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封知平停下嘴,一群人態度不一。


    於大膽毫不意外的沒有多想,順著話風一個勁兒的感歎封知平夠倒黴,馬六和徐昊意見相反,認為幾乎必死的局麵竟被機緣巧合的外因給破了,應該是夠幸運才對,三人由爭辯到吵鬧很快就把正題給忘了,光想著怎麽埋汰人。


    尤雙兒時不時幫腔,一會兒站站這邊一會兒支持下那邊,看似毫無立場實在根本沒在意,一雙眼淨往封知平的背上瞟了,暗暗埋怨這幾個家夥沒眼力見兒,在這兒嘮嘮叨叨沒完沒了,也不知幫著換下藥重新處理下傷口。


    趙康微笑不語,眼神微微閃爍似在思索著什麽。


    他的表現不值得奇怪,讓人意外的是老董竟也一副思索模樣,眉頭微皺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麵。


    “你說呢?”於大膽碰了下老董,本就不善言辭,又一對二,他急需盟友支持。


    老董斜了他一眼,沒搭理,扭過頭說道:“這事兒我總感覺有哪裏不對,破軍閣那麽多人,為何誰都不毒偏偏把藥下在了食盒裏,大老遠的給你送了過去?”


    封知平抿抿嘴,這也是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事發後他一直很肯定是有人要毒害自己,上至吳本山下至驢臉張手下的阿貓阿狗,凡是與自己不睦的人都懷疑了個遍,直到得知下毒者是黃泉餘孽後才疑心轉淡,可冥冥中他總感覺自己才是目標,隻是找不到證據。


    若是普通殺手還好說,可對方是黃泉餘孽,且不說支使,單是聯係上他們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且派一個靈識期高手,用對自身損害極大的手段壓製修為喬裝成普通人潛進來下毒,毒還不是直接下在自己身上而是假他人之手用食盒這種變數不低的方式,如此兜兜繞繞圖什麽呢?


    事跡敗漏,此人沒想著脫身,而是第一時間選擇了同歸於盡,且不說他針對的是誰,假設針對的真是自己,自己的小命又真能值錢到讓一位靈識期高手當死士的程度嗎?


    所以黃泉餘孽報複點蒼山,秘密潛入隨機作案才是最合理的解釋,但合理的便是真相嗎?


    就如老董的疑惑,破軍閣那麽多人,把毒隨便下到哪盤菜裏都能毒死不少人,為何那麽多人不選,偏偏舍近求遠選了自己這個距離最遠變數最大的下手?


    僅僅隻是巧合?


    諸如此類的疑問在腦子裏車軲轆一樣的轉來轉去,想的腦仁兒疼,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受迫害的癔症了。


    “據我所知,黃泉的人從不會漫無目的的殺人,他們犯下的案子有一些看起來像濫殺無辜,其實仔細推敲,每一樁背後都有很強的目的性。”趙康突然說道。


    見眾人望來,他解釋道:“興源鎮四村屠殺案是為了當地的礦產,張氏一族滅門案表麵上是江湖仇殺,實則是為了殺掉在張家做客的勤勇伯世子,挑起承襲之爭令勤勇伯無暇顧及天猴山一帶的剿匪計劃。還有最著名的六皇子遇刺一案,看起來是向朝廷示威,實際上是想拉太子下馬。當時太子正在調查黃泉,結果六皇子遇刺所有線索都指向太子,坊間傳言是太子想要謀害親弟,遂以權謀私暗中聯絡黃泉出手,並欲以此事為要挾逼迫黃泉歸於己用,還好吾皇聖明,天聽監配合督辦案件的左相及時找到關鍵證據,這才洗刷了冤情。”


    封知平驚訝安分:“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趙康笑笑沒迴答,繼續說道:“總之,黃泉是純粹的殺手組織,從不幹多餘的事情,他們行事沒有底線但絕不會單純為了報複而殺人,哪怕現在覆滅了,我也不信他們的人會為了報仇而出手,何況那人還隱姓埋名了這麽久,此中定有貓膩。”


    “什麽貓膩?”老董問道。


    趙康展開折扇輕輕搖動,淡聲道:“不知道,信息不足,而且那也不是我們該考慮的事情。”


    屋內沉默片刻,老董說道:“這麽說來,那廝是真想殺了馮老弟了?“


    趙康聳聳肩:“或許吧,不平可能真的是倒黴才被選做了目標,但那人的真正目的絕對不是殺幾個人泄憤這麽簡單。咱們點蒼山可是江湖第一大派,就算他得手,一兩個人的死也掀不起什麽風浪,反而會增加他和其他同黨暴露的風險。”


    其他人紛紛點頭,於大膽撓撓頭說道:“我怎麽感覺你把馮老弟說的那麽便宜似的?”


