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知平愣?


    或許有點,但他不傻,他是故意的。


    上次決鬥跟死魚眼聊了幾句,吳老頭看過來的眼神就不對頭了,他隱約猜到了他們倆的心思,這次就是要趁機試探下他們的底線。


    大不了一拍兩散,少爺坐著馬車去香噴噴的紫杉劍閣!


    揣著這份心思,封知平使勁擠出幾滴眼淚,哭嚎著自己的冤情。


    “大人,我等雖是雜役,但也是點蒼山的門人,平日生活艱辛點無所謂,誰叫我們天資不如人,我們認。可是他們,他們!”


    一指破軍閣的大門。


    “他們破軍閣大名鼎鼎,門下卻盡是仗勢欺人之輩!無端傷我兄弟辱我鷺湖仆役,我等百般忍讓都不肯罷休,我等隻得出手自衛,誰知他們那麽不禁打,被我一個人就給打跑了!”


    “放屁!”


    “胡說八道!”


    “一個人?我信你個鬼!”


    破軍閣的人臉本來就綠,現在更綠了,一個個目若噴火表情跟要吃人似的,要不是律宗堂的大執法在場,他們早就出手教訓這個無恥之徒了。


    封知平理都不理,繼續哭訴道:“我等雖然占盡道理,可也知道他們是‘高貴’的外門弟子,我等區區雜役得罪不起,遂火速找到我們的班頭周冬夏稟明詳情。我們班頭是個好人,知道我們的苦楚,便讓我們在他房裏等候,他代我們先去找您主動認錯。可誰知,誰知,誰知~!”


    尤雙兒受不了了,踢了他一腳:“好好說話,再怪叫我就打死你!”


    封知平好不容易醞釀起的情緒被踢散了大半,不滿的瞥了女孩一眼,被人家給瞪了迴來,臊眉耷眼的縮了縮脖子。


    “咳咳,那個,到哪兒了?哦!誰知~!”


    尤雙兒氣結,又是一腳,封知平佯裝悲痛過度撲倒在地躲了開去,趴在地上捶著地麵哭嚎道:“誰知破軍閣如此霸道,竟趁冬哥不在公然上門抓人,還打傷近百人!小人迴了趟家僥幸逃過一劫,可憐我的兄弟們被他們抓走,現在怕是已被他們私刑得傷痕累累,甚至,甚至已經天人永隔了,嗚唿,嗚嗚嗚嗚~!”


    說順了嘴,險些把“嗚唿哀哉”給帶出來,封知平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雙耳朵卻悄悄豎起,認真聆聽胡老頭的反應。


    破軍閣的人已經氣瘋了,黃師兄握著刀柄的手緊了又緊,雲翊還有三分冷靜,拉了拉他搖搖頭,眼睛飛快的瞥了下破軍閣的大門。


    外麵亂成這樣,當值的通傳師父還不現身,難道是不在?


    派去東院的兩位師弟也沒迴來,莫非這小子說的是真的,東院真抓了人,而且傷了性命?


    否則為何這麽久還不見人來呢?


    胡老也是這個心思,好氣又好笑的忍到封知平表演完,似笑非笑的說道:“馮不平,你嗓門兒不錯啊。”


    不待迴話,又冷下臉看向黃雲二人。


    “破軍閣今日誰當值?”


    對視一眼,雲逸抱拳道:“稟執法,今日是康有道康通傳當值。”


    “人呢?”


    “已派人去請,或許是外出了,一直沒有過來。”


    “徐雲義呢?”


    “徐通傳今日休沐,聽說是迴主峰師門去了。”


    “也就是說,你們破軍閣今日沒人管了?”


    雲翊一驚,胡老的話風不太對,就算破軍閣的人有錯至少也是外門弟子,兩個雜役打上山門他不管,怎麽還向著他們說話呢?


    狐疑中,吵雜聲由遠及近,正是姍姍來遲的東院弟子,打頭的幾人還有一個眼熟的,正是被封知平打丟了魂的杜雲。


    “是你!”


    杜雲來勢洶洶,見到封知平更是火冒三丈,礙著胡老在場不敢造次,指著封知平拉了拉身邊的青年。


    “苟師兄,就是他毒害的師妹!”


    苟師兄冷冷看了封知平一眼,衝胡老躬身行禮:“弟子苟安新拜見胡執法!胡老,此子挑釁我師弟師妹在先,又用卑鄙的手段毒傷了我侯師妹,康通傳帶著我師妹去了春風堂,也不知現下脫險了沒有。此子跋扈,無視尊卑,請您主持公道,莫讓宵小壞我點蒼清名!”


    封知平驚呆了,這貨比自己還不要臉,竟然倒打一耙!


