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的水玲瓏宮有其他仙子在場的話,恐怕大家會大驚失色,同時也覺得麵前的這一幕詭異又合理。


    因為本是君芩默安慰水清漓的畫麵,現在截然相反,變成某個看不得她哭的男仙立即慌了神。


    那看似手足無措,實則不管她因何事而感到悲傷,他都會溫柔又耐心的哄著。


    哪怕他認為自己是行動大於表達的男仙,都會拋下一切去哄自己的愛人。


    他這永遠奉行一句座右銘是:“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這句話亦可譯成其他的語句來表達,那便是——愛妻者風生水起,虧妻者百財不入。


    待君芩默被水清漓哄好,她吸了吸鼻子,他也給她擦拭幹淨自己的小臉之後。


    她將自己的眼睛能視物一事,以及曾經在夢裏見過媽媽一事,再次轉述給他聽。


    水清漓安靜地聽完,眼底卻透露出肉眼可見的心疼之色。


    因為當君芩默在講完這一切時,突然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好像從來沒有感受過親生媽媽的懷抱。”


    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堅強而勇敢的女孩,但此刻,她內心深處的渴望與失落讓他自己的心都感到刺痛。


    雖然她已經擁有過人類世界的媽媽對她好,給予過無盡的關懷和愛護,這份母愛是真實而深厚。


    然而,她對於親生母親的思念卻是無法抹去的,也會好奇與向往。


    一直以來,她始終未能親眼見到媽媽的模樣,更不曾感受過媽媽溫暖的懷抱。


    她不知道媽媽的懷抱是否如人類世界的媽媽一樣,充滿慈愛與溫暖;亦或是有著獨特的感覺。


    她隻聽過媽媽溫柔且親切的聲音,其他的一切從未擁有過。


    水清漓將君芩默抱得更緊了,她缺失親生母親帶給她的愛意與陪伴,他無法彌補,也不可能代替得了,隻能靜靜地陪著她。


    君芩默的自洽能力很強,僅僅過去片刻的時間,她便整理好情緒,開口詢問:“阿漓,你此前出去辦了什麽事情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


    水清漓這才想起風昀年托褚青時的請求,是有帶給他一本無字典籍的。


    當時的他幫忙牽線處理好友的事情,迴來後,也因奚湳的到來和愛人的情緒,理所當然地被他遺忘掉了。


    水清漓揮手一變,無字典籍緩緩地出現在空中,他跟君芩默解釋道:“是褚青時請求八風給我帶來的這本書籍。”


    聞言至此,君芩默拿過這本典籍,翻了一下,她看見裏麵毫無內容,脫口而出:“這是需要什麽法術才能看見內容嗎?”


    水清漓的臉色一僵,他是忘記說明這一點,訥訥地迴答:“對,我的法術可以。”


    不過這對夫婦有點暫時性的小迷糊。


    他們沒有意識到兩點,為什麽她能夠不假思索地問出這個問題?為什麽他的法術就能打開無字典籍?


    雖然在正常的邏輯下,誰都有可能這麽問,但君芩默是看見典籍上的雀羽紋絡令自己十分熟悉,才會不自覺地問出那一句話。


    注視著雀羽紋絡,就好像讓她看到一隻悲痛欲絕、仰天長嘯的朱雀,身臨其境的悲傷如潮水般湧上她的心頭。


    隻是瞬間,君芩默便從那種狀態中抽離出來,稍微有些驚魂未定,不過在水清漓的視角裏,她和剛才並無不同。


    她壓下心中的波動,言明:“阿漓,那你來施展法術,我們看看裏麵的內容是什麽。”


    “好。”水清漓應和,把手掌放在典籍上麵,念:“葉羅麗魔法,水滴凝結,水玲瓏,流水的力量,匯聚於此。”


    隨著法術的落下,原本平平無奇的無字典籍慢慢地飄浮起來,變成一本精致華麗的法器之書。


    書的周邊鑲嵌著雀羽紋絡,似乎是與天上的星塵相連,閃閃發光。


    封麵之上,複雜而又精美的海鹽藍色梔子花,花瓣透出柔和的光亮如同星辰大海,仿佛訴說著浩瀚宇宙的故事。


    白色的絲帶輕輕纏繞,如同仙女的舞裙,有一種神聖而又不可觸及的感覺。


    法器之書的字跡並未顯露,反而浮現出褚青時的留言身影,隻見虛影的他作揖道:“水王子,無憂公主,有禮了,不知二位明日可否到達位於仙境西邊深處的府邸?”


    聽見這話,水清漓下意識地用胳膊護著君芩默,同時移動腳,把她完全地擋在自己身後,冷聲質問:“你的目的是什麽?”


    虛影的褚青時被水清漓這充滿敵意的目光搞得如鯁在喉,內心在拔涼拔涼地呐喊:“怎麽護媳婦的勁頭還和以前一樣,他就不能用平和與愛的態度對待他嗎?!”


