸得著的小姐姐聊聊“人生”二字正寫與反寫的區別,明白標價你情我願,事了拂衣去,不染片縷塵。


    說著說著,封知平越發鬱悶,深感自己“單純”得緊。


    慶生的三師兄絕對是個人才,那番話粗中有細極富哲理,自己怎麽就沒早點碰到這樣一位“明師”,吃飽了撐的耍什麽威風啊!


    周暢靜靜聽完,末了深深歎了口氣。


    她雖未婚嫁,但也情竇初開過,深知這事兒難言對錯,兩個小傻瓜一起犯了一個少男少女都會犯的錯誤。


    想了想,她說道:“你做的不錯,先認錯,再說其他,你能明白這點很好。男人嘛,本就比姑娘家粗枝大葉一點,姑娘家的小心思你想不到不能全怪你,迴頭我會跟小師妹聊一聊的,你們都是聰明人,相信不用我說第二遍。”


    親人呐!


    封知平險些掉下淚來,心裏準“大姨姐”的形象無盡高大。


    周暢狠狠剜了一眼,罵道:“不是我說你,你臉皮不是很厚嗎,怎麽這次這麽小心眼?多大點事兒,都鬧到尊上那裏去了,你們也不嫌丟人!說句不好聽的,就衝你倆的身份,你怎麽就有膽量得罪她?她有尊上護著寵著,你有什麽,鬧僵了吃虧的是誰,還不是你自己?笨蛋,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蠢?”


    封知平無語,心裏暗暗嘀咕。


    我也是有身份的人好吧,我爹可是劍候封莫修,我娘是盛家的嫡出女,我沒過門的老婆還是詹王嫡親三閨女,論輩分你不叫我聲爺爺也得叫我聲叔伯,那小丫頭片子也一樣!


    不過這些都不能說,尤其詹王那檔子事兒,沒解決之前打死也不能說,說了可就真沒戲了。


    哪怕自己願意,滿天元國敢跟詹王爺搶女婿的又有幾個?


    除非沒出三代的有封號的王府郡主,或者正牌公主還有可能,其他管你多大家世,十個裏九個半都得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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