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山似的身體壓到徒弟身上,一雙肉滾滾的拳頭劈頭蓋臉的猛砸。


    雖說不會武功,但胖大廚好歹顛了幾十年勺,力量和巧勁還是有的,一頓老拳舞得虎虎生風,龐姓青年不敢還手隻有招架的份兒,沒擋幾下就痛唿連連,眼眶青腫,鼻血狂流。


    “師父饒命,師父饒命!我,我真是冤枉的!我什麽都沒做,您別打了,求您救救我吧!”


    “救你?想拉我下水還想我救你?我打死你個兔崽子!”


    在場的沒人上去拉架,也沒人喝阻,都冷眼旁觀默默觀察著這場鬧劇,封知平心裏一直念叨著“身大力不虧”,看得最是開心。


    奈何打架畢竟不是顛勺,胖大廚沒多會兒就累了,越打越沒力氣,全憑一口怒氣頂著才繼續掄拳,到最後實在撐不住了才氣喘籲籲的停下手,不甘心,一口唾沫吐在臉上。


    “你個小潑才,看你還敢冤枉我,打不死你!人呢,還不扶我起來!”


    幾個徒弟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誰都不敢動,要能動他們早上去幫忙了。


    等了片刻不見人來,胖大廚一掃周圍終於想起這是哪兒,累紅的汗臉刷的就白了,手忙腳亂的起開身重新跪好,一頭磕在地上。


    “大人,小人有眼無珠,竟收留了這麽個孽障在身邊,今日您怎麽處置他小人都沒有意見,還請您明察秋毫,放小人一馬,小人真是無辜的!”


    幾個徒弟立刻跟著喊冤,這個說“早就看出他不是個好東西”,那個說“他長得就不像個良善人”,陳芝麻爛穀子的醃臢事一股腦的潑過去,生怕言之不盡讓大人們懷疑到自己。


    好半天,詞窮的師徒停下口,抬眼瞧瞧座上二位,似乎還沒消氣的樣子。


    “大人...”


    胖大廚還想再解釋幾句,胡老抬手一按。


    “夠了。”


    胖大廚趕緊堆笑:“是,是,大人說夠了就是夠了。大人如果覺著不夠,您就再問,小人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胡老莞爾,溫聲道:“這樣啊,那好,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今天為何把你們帶到這裏?”


    “肯定是這孽障犯了錯,得罪了大人!”


    “哦?那你可知,他犯的是什麽錯?”


    胖大廚一窒:“這個...小人不知。”


    笑容消失,胡老哼了一聲道:“你都不知道錯在哪兒,就動手打人,是想殺了他滅口嗎?”


    胖大廚一個激靈,趕緊磕頭:“小人錯了,小人真的錯了,但小人絕對沒有滅口的心思!這孽障犯了什麽錯小人真的不知情,還望大人明示!”


    胡老抻了片刻,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今天,有人在我點蒼山裏下毒。”


    “下,下毒?!”


    身子一軟,癱在地上,胖大廚張著嘴瞳孔放大,半天迴不過神來。


    四個徒弟好歹年輕,傻了一會兒先一步省過神,堂內頓時哭嚎漫天,幾個聲音爭相恐後的辯解著自己冤枉。


    “安靜!”


    王明達一聲冷哼,幾人瞬間閉嘴。


    胖大廚也被一嗓子吼迴神來,人抖成了篩子,張嘴想說什麽,卻隻發出“嗬嗬”的聲音。


    胡老輕輕的敲了兩下桌子,淡聲道:“別怕,我點蒼山是名門正派,不是歹人。今日有人下毒,請你們過來是為了查明真相,我們不會放過一個惡人,也不會濫殺一個無辜,這點你們應當心中有數。”


    胖大廚狠狠咽了口唾沫,顫聲道:“是,是,大人您說的對,小人一直敬仰點蒼山的豪俠們,也一直以能為諸位豪俠燒菜為榮,小人一定竭盡全力配合大人調查,請大人相信小人,下毒的事真的跟小人無關!”


    胡老一擺手:“有沒有關係審過才知道,咱們一點一點捋。我問你,你叫什麽,何方人士,今日為何來我點蒼山?”


    胖大廚立刻答道:“小人叫王富貴,是此去往東七裏的劉家溝鎮海豐園酒樓的大掌勺,自七年前開始時常來咱們點蒼山各個外閣做飯,少的時候半年一次,多的時候每個月一兩次,每次都由貴派的豪俠們派車接我,給的錢也足,所以小人一直感激貴派的恩德。今天也一樣,三天前破軍閣的周管事派人接我,說是最近課業苦,要給小少俠們好好增補增補,我這才帶人來了。”


    胡老點點頭:“那他呢,他又是何人?”