    語塞歸語塞,他仍得作答:“放心,我不會害你們,你們想知道的事情,或許我們這邊也有一些線索能給到你們。”


    見水默夫婦沒有出聲,褚青時隻好搬出他們老大穆子藺的稱號咯。


    “植物之主的穆子藺,他是上一屆的靈犀閣司儀,是我們這一屆靈犀閣閣內公認的大哥,這下你應該相信了吧?”


    話音剛落,水清漓眼底的戒備便放低了些,褚青時自是也能捕捉到這層變化,他的嘴角微微抽動。


    內心的os更是誇張:雖然我清楚他沒有恢複前世的記憶,但多年摯友比不過我們家老大的稱號,我傷心了,我太想揍死他了。


    君芩默敏銳地察覺到這本無字典籍應該不是水清漓的,而是她自己的。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她轉動右手的瀾璃鐲,法器之書像是聞到主人的氣息,直往她的方向飄去。


    果然如此,她伸出手指去觸摸法器之書,書上的光芒閃爍著,似乎在迴應她的觸碰。


    “阿漓,這是我的法器之書,現在竟出現在別人的手中,想必對方與我們都有一定的關係,或者是我主動留給別人的,又或者是發生過什麽,此書才會不在我的手裏。”


    君芩默將這句話用心裏傳音告知水清漓,他瞬間理解她的意思,扭頭迴答褚青時的問題,“不必等到明日,遲些我們會前往你的地方。”


    得到水默夫婦的答案,褚青時的虛影便消失在水玲瓏宮,他把此等消息同步給其他三位。


    沒有礙事的仙子在場,就算君芩默能夠看見,水清漓依舊習慣性地把她抱起,轉身放在水座上麵坐著。


    自己卻沒有如此行徑,而是隨地就坐,向她提出疑惑:“阿默,為何你的法器之書可以用我的法術打開表層,卻無法顯示內容的字跡?”


    “本來依阿漓所說,你的仙力能打此書,又是特意找風公子來將此事告知於你,我便認為這是你的法器之書。”


    君芩默剛剛迴答完,突然話鋒一轉,“可我透過那些紋絡看見一隻神獸朱雀,它的哀鳴讓我覺得壓抑,加之你的仙力使得此書發生變化,我嚐試唿應它,結果它感應到,便飄向我了。”


    不得不說,她自己還有一個猜測,直言不諱:“阿漓,因為法器之書的開啟方式,我有一個奇特的想法……”


    未等君芩默說完,水清漓便聽懂她的意思,接著她的話繼續說道:“阿默是認為我們以前就相識與相知。”


    “是的,不然有些事情無法解釋得通。”


    君芩默的言辭,水清漓頷首,表示讚同。


    堂堂仙境的水之主宰,堂堂水冰王國的水皇,他活了如此久,怎麽會沒有見識過血色皮膚極為出彩的女仙子呢?


    偏偏對身為人類的王默的血色皮膚產生一定的好奇心,是好奇,亦是他掩蓋自己對她產生波瀾的心。


    靈犀閣選拔之時,孟藝曾為他編織過一個美夢,讓他陷入沉睡,可是水本無形,隻要他想,誰又能困得住他?


    且不說他在這個夢境裏,隻能窺見一片雲霧和一片花海,何談他會留下欣賞這裏的風景呢?


    如今她的法器之書,還有他的仙力作為保護。


    這三種跡象表明,他們以前應當是處於一個相知相惜的狀態。


    明明在當時的森林之中,陷入危險的是兩個人類,平靜如水的他會主動救下選擇森林的王默,卻對另一個人充耳不聞。


    這不僅僅是今生的齒輪開始轉動,更是前世的因故,是刻入骨髓的本能記憶。


    在王默的死亡亦是新生之時,他們的今生和前世的記憶都開始交匯在一起,隨著各種因果的真相浮出水麵,慢慢地形成閉環。


    未來,他們的故事才是新篇章。


    ……


    未眠小築。


    姚書棠、曲安然和應郗得到褚青時的通知後,匆忙地放下手頭正在做著的事情,迅速聚集在這邊。


    此刻的他們都坐在一塊,靜候水默夫婦的到來。


    最為緊張的當屬姚書棠和褚青時,他們的掌心已經開始微微出汗。


    雖然說褚青時通過虛影留言見過水清漓一麵,但他並未看清君芩默的樣貌。


    隻因她身邊那位護妻狂魔的男仙啊,把自己的愛妻遮擋得實實嚴嚴。


    更別提姚書棠連見都沒有見過,與水默這對摯友已是多年未見,對彼此的變化一無所知,更怕自己和夫君這一次賭錯了。


    所以他們的內心難免是忐忑不安,同時又怎麽不會緊繃著弦呢?


