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太壞了!”尤雙兒蹲在岸邊撥弄著水河水。


    封知平充耳不聞,站在水裏翻找河石,頭垂的很低,掩飾著臉色的難看。


    “喂,我跟你說話呢!”


    尤雙兒撿起一塊石頭丟了過去,水花濺了封知平一臉。


    “你說會不會真是泉州知府和劍侯府共同主使,那個劍候爺會不會是個沽名釣譽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霍然抬頭冷冷凝視,唾罵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忍了迴去,封知平臉色鐵青。


    “你幹嘛!幹嘛這麽看著我?你表情怎麽這麽兇?”尤雙兒嚇了一跳,差點沒拔劍。


    “被螃蟹夾了一下,疼的。”胡亂亮了下手指,封知平深吸一口氣壓下火氣。


    “螃蟹?河裏還有螃蟹?”


    尤雙兒登時來了精神,不顧衣裙濕了會怎樣,跳起身就跳進水裏。


    “哪兒呢哪兒呢,哪有螃蟹?明明什麽都沒有嘛,喂,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漂亮的小臉寫滿狐疑,封知平卻失去了捉弄的興趣,含糊的應了一聲,低下頭繼續翻騰。


    腳下的河就是伍伯撿寶的那條,一群人返迴這裏已經翻了快兩個時辰了,仍是一無所獲,似乎伍伯手裏的那塊真是走了狗屎運。


    “好啊,你真在騙我,我打死你!”


    長劍倉啷出鞘,人卻沒有反應,尤雙兒舉著劍納悶兒的看著封知平,終於察覺到了什麽,柳眉微微蹙起。


    “喂,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封知平默不作聲,尤雙兒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還劍入鞘拍了拍他的後背。


    “好啦,別難過啦,有心事就說出來嘛!我師父說煩心事說出來心情才會變好,悶在心裏是會悶出內傷的!”


    後背被人當成皮鼓拍個不停,封知平不堪其擾,歎了口氣抬起頭。


    “既然是心事,當然沒有跟外人說的道理。再說,有些事就算說出來,心情也不一定會轉好,不說也罷。”


    “誰說的!心事說出來心情肯定會好,就算你不好,聽的人也會變好!”眼角彎成月牙,尤雙兒一臉壞笑,“快,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封知平麵無表情:“你是人嗎?這都跟哪兒學的?白瞎一張單純的臉蛋!”


    “我師父教的啊!咦,你誇了我,你誇了我對不對?你是在誇我漂亮嗎?原來你也會誇人啊,看來狗嘴裏真能吐出象牙!”尤雙兒笑得更歡了,封知平很有掐死她的衝動。


    這時有人過來找他幫忙鑒定石頭,內力一掃確認無果,待那人失望的走後,封知平轉眼一瞧,見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還在眼巴巴的瞅著自己,不由深深一歎。


    “丫頭,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像什麽嗎?”


    “像什麽?”


    “遇見夢中情人的花癡。”封知平摳了摳鼻子,“要不我吃點虧從了你吧,以後改口叫你老婆,咱倆擇日成親。”


    一張俏臉由白轉紅,又瞬間轉黑,尤雙兒目若噴火,當場拔劍。


    “我殺了你!”


    早熟悉套路,封知平說完就跑了。


    幾日相處,他時常覺得很欽佩雙兒的師父,什麽樣的人才能把孩子教得這般憨傻,吃了虧還得運上幾息功夫的氣才想起追人。


    一番追逐,女孩的衣裙漸漸濕透,封知平見好幾雙眼躥著火星子瞄了過來,眉頭一皺主動停步,解下外袍等丫頭上門,避過長劍將袍子披在了她身上。


    “你幹嘛!”


    尤雙兒大吃一驚,幾如擁抱的姿勢讓俏臉紅到滴血。


    “傻妞,都快被人看光了還不自知,你是不是女孩子啊?”


    尤雙兒這才驚覺,俏臉紅的發紫,想推開封知平又怕露光,隻能任其將外袍披好自身前拉緊。


    “都是你害的。”


    丫頭小聲嘀咕,封知平全當沒聽見,拉好衣襟就退到一邊。


    “原來你也不是那麽壞嘛。”捏緊對襟,尤雙兒嘀咕道,“不過要是讓師父知道你敢抱我,她肯定砍了你的手,再挖掉你的眼睛。”


    “靠,你什麽師父啊!”