    “他?”王富貴恨恨的看了龐姓男子一眼,“他叫龐河,兩個月前才來的。當時他身無分文落魄得很,說自己是來點蒼山拜師的,結果到了才知道點蒼山最近不收人,又花光了盤纏,這才流落到劉家溝靠打零工和乞討過活。我見他可憐,又會兩手功夫,有把子力氣,這才好心收留了他,沒想到他竟是個歹人,做出這等惡事,我,我真是後悔死了!”


    “哦?來我點蒼拜過師?”


    胡老眼神一轉,左列一個男子立刻點頭,轉身離去。


    龐河此時緩過勁兒來,跪起身道:“大人,我冤枉,我沒下毒!”


    王明達冷哼一聲道:“飯是你師父做的,可打荷的是你,據我所知你隻是個剛入門的學徒,應該隻負責洗菜而已,可你卻越俎代庖幹了不該幹的事,你還敢說自己不是另有目的?”


    “那是打荷的兩個師兄太忙了,而且師父很喜歡我,說我很有靈性,將來定能繼承他的衣缽,這才許我上手的,師父同意了我才敢幹的!”


    “放屁,我喜歡豬也不會喜歡你!”


    “胡說八道,我們倆什麽時候忙了!明明是你一人塞了兩錢銀子求我們幫你說項,師父這才同意的,你竟然當著大人們的麵撒謊!”


    王富貴急了,倆徒弟更急,要不是現在不合適,師徒仨早動手了。


    龐河臉色鐵青,使勁睜著腫眼怒斥道:“你們才是胡說!那錢明明是你們強要的,說師父點頭了也沒用,不給錢休想近前,我實在沒辦法才把這月的工錢全給了你們,你們倒好,敢收不敢認,我呸!你們還是男人嗎?!”


    王富貴見事兒又扯迴了身上,急忙叫道:“我是同意你今天打荷,但他倆也確實給你說過情,至於你們中間有什麽貓膩我不清楚,自個兒掰扯去,別拉上我!”


    龐河悲嚎:“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怎能這麽無情!”


    王富貴使勁啐了一口:“滾蛋!我不是你老子,你自己又不是沒老子,從現在開始,不對,是從剛才開始你就不是我徒弟了,我他嗎瞎了眼才收留了你,好心沒好報,你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我,我!”


    龐河氣到說不出話,這時,剛剛離開的男子返了迴來,躬身說道:“迴兩位大執法,此人兩個月前確實來我點蒼山拜過師,因未到收徒的日子,他的資質又不夠出眾,沒必要為他破例,所以接待他的侯管事婉拒了他,讓他明年夏天再來。這是當時的記錄,請您過目。”


    胡老接過記錄,快速看完後遞給了王明達,而後又傳到了馬尚頑手中。


    馬尚頑看完正要遞給林涉,忽的想起慶安還在身後站著,便轉過身遞了過去。


    慶安不喜這些事情,但一來是參與者,二來身份在那兒,於情於理不能疏忽。


    林涉明白這份心思,拉了拉封知平又衝師弟妹遞了個眼色,四人一起圍到慶安身邊同看。


    慶安沒有反對,也沒有搭理他們,自顧自的飛快瀏覽完,正要將卷宗合上遞給林涉,忽的一皺眉,又重新翻開仔細研讀,片刻後麵色陰沉的抬起頭。


    “怎麽了?”林涉問道。


    認識這麽多年,他很少見慶安這種臉色。


    慶安沒說話,將卷宗塞進他的懷裏,在一群人愕然的目光中閃身來到龐河麵前,一根銀針藏於劍指,朝著天靈蓋猛紮下去。


    “殺人啦!救命啊!”


    龐河大驚失色,屁滾尿流的往邊一躲,針尖頓時偏向肩窩,將中時慶安突的改變目標,手一翻穩穩刺入肋下。


    銀針入體,龐河的臉瞬間紫紅,眼中的慌亂轉為怨毒,吐出一口血的同時一掌拍向慶安胸口。


    慶安早有準備,一手架開來掌,另一手再次取出一枚銀針紮入另一側肋下,隨後閃身急撤,冷冷的看著龐河失力跪地吐血不止。


    一切電光石火,誰都沒反應過來,待胡老驚起身要問時,慶安冷聲開口。


    “抑靈散,還有三葉佛桃根的毒液,沒想到黃泉覆滅這麽多年,竟還能弄到這麽稀罕的東西,實在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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