    約莫過去一個小時,水清漓和君芩默剛剛抵達仙境西邊的深處,就有一隻小精靈飛到他們的麵前。


    “水王子,無憂公主,請多多海涵,我家女仙的身體有些抱恙,故不能離開小築,因此特派我來迎接兩位貴客。”


    小精靈的氣息如其主,渾身都散發著友和,對待來者也沒有一點架子。


    水清漓麵無表情,隻是微微點頭,君芩默隻好跟小精靈打交道:“沒關係,你帶我們去見你家主人吧。”


    小精靈點點頭,不過它的心裏是有些疑惑的,這位水王子是懼內?還是對誰都如此高冷?怎麽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沒有嘞,冰山臉一個啊!


    隨著小精靈的帶領下,君芩默和水清漓順利地見到姚書棠他們。


    姚書棠與褚青時在看見水默夫婦的第一眼時,他們記憶中的他們,過去的影子與樣貌和現在完全的重合。


    他們真的賭對了,他們是他們,是自己的摯友。


    姚書棠和褚青時強忍著心中的酸澀和激動,也沒有衝上去擁抱水默夫婦,怕嚇到他們,更怕會打亂涼衪的計劃,讓他們陷入更加危險的境界。


    曲安然和應郗感知到青棠夫婦的情緒波動,並未多追問什麽,而是同時向水默拂禮,“安然\/應郗有禮,見過水殿下,帝女。”


    “水殿下”一詞,讓水清漓意識到他們是清楚自己的真實身份,而“帝女”一詞卻讓他和君芩默都產生一定的困惑。


    若她自己被稱為“帝女”的話,那她的身份豈不是哪一方地界的主人吧?!


    她乍然想起自己的法器之多;想起自己特殊的體質;想起自己能聽見萬物萬靈的聲音;想起自己的變化;以及感受到自己的體內似乎總若隱若現地出現兩塊晶骨……


    默默地在心裏想著:羅麗,你跟君爺爺和卿沂一樣,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到底是誰,我來自於哪裏,那為何不告訴我呢。


    其實並不能怪曲安然與應郗喊出“帝女”一詞,因為這是葉羅麗仙境的規矩。


    但凡見到萬物之神,誰都要行禮,誰都不能逾矩半步,哪怕是地位高的遠古仙子也得照做,不敬者是有懲罰的。


    然而,他們身為守護仙境平衡與守護帝女的八位使者,更應該以身作則。


    八位使者縱使知道新任萬物之神沒有恢複記憶,也沒有將真身歸位,他們都理應以“帝女”一稱來稱唿她,不能以她的其他身份所稱。


    所幸的是,君芩默所臨之地,會自動開啟磁場保護,任誰都窺視不到裏麵的一舉一動。


    這是她母親燃燒自己的元神,給她留下的強悍保障。


    姚書棠將水默夫婦的位置安排妥當後,她柔和的嗓音響起:“我是友誼仙子,姚書棠,亦是上一屆的靈犀閣成員,在我左側這位,你們已知是誰,我就不多說了。”


    坐在她左邊的仙子是褚青時。


    接著,她跟他們介紹其他兩位,“安然是她的名字,姓曲,掌管霓裳歌舞,比樂公主更上一層樓的遠古仙子。


    應郗掌管大地之力,也是遠古仙子,同時他和安然都是上一屆的靈犀閣成員。”


    她想起其他四位好友,給他們補充道:“穆子藺,植物之主,我們這一屆的司儀,還有三位叫嫿芙、玖煙和池予川,他們分別掌管療愈、亡靈和曆史,其他的簡介與我們是一樣的。”


    聽完姚書棠的言辭,水清漓的表情卻有些詫異,他壓根沒想過如此之快地清楚有誰,上次隻在靈犀閣聽聞穆子藺的稱號,和他進行過短暫的交流。


    這迴答應見褚青時,居然一下子見到四位閣主,又一瞬知道其他幾位的存在。


    水清漓和君芩默的目光不自覺看向彼此,瞬間明白褚青時出現的時機為何會如此恰巧了。


    君芩默開口問道:“你們應該需要我們的幫助,對嗎?”


    姚書棠直接迴答:“是的。”


    君芩默想了想,開出自己的條件:“幫你們之前,你們四位能否替我們解答一個困惑?”


    “可以。”


    姚書棠根本不用思考,她也不用和其他三位討論與商量,因為他們早就定下答案。


    “我的法器之書為何會在褚仙子的手中?”


    那麽君芩默因何沒有問關於自己身份的問題?


    是因為她現在看清楚一個事實,既然連君爺爺、卿姨和羅麗都不會把真相告訴她,她何必自討沒趣,何必為難這些使者們。


    隱瞞也罷,天命也罷,劫數也罷。


    她的命,隻由她自己做主!


    她就不相信幕後之人還能精準地把她的命運布局成悲催的一生!


    可未來一直都是變數,誰都料想不到會出現變故,讓整場局勢變得翻天覆地,甚至是可悲到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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