    封知平大翻白眼,不過此時的心情確實好了一些,想了想她的話暗暗一歎,坐到岸邊的石頭上拍拍身旁,示意她也過來。


    “傻妞,你有父母嗎?”


    尤雙兒本還有些羞澀,聞言眼神瞬間轉為看白癡一樣,哼了一聲:“還說我傻,你才真傻,沒父母我哪來的!”


    封知平沒還嘴,繼續問道:“那要是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你父親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樣,你會怎麽辦?”


    “什麽意思?”


    “比如說,你以為你父親是個大俠,結果突然發現他很可能是個壞人,還要殺你,你會怎麽做?”


    “不可能!”尤雙兒使勁擺手,“我父親殺誰也不會殺我的,他最疼我了!”


    封知平不死心:“萬一呢?”


    “沒有萬一!”尤雙兒答的極其堅定,明眸一閃泛起狐疑,“難道你父親要殺你?你是被追殺到九蓮縣的?”


    “當然不是了!我就隨口問問。”


    一時衝動說多了,封知平趕忙遮掩,可女孩眼中的狐疑卻並未減少。


    “你騙人,剛才就滿腹心事的樣子,這會兒又問這麽奇怪的問題,你肯定有事!說,你是不是被人追殺,所以才賴到我點蒼山避難來了?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私生子,從小養在外麵,後來身份暴露正母怕你奪嫡,所以萬裏追殺要除了你這個禍害,對不對?”


    我去,這丫頭不是傻嗎,怎麽忽然變精了?


    不過,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話本看多了吧?


    封知平狠狠白了一眼,而後一挑眉慢悠悠的說道:“賴?姑娘,那天我隻是路過,而且本來是要去紫杉劍閣的,好像是你把我強拉進你們點蒼山的吧?”


    “呸,不知羞,別以為我沒聽到,人家紫杉劍閣根本不要你,說你醜!”


    尤雙兒絲毫不留情麵,世子爺頓時惱了。


    “誰醜了,你說誰醜了!人家是說我土,那是因為我那天那身行頭不好,你看現在,看看我這身段,看看我這五官,再看看我這氣質,你敢說我醜?!”


    跳著腳在姑娘麵前轉了兩圈,尤雙兒笑的前仰後合,可笑著笑著臉忽的一紅低下頭去。


    “看,臉紅了吧?少爺我這麽俊的小夥,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還敢說我醜!”封知平哈哈大笑,指著尤雙兒叫囂。


    尤雙兒頭更低了,一指男孩的下身:“流氓,你褲子快掉了。”


    低頭一瞅,封知平真想一頭撞死,趕緊提了提鬆垮的褲子。


    尷尬的咳了幾聲,正要重起話頭,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歡唿,隻見一本正經的王朗此時瘋了一樣在河裏又蹦又跳,常佳康等人圍在旁邊滿臉喜色的猛拍他後背,兩人對望一眼,均是想到了什麽。


    “真有,真有!藏的這麽深,但還是被我找出來了!極品的丹鐵礦,說不定裏麵還有五色金伴生,大脈啊!”


    果然!


    鬱悶一掃而空,封知平也興奮起來,丹鐵礦價值幾何他不清楚,但五色金的價值他還算比較了解。


    五色金是天生帶有五行當中除金行以外一種以上靈性特質的金屬類靈材,須知絕大部分金屬靈材本身隻具有金行一種靈性,另外四行及其他特異的靈性特質都需要後期添加其他靈材來人為製造。


    倒不是說後天製作的不好,隻是天然的五行金確實有其優勢,煉製過程相對容易,成器後的品質也往往比人為製造的高上些許,經大師之手甚至能高出兩到三階之多。


    而他知道這些,是因為他老爹封莫修的寶劍赤霄就是五色金所製,而且是極其罕見的純火靈性的地火之心。


    當初得到地火之心後,封莫修耗費十餘載搜羅天材地寶,最終以雲海兇獸赤炎龍的獨角為劍脊,配以多種極品輔料,請天下第一鑄器名家空玄國器王穀穀主親自出手,終成赤霄寶劍,且劍成時便是天級。


