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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切正被跟上來的杌子瞧了個清楚。


    “你咋欺負老人?”杌子瘸著腿生氣地上前質問。


    當他與醉漢一打照麵,不由地“吔!”了一聲,頓時火冒三丈了。


    “好哇!原來是你個長了尿脬噴大糞的王八犢子!”


    杌子認得清清楚楚,眼前的醉漢正是那個騙吃騙喝害得自己差點客死街頭的家夥!


    醉漢見杌子認識自己,酩酊著醉眼打量杌子片刻,然後咧開嘴露出大黃牙來:“嗐嗐,小兄弟,是你……”


    他“你”字還沒說完,就覺的頭頂“砰!”地一聲打了個悶雷,眼前一黑“咣唧”癱倒在地上。


    再看杌子,不知啥時候手中多了一塊油乎乎的半頭磚。從揀磚頭到醉漢趴下就那麽眨眼的工夫。


    “誒喲喂!可不得了啦!”


    梁奶奶親眼看見杌子一磚頭拍在醉漢頭上,嚇得把掃把一扔著點暈倒。


    好久,才帶著哭腔埋怨:“出大事啦!惹大禍啦!孩子哇你咋這氣性,咋說下手就下手呢……”


    “他……他活該!他騙俺吃酒倒欠錢跑了,還欺負老人!”


    杌子眼中噴著火,氣狠狠地咬牙瞪著地上的醉漢。


    “嗐呀唉!祖宗誒!這要是鬧出人命來,咱娘倆可就全完啦……”


    梁奶奶又急又怕,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慌地直跺腳叫苦。


    杌子見醉漢臥在地上一動不動,也後怕起來,思量片刻心中一橫撒腿就跑。


    可是他剛跑出兩步,迴頭望望梁奶奶又停住瘸腿返迴來,慌亂地把垃圾車往她肩上一套催促:


    “奶奶,你先走!俺不能連累您!”


    梁奶奶的腿早就嚇軟了,抹一把老淚推開杌子:“孩子……你說啥渾話呐!奶奶都這把年紀了,蹲牢槍斃俺不虧!你先走,快走!”


    事已至此,她決定留下來保全杌子。


    “不,禍是俺闖的!你走!”杌子知道闖了大禍,嘶啞著聲音大聲催促。


    “你這渾熊孩子,小聲點!再不走被人發現,咱倆誰也跑不了……”


    慌亂中,梁奶奶急得一頭花白的頭發蓬散開來,蒼白的臉上老淚縱橫。


    她正心急火燎地催趕杌子,突然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起來,胸口仿佛被石頭堵住一樣悶得喘不上氣,緊接著喉嚨一甜,“哇!”吐出一大口鮮血,搖晃幾下癱坐地上。


    “奶奶,您咋啦?”


    杌子見奶奶吐了血著實嚇壞了,顧不得逃跑趕緊去扶她。


    梁奶奶老臉蠟黃嘴角掛著血,倚著垃圾車無力地搖搖頭,張口氣喘動彈不得。喘了片刻,眼中濁淚一滾淒然而笑,有氣無力地對杌子歎道:


    “孩子,咱倆的緣份怕是到頭了……聽話,別管俺!俺走不動了……”


    瞧著奶奶蒼老憔悴的樣子,杌子再也抑製不住淚水。此刻的他心都碎了,暗罵自己混蛋害了奶奶!顯然奶奶是要替自己頂罪,自己又怎能忍心撇下奶奶不管呢?


    他抹一把眼淚用力攙起老人,吼道:“不行,要跑咱倆一塊跑!俺背你……”


    “哼哼,跑?上……上哪跑!”


    就在一老一少驚慌失措手忙腳亂之際,地上的醉漢突然撐著胳膊爬起身,跪在地上衝兩人沉沉地嘶吼一聲。


    “呀,沒死!”


    杌子驚唿一聲,張皇架起梁奶奶拖上垃圾車就跑。


    “小……小雜種!我叫你跑!”醉漢邊罵邊抓起酒瓶“嗖”地一下甩出去。


    “梆啷!”酒瓶正砸在杌子瘸腿上。


    “唉喲!”杌子叫一聲,也顧不得疼痛,架著奶奶拖著破車連蹦加跳一溜煙拐進了黑胡同……


    等迴到家鑽進窩棚,梁奶奶一下子癱在床上,直挺挺躺著上氣不接下氣直翻白眼。


    杌子也“唿哧唿哧”喘著粗氣心中怦怦直跳,驚魂未定掀著簾子不住往外瞧。


    過了好久,外麵並無動靜,杌子這才放下心來。迴身望望還未緩過勁來的梁奶奶,扯過破被子給她蓋上,邊替她捋胸口邊安慰:


    “沒……沒事了!他沒追來……”


    “嗯……沒事就好……”梁奶奶緩了好半天才長出一口氣,沉沉閉上眼睛昏睡過去了。


    杌子也渾身散了架一樣挨著床腿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心中依舊“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姥姥的,真背!”


    他忍不住在心中暗罵,覺得自己太倒黴了,簡直就是出門踩狗屎,放屁砸腳後跟,喝口涼水都塞牙!這十九年算是白活了,真真的是黑瞎子叫門——熊到了家……


    他又驚又氣又累又困,罵著罵著又做開了夢……


    老殘手持狗皮鞭子叉著腰站在村口老槐樹下,氣勢洶洶瞪著自己。


    杌子自然不服氣,也叉著腰與他對陣。


    張三瘋則在一旁拿個小本子記錄。


    “小禿驢,你說,你憑啥不讓俺和俺媳婦安安生生過日子?”