    一抹眼淚爬起身,指著苟師兄大聲道:“他胡說八道,是他身邊那個姓杜的先打傷了趙康,我們趙康根本沒還手!還有那個姓候的大姐,我堂堂正正贏了她,她本事不濟就說我下毒,還要臉嗎?你們破軍閣還要臉嗎?這德行還敢稱鷺湖第一?我呸!”


    “放肆!”苟師兄怒喝。


    “再放肆也不如你們!”


    封知平絲毫不懼,擼起袖子叫罵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點蒼山內竟然有人擅自抓人動用私刑,你們破軍閣好大的膽子!趕緊把人交出來,否則,我跟你們沒完!”


    苟師兄哈哈大笑:“笑話!我破軍閣行得正坐得端,行事從不逾矩,你說我們抓了你們的人,證據呢?”


    “嗨呀,還想抵賴?我們橋東幾十雙眼睛看著呢,你還敢說沒有?”


    “那行,你搜!”苟師兄往邊一讓,“破軍閣上下,除了庫房和通傳的宅院,你大可以自己去看!若你們的人真在這裏,我當場下跪向你賠罪,可若是沒有,你就給我磕頭謝罪,自扇一百個耳光!”


    該死,中計了!


    封知平眼神陰沉。


    方才亂了那麽久,這些正主兒都沒現身,現在過來又敢讓自己去搜,擺明了是把人轉移了,根本搜不出來!


    “不敢了吧?”苟師兄冷笑。


    封知平咬牙切齒:“你把人藏哪兒了?”


    “笑話!我都沒見過他們,何來藏人之說?”


    苟師兄嗤笑,冷聲道:“你們以下犯上傷了我師弟師妹,我們還沒找你們算賬,你們卻倒打一耙先找上門來,傷了這麽多人還辱我破軍閣清譽,你小小年紀怎能厚顏無恥至斯?胡老明鑒,此人無恥之尤,還請您務必主持公道,還我破軍閣清譽,正我點蒼門風!”


    “哎呀我去,你沒臉沒皮的勁兒都趕上血刀門了,你們破軍閣快改名血刀門分部吧!”


    “住口,休得胡言!”


    胡老喝阻封知平,心裏有些為難。


    此間貓膩他怎會不清楚,隻是清楚歸清楚,麵上還是苟安新占理,隻怪封知平太衝動太魯莽,若是能等到自己與他一起過來,斷不會橫生這麽多枝節。


    這時一個人走上台階,邊向這邊走邊朗聲道:“胡師兄,師弟有事耽擱來晚了,還望不要見怪。”


    “師父!”


    破軍閣的人立刻行禮,此人正是他們的通傳師父之一,破軍閣副閣主康有道,與另一位副閣主徐雲義共同主持破軍閣的日常管理和教習任務。


    康有道來了,侯若蘭卻沒出現,想來是留在了春風堂養傷。


    走到胡老身邊,康有道點頭行禮,笑道:“孩兒們胡鬧擾了師兄清靜,師弟惶恐,還請師兄將此事交於師弟處理。”


    看懂了康有道的眼神,胡老稍稍湊近:“你?”


    康有道微笑著閉了下眼:“路上碰到了王師兄,我想試試。”


    胡老莞爾,點頭應允。


    雖說人是馬尚頑托付照看的,但自己跟他並非一個師父,康有道與自己同出一脈,若能將人收入門下無疑更好。


    轉過身,康有道打量了幾眼,問道:“你就是馮不平?”


    封知平點點頭,感覺這個白淨的男子眼神有些詭異,跟馬尚頑有點像。


    該死,不會又來一個收徒的吧?


    “是你打傷的若蘭?”


    封知平再次點頭,他發現對方的眼神更怪異了。


    問了兩句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康有道轉頭看向苟安新。


    “你抓了他們的人?”


    苟安新立刻否認:“迴師父,沒有。”


    康有道沉默片刻,又問:“你,真的沒有?”


    苟安新略一猶豫跪倒在地,咬牙道:“迴師父,徒兒沒有!您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搜!”


    眼底劃過一抹失望,康有道微笑道:“不用搜了,你是個實誠的孩子,說沒有,那就是沒有。可橋東確實丟了人,抓他們的人還帶著我破軍閣的牌子,此事我破軍閣脫不了幹係,是誰做的自己站出來吧,讓我查出來,那就不是訓斥幾句那麽簡單了。”


    杜雲表情有些緊張,又見苟安新在背後悄悄給自己打手勢,一咬牙出列下跪。


    “師父,是弟子,但弟子並沒有強迫。他們毒傷了侯師妹,弟子是想請他們過來將毒物成分說清楚,以便救人。隻是橋東仆役刁蠻粗魯不通道理,誤會弟子是去尋仇的,弟子憂心師妹安危,隻能用強將他們帶迴,得知他們也不知是何種毒物後便將他們放了,絕無綁架之意,更無私刑之實。弟子所行為善,問心無愧,但畢竟違反了門規,弟子甘願受罰!”


    說完,腦門磕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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