    封莫修之所以能封候,個人勇武和統兵的本事隻占一半,另一半全歸功於他的赤霄,他是為數不多的未到具形期就擁有天級寶劍的武者。


    靠著這把劍,他才能以令人咂舌的速度修至具形期,並且以具形期的修為對頂武魂級強者而不落下風,又在年僅五十餘歲時就向武魂這一武道巔峰發起挑戰,險些打破了天元國自開國以來的曆史記錄。


    他的封號也是由此而來,劍候爺既指他的劍法,亦指赤霄。


    丹鐵礦裏肯定出不了地火之心那種逆天的玩意兒,但普通的五色金也價值不菲,比較為常見的丹鐵至少高出三成,再加上王朗口中的“大脈”,封知平一時間浮想聯翩。


    點蒼山早就承諾,此行收獲取半成分於發現者,可折算成金銀也可請點蒼山代工煉製為兵刃器物,他不需要什麽金銀,隻要能給個三五十把的人級下、中品的寶劍就好。


    “喂,你高興歸高興,怎麽還淌哈喇子啊,好惡心啊!”尤雙兒一臉嫌棄。


    一抹嘴角,封知平咧開嘴正要反唇相譏,一聲奸笑伴著密集的腳步聲傳入耳中。


    “點蒼山的諸位,辛苦了。感謝你們的付出,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腳步聲轉眼極致,看清來人模樣,封知平麵沉如水。


    血刀門!


    該死,這幫狗崽子肯定是一早發現了這裏,自己沒本事勘出脈絡便借自己等人之手,現在過來當漁翁來了!


    “集合,大家小心!”


    不用吩咐,散出去的人已然收攏,常佳康手按劍柄越眾而出,冷眼打量不速之客。


    “血刀門,流雲派,小刀盟,長嶺十八寨,還有幾個眼生的雜魚,劉川,你人叫的挺齊啊!”


    “還行,走江湖嘛,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認識的朋友多。我小刀盟小家小業,這麽大的魚自個兒吃著紮嘴,當然得叫朋友一起來啦。”領頭的金牙大笑,陰陽怪氣的笑聲很是刺耳。


    笑罷,頭一扭,劉川衝血刀門的為首者抱拳躬身,呲著金牙極盡諂媚。


    “牛老,這事兒還得您老費心,幫忙勸勸點蒼山的幾位。”


    牛老並不老,麵相比劉川年輕多了,但一身修為不可小覷,看常佳康忌憚的麵色就知道深淺。


    懶洋洋的點點頭,他掃了常佳康一眼,淡聲道:“姓常的,你是個識趣的人,該怎麽做不用我說吧?”


    “姓牛的你裝什麽大頭蒜,人多厲害啊,當我點蒼山嚇大的啊?!”


    李博脾氣火爆,當場怒罵出聲,旁邊的貝思明拉了他一把,眼睛看向自己的師兄。


    常佳康眉頭緊皺,猶豫不決。


    若王朗沒看錯,此處礦脈非同小可,就這麽退走損傷利益不說,還大損點蒼山八派之首的顏麵,以這幫人的下作肯定會添油加醋的到處宣揚。


    可不走也危險,對方不但人多,而且個個窮兇極惡,平日有王法約束都不安分,在這無法無天的無主之地,這幫人拚殺起來絕不會手軟。


    若身邊全是本門弟子還可一戰,有這麽多散修在,難!


    “老規矩,賭鬥吧。”


    長劍出鞘插在身前,常佳康麵色肅然:“三場定勝負,輸走贏留!牛艋,你可敢!”


    “賭鬥?當我們傻嗎?”


    牛艋沒發話,劉川先譏笑出聲,見牛艋沒出聲笑聲一止。


    “牛老,您不會真同意吧?”


    瞥了他一眼,牛艋抬起一隻手,冷笑著朝前一擺。


    “殺!不走,一個不留!”


    “好咧!”


    劉川一聲怪笑,當先拔刀,餘者紛紛跟隨,刀劍出鞘殺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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