    老殘咬牙切齒喝問。


    “我呸,老雜毛你強殲羊,看我不上玉皇大帝那裏告你去!”杌子破口大罵,不屑地冷笑。


    老殘急了,罵道:“好哇,你告我?你以為俺不知道你幹的好事?你偷建材廠那女娃的奶罩,還偷聞!”


    “你……”杌子也急了,紅著眼衝上去與老殘拚命,“哇呀呀,小爺與你大戰三百合……”


    “合你個屁!”


    老殘冷冷一笑,手一揚狗皮鞭子變作了一條捆仙索,“唿啦啦”將杌子捆了個結實。


    杌子並不慌張,就見他冷冷一笑衝空中一聲厲喝:“嗨!蛋來——”


    刹時間,天空頓時陰雲密布雷聲滾滾起來。隨著“轟隆隆隆隆……”的震耳欲聾,一道滾雷風馳電掣從天而降,“哢嚓!”正砸在老殘頭上。


    “啊……媽媽個咪吖……”


    老殘慘叫一聲,化作膿血消失了。地上隻留了個坑,裏麵青煙幾縷隨風散盡,底部現出一枚鐵彈彈來,正是烏鐵珠。


    杌子身形一抖,捆仙索碎落一地。他上前揀起烏鐵珠用手指輕輕搓/弄幾下,美中不足地歎道:


    “你說你啊,長得不圓又不方,筋頭巴腦硬梆梆,叫作珠子吧有點吹,叫做蛋/子吧有些浪,叫作疙瘩吧聽了腦袋疼,叫鎦子吧……咋聽著像是罵俺呢!唉……”


    這時張三瘋走過來,指指地上的坑埋怨:“馬杌子,你咋連點骨頭都沒給他留?也太狠了吧!”


    “這可不能怪俺,嘿嘿,是它!”杌子癩笑著指指手中的鐵疙瘩。


    “呀!這不是那個……那個誰嗎……”


    張三瘋見了鐵珠子臉上一驚,張大嘴巴搔耳撓頭愣住了。


    “幹啥呀大驚小怪的,你說它是個啥寶貝?”


    杌子用胳膊捅捅張三瘋問道。


    “嗯,這個……”張三瘋迴過神來,閉上眼裝模作樣捏動手指念念有詞,然後一下子睜開眼,認真地說:


    “山人掐指一算,這東西雖然相貌醜陋,卻是大有來頭,其真身應該是塊鐵!”


    “我靠!”杌子差點噴倒,大罵:“你個潑瘋子,真懂假懂啊?還半仙,我看你的真身應該是塊臭肉!”


    “呃……”張三瘋無奈地聳聳肩膀,撇嘴嘟囔:“愛信不信,不信拉倒……”


    杌子不再理張三瘋,盯著鐵珠子犯二:“你,要真是一顆大珍珠子該多好啊,鵝蛋那樣大!嘿嘿,咱可就發了!”


    他正做白日夢呢,就見眼前真出現了鵝蛋大的白生生的珠子,珠子中間還有一枚透著紅光的圓溜溜的烏斑,並且還是兩顆這樣的大珠子!


    “豁……”杌子讚歎著趴上去瞧,突然“媽呀!”驚叫一聲差點摔倒,原來眼前的不是大珍珠,而是兩隻血淋淋的眼珠子!


    那眼珠子是甘甜甜的,滲著血鼓凸著。甘甜甜一步一挪向杌子走來,口中逼問:


    “好個馬杌子,你個負心人,你忘了我了麽,你忘了我了麽?”


    “唔……沒沒沒,俺沒忘……”


    杌子邊支吾邊後退,一下子跪下來磕頭如搗蒜:“姑奶奶,俺求饒!俺求饒!其實……她也是你!”


    “她是誰?說,她是誰……”甘甜甜狠狠瞪著他,眼越瞪越大,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媽呀,你別嚇俺!俺一定替你報仇!嗚嗚嗚……”


    杌子嚇得捂住眼,跪在地上哭起來。突然,手指縫裏的甘甜甜一下子變成了汪水妮,她滿臉是血,身上又白又腫,是泡發了!


    汪水妮麵無表情,緩緩地抬起手去撫摸杌子的頭發。


    “大大大……姐呀,你可別認錯了人!冤冤冤冤冤……冤有頭債有主,你放心……俺也一定替你報仇!”


    杌子身如篩糠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就在這時,汪水妮忽然變成了一隻小狗,“汪汪汪!”叫著跑遠了。


    咦,這不是村長家的樂樂麽?杌子愣住了,隻見樂樂跑出不遠搖搖尾巴迴過頭來,吐出舌頭衝杌子狡黠地一笑。


    “媽呀!這狗成精啦……”


    杌子驚唿一聲醒來,原來又是一場夢!


    “唉……”他長歎一聲,活動活動酸痛的肩膀望望床上,梁奶奶還在睡。


    “這怪夢……”


    杌子站起身搖頭苦笑,心說天也該亮了吧?於是伸手去掀簾子想看看天色。不料這一掀簾子,他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暗暗叫苦不迭起來……


    隻見外麵天剛放亮。小院的矮牆外一個頭紮繃帶的黑胖壯漢正探頭探腦地向院中張望,正是昨晚被自己用磚頭拍趴下的那個混蛋!


    他身後還跟了幾個歪頭楞臉的小青年,一個個奇裝異服燙發穿耳,有的甩頭晃膀手持棍棒氣勢洶洶,有的呲牙怒目把弄著彈簧/刀殺氣騰騰!一看就是些不良青年。


    “完啦!”杌子不由地心中一涼,趕緊往迴縮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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