    封知平無語,本來還沒覺得,被他這麽一提還真有點。


    不過便宜點好,便宜點安全,但願下次他們能挑個金貴的,別再找自己這個便宜貨下手。


    呸呸呸,哪有下次,但願他們全都死絕了!


    “總之,還是小心點好。”趙康折扇一收,“你有傷在身,又碰上了這事,胡大執法讓你在家養傷不代表會放過你,痊愈後是繼續蹲完剩下的十天還是就這麽算了難說。如果繼續禁閉,冬哥說了會專門派人給你送飯,你一定記著,不是我們送的東西千萬別吃。點蒼山防衛嚴密,黃泉餘孽就算再混進來也不敢明著動手,隻能靠下毒之類的下作手段,提防著點便可無恙。”


    封知平點點頭:“我曉得,到時要辛苦各位了。”


    該說的已經說了,眾人起身告辭,尤雙兒想留下,但被封知平勸了迴去,他現在隻想一個人呆著。


    屋內安靜下來,傷口的癢感又升了起來,他盡量克製的輕輕撓著,想起尤雙兒的小手抓在身上的感覺,心思不禁有些恍惚。


    “靠,什麽時候了還想這些,那丫頭可是韓仙子的徒弟,而且還不是一個人,找死嘛你!”


    暗罵自己幾句,一股冷風忽然吹了進來。


    疑惑的看向窗口,現在可是初夏,傍晚的風帶著白日的餘熱該是溫潤才對,怎會跟涼的跟秋末似的?


    “該死,不會是陰風吧?”


    想起分屍當場的黃泉餘孽,還有枉死的大廚師徒,封知平輕輕打了寒顫,費力的爬起身過去關窗。


    “呸呸呸,自己嚇自己,世上哪有鬼?就算有也不怕,少爺我是見過神仙的人,鬼見了我得退避三舍才對!”


    心裏嘀咕著,窗戶一一關好,轉過身正要趴迴床上,窗戶吱嘎一聲又被風給吹開了。


    封知平毛骨悚然,一時連癢都忘了,一動不動的盯著窗戶好半天才慢慢挪到窗口。


    看看窗框,聽聽聲音,探出腦袋瞅瞅屋外,院子裏靜悄悄的,樹葉紋絲不動,哪有風,人頓時更加毛了。


    “呔!何方宵小,竟然戲耍少爺,給我出來!”


    安安靜靜,沒人迴答。


    封知平心中一動,狀作恍然又喊道:“好啊,原來是黃泉餘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哪兒,我看見你啦!天堂有路你不走,點蒼無門你闖進來,死了一個竟然還不醒悟,膽敢來我院裏鬧事!給你三息時間自己滾,否則,就休怪我喊人啦!”


    嘴上說著,手慢慢摸到了窗台下,那裏有把劍,是上次尤雙兒犯病後放的,專門為手無寸鐵的破窗而出時準備,沒成想今日派上了用場。


    手摸到了劍柄,緩緩握住,內力悄然灌注,默默等待著下一股陰風吹來。


    良久,風平浪靜,封知平疑惑擰眉。


    走了?


    小心的探出腦袋好一頓張望,院子還是那個院子,東西沒多沒少,不像有人隱藏的樣子。


    “難道是我多心了?”


    嘀咕了一句,最後張望了一眼,封知平縮迴腦袋。


    就在他要關窗的時候,一股冷風激得寒毛一緊,想都不想拔劍出鞘,順著風的來處全力斬去。


    冷風一弱,劍罡略過空地劈進了樹幹,葉子震落簌簌而下,落勢筆直,再次向他證明了真的沒風。


    “草,邪了門兒了!”


    再看不出古怪就是白癡了,封知平大吼一聲舉劍蓄勢,將落時弱下的冷風驟然轉強,腦子一懵,人保持著舉劍的姿勢直愣愣的倒向地麵。


    落地前,冷冽的強風突然轉柔,卷作一團墊子似的托著他緩緩落地,並且還體貼的幫他翻了個身。


    片刻後,門外響起輕盈的腳步聲,韓鳳雪緩步入內,來到封知平身前,隔空虛抓扳過臉,仔細看著他的眉眼。


    “難怪,原來是他的孩子。馮不平,封不平,想來你應該就是封知平了。外麵找你都快找瘋了,你卻隱姓埋名來我點蒼山,嗬嗬,有趣,實在有趣,連心思都跟你父親這麽像。”


    視線落在背上的傷口上,韓鳳雪的眼中劃過一抹憐惜。


    “罷了,你與雙兒來往,也算夠格,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就先容你們鬧騰吧,或許這樣對她來說更好。隻希望你不要學你爹爹,莫要傷了雙兒的心,否則不管你是誰,我都饒不了你。”


    抬手一點,封知平的後背立刻覆上一層薄薄的冰晶,怡人的清涼衝散了癢感,昏迷中仍舊緊繃的臉逐漸舒緩,嘴角一翹,露出愉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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