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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麵就咋了?”


    杌子見甘甜甜盯著自己額頭,忙伸手去摸。這一摸不打緊,登時疼的尖叫起來:“唉喲——疼死俺滴個姥姥啦!”


    原來不知何時,杌子額頭上起了個紫紅的大血包。這一摸簡直是鑽心的疼。


    杌子痛得直跳腳,像隻大蝦。


    甘甜甜想笑又笑不出來,隻好扯他一把:“行啦,叫的跟殺豬似的!你不至於是吃方便麵過敏吧?”


    “過敏?老子對吃的東西從不過敏,姥姥的,都怪老殘那老王八蛋!”


    杌子明白過來,一定是昨晚被老殘追趕時摔的,不知咋的現在才腫起來。


    “誰是老殘?”甘甜甜好奇地問,“你不會是被壞人打了吧?”


    “呃,咳咳……我被人打?”杌子聞言也顧不得疼了,一挺腰杆拍著胸脯吹牛:“你也不打聽打聽,在咱大青山這一片上杌爺是幹什麽的?”


    “想當年,老子孤膽闖縣城敢挑大柳子杜仙齋,他帶了八百人把青山村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老子也沒怕!”


    杌子忘了疼,挺著脖子口沫橫飛。


    “你還別不信,在這個地盤子上我馬杌子跺跺腳青山頂上那幾棵鬆樹都得抖三抖!打我?有那膽子的人還在石頭底下壓著沒出生呢!”


    杌子越吹越來勁,眉飛色舞。


    甘甜甜見他吹牛,不耐煩了,問道:“你這麽能,那我問你你給我辦的事到底咋樣了?你三叔是不是同意讓我參加省城的技術培訓了?”


    “呃……這個……”


    杌子撓撓頭。


    “這個嘛……我三叔說,再過兩年有個全國的培訓,到時候呢……你生完孩子,我在家看孩子你去培訓!”


    “啥?我生完孩子?!”


    甘甜甜聽得一頭霧水,眼睛瞪得像核桃,“不……不是,你馬杌子瞎說啥呢?”


    “嘿……嘿嘿,我三叔說的,隻要你跟了咱,再給俺生個崽子,保準讓你……”


    杌子嘻皮笑臉圓著謊。


    “呸!我呸呸呸!”沒等杌子把話說完甘甜甜就大罵起來:


    “好你個馬杌子,壞杌子!臭杌子!爛杌子!你果然沒安好心,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麽德行?這迴又騙我!”


    甘甜甜一邊罵一邊舉起小拳頭撲頭蓋臉衝杌子捶了上去:“還我方便麵!還我方便麵……”


    “唉喲喲,小姑奶奶,你輕點!”


    杌子抱著頭狼狽躲閃,口中連連告饒。


    這時兩名保衛員聞聲奔過來,見是馬杌子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撂,杌子還沒反應過來便已應聲倒地,被摁了個結結實實……


    杌子被關進了保衛處的雜物室,這一關就是一整天。


    太陽落山時,青山村的村主任楊家興來把他領走了。


    楊家興四十多歲,戴副近視眼鏡黑著臉一聲不吭在前走,馬杌子狼狽不堪拖著步子在後跟著。


    直到到了村頭的大槐樹下,楊家興才停住腳步。


    他轉迴身盯住杌子,陰沉沉地問:“你跟人家說我是你爹?還說廠長是你叔?你知道人家廠長是誰嗎?人家可是省裏領導的豪門公子!”


    楊家興越說越氣,罵起來:“你個小癟三整天遊手好閑不務正業,還他娘的說我是你爹!老子要不是村主任,早把你揍趴在地上了!”


    楊家興說著就要擼袖子揍杌子。


    杌子見狀趕緊後退,邊退邊喊:“哎呀——姓楊的,你還真動手啊?你忘了當年是誰救你一條命啦?是俺爹!”


    “你……”


    揮舞著拳頭的楊家興被杌子的話給悶住了,鐵青著臉怔在原地進退兩難。


    杌子見楊家興住了手,開始不依不饒起來:


    “哼,想當年你昏死在大青山下的雪窩裏,腳趾頭都凍掉了,要不是俺爹發現了你,你現在還有小命嗎?現在你當上村長了,好啊威風啦!你敢動我一下試試,俺爹可在天上看著呐!”


    杌子越說越來勁,唾沫星子亂飛。


    楊家興心中有愧,卻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揚著巴掌罵道:“你這不孝的東西,你爹還沒死呢!今天,我這是替你爹教訓你!”


    “哼哼,替俺爹教訓我,那個老東西跟你一樣,都不是啥好鳥!”


    杌子冷笑著罵。


    “你……”楊家興被氣得咬牙切齒連連跺腳。


    可是迴頭一想,這小兔崽子天生反骨無賴,他爹都管不了他,自己操哪門子心生哪門子氣啊。再想想,的確也是,他爹還真不是啥好鳥。


    “唉!”想到這裏,楊家興把抬著的手放下,歎一口氣說:


    “行啊,你小子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老叔我也不能把你咋著!別的也不多說,我就希望你以後別在村子裏惹事,別糟踏莊裏鄉親,少挨點罵多積點德就行!”


    杌子見楊家興敗下陣來,不敢確定這老狐狸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於是拿眼斜瞟著他並不吱聲。


    楊家興也盯著杌子,然後搖搖頭換成一副和顏悅色的笑臉:“孩子啊,你呀真和你爹小時侯一樣,倔!”


    杌子仍不吱聲。


    楊家興接著說:“你爹救我那一年我十一歲你爹十五,他呀楞是從山上把我背迴了村裏,可是他不懂這凍傷的腳不能烤火,結果給我一烤我人倒是活下來了,兩個腳趾頭卻化沒了!後來他非要用自己的腳還給我,還真差點砍了!你說你爹,嗐……”


    楊家興說著說著竟然落下淚來。


    不過杌子並沒有被感動,他一點也不在乎地盯著楊家興,臉上冷若冰霜:“少惺惺作態,他打俺娘,把俺娘打跑了!”


    “你娘不也是被你攆跑的嗎?”楊家興反問。


    “俺那是故意氣她,氣跑她就不用挨打了……”杌子眼圈發紅,氣鼓鼓的。


    “……”楊家興愣住了,久久無語。


    杌子不再理會楊家興,轉身要走。


    “站住,你上哪去?”楊家興低聲喝問。


    “不用你管,小爺自有小爺的道!”杌子依舊一副痞相。


    “我可告訴你,以後不許再去糾纏那個小姑娘了!人家水嫩水嫩的仙女一樣,豈是你能配得上的……”


    楊家興的話沒說完,杌子早已不知去向。


    “唉,真是村村有本難念的經呐!”


    楊家興搖頭歎息,背著手往村裏走,邊走邊自言自語:


    “一個馬杌子,一個老殘,還有一個張三瘋!人道是三個好漢一個幫,這仨貨……卻是三個蘿卜一個坑,名符其實的三個臭蛋呀!青山村可真是人才濟濟,臥虎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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