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錦明見她不高興,便道:“要不要去找找她?”


    楊如海搖搖頭,“這種事,誰也幫不來,要自己慢慢地熬過!”


    胡錦明奇異地看著她,“怎麽忽然像個愛情專家?”


    楊如海感慨地道,“在醫院多年,尤其是婦產科,見的不止是生命和奇跡,更有不少家庭破碎的例子。很多孕婦自殘送進醫院,都是因為受不了丈夫在外麵花天酒地或者是包養二奶和小三姘居等等。”


    “而這一次,跳樓的卻是小三!”胡錦明提醒道。


    “一段婚姻出了問題,肯定雙方都有責任,我與可人同事多年,她為人善良樂觀,對丈夫也十分信任,一直覺得他們是恩愛的一對,是幸福的模範,但是為什麽竟然也經不起誘惑?”楊如海有些傷感地道。


    胡錦明沒有言語,麵容上有一股難掩的擔憂,在他心中也隱藏著一個秘密,這個秘密隨時會像一個炸彈炸掉他們兩人的恩愛和信任。他希望馬上處理好這個事情,但是直到現在,他也沒有一個確定的日子。


    兩人去了附近的禦水華門吃夜宵,禦水華門一如既往般食客滿座。


    這裏的風味小炒十分出名,老板也是個矮小的男子,有一個美麗的妻子,去年生了一對龍鳳胎,這裏的服務員清一色是男生,並且全部都是從監獄裏放出來因為歧視找不到事做的人。社會很艱辛,每個人都努力用自己的勞力賺取盡管和付出不相符的報酬來過日子。


    胡喜喜最愛看在這裏吃飯,她說在這裏可以見盡人生百態,越是煩囂的地方,越能沉靜自己的心。漸漸地,楊如海也受到胡喜喜的熏陶,愛在這些喧鬧的地方用餐,用陳天雲的話來說,別有一番溫馨的風味,是在其他高級餐廳吃不到的家庭味道。


    “想什麽?”胡錦明為楊如海用茶水洗杯子,見她一臉的深思,嘴角帶著一絲溫馨的微笑看著鄰桌的一家五口,爺爺奶奶,父母,兒子,那小孩子有些不聽話,被父親拿著筷子打手,然後奶奶看不過眼了,連忙阻止:“別,輕點兒,還不是和你以前一樣的脾性!”


    楊如海微笑著說:“看人生百態,看一些其實很幸福,但是自己往往感受不到的生活!”


    胡錦明握住她的手,凝眸而視,柔聲道:“我知道你喜歡哪一種生活,給我點時間,我會盡快歸隊的!”


    “嗯!”楊如海心裏甜得像吃了一噸巧克力,幸福的感覺泛濫開去,幸福的女人是有相可以看的,那眉毛,酒窩,那唇邊,無處不飛揚。


    楊如海本想跟著去醫院看看的,但是方才她看見梁婉如並無大礙而且她也不想直接參與他們的三角關係去。在她的立場,她是可人的朋友,免得去了看見梁婉如可憐兮兮的樣子心生同情,有些事情,她有自己執拗的原則。


    四月的夜晚,已經很熱了,清涼的晚風吹過,似乎周遭的煩囂都被壓了下去,世界如此美好,她和他此刻隻想享受屬於兩人的世界。


    吃了夜宵,兩人就近散步,走過沿江路,穿過杜鵑長廊,牽手而行。


    城市廣場有許多人在聚集,今晚似乎有什麽活動,有歌聲遠遠飄來,音質清晰,是王祖藍翻唱陳奕迅的《浮誇》,應該是作客林峰的演唱會,所以有許多獨白,王祖藍的音域很廣,音調清晰厚重,聽在耳朵裏十分的舒適.


    “浮誇,其實也不過是引人注意罷了,孤獨的小孩子!”胡錦明歎息道。


    “哦?看來你對浮誇頗有心得!”楊如海第一次聽他說心底的感覺,有些期待。


    “那年十八,母校舞會


    站著如嘍羅


    那時候我含淚發誓各位


    必須看到我。


    在世間,平凡又普通的路太多


    屋村你住哪一座


    情愛中,工作中,受過的忽視太多”王祖藍的聲音慢慢地把歌詞唱出來,而胡錦明接著他的話說下去,“我這輩子還沒見過我的父親,我媽媽是個很堅強的人,她從來不說起爸爸,在小孩子的世界裏,沒有父親是一件很恥辱的事情,我經常為了這個和同學打架,無數次被老師丟到暗房裏去反思己過。”


    楊如海握住他的手,靜靜地聽他說下去。


    “迴到家,我跟媽媽說我被老師罰,媽媽卻隻是微微一笑,哦,罰了?你見過這麽輕描淡寫的媽媽嗎?我甚至想,她哪怕是揍我一頓,至少讓我覺得她是在乎我的存在的。但是她從來不對我展示微笑以外的表情。我覺得沒有人在乎我,沒有人要我,我在學校尤其搗蛋,我揪女同學的頭發,我把四腳蛇放在老師的粉筆盒,有老師來聽公開課,我會裝得很成熟,插著口袋傲然看著他們,仿佛我和他們有著一樣年齡段的思想、我的浮誇得不到任何迴應,相反,大家更加疏離我。”


    “然後是我十歲那年,媽媽說既然我這麽喜歡搗蛋,把我扔到少林寺練武吧,少林寺,但凡看過金庸小說的人都對這個地方懷著極大的憧憬,那時候,我還不懂得看書,隻在電視上看過少林寺,那一刻,我是跳起來把媽媽擁抱了一下,我記得媽媽那時候是愣了一下,然後說道,早知道你這麽想去,早丟你去就好了。於是,我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趕赴我夢中的少林寺!”


    他頓了一下,臉上產生一抹笑意,楊如海看著他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真的到了少林寺,說真的,那個地方我現在也找不到迴來了,我一直以為是河南的少林寺,但是後來我去過河南少林寺,卻不是我記憶中的師門,我在少林寺生活了三年,十三歲被媽媽去接了迴來,有了堅實的武術基礎,媽媽開始教我練武,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媽媽原來竟是個隱藏在民間的武林高手。我又重新被丟進校園繼續念書,但是我已經沒有再浮誇,在少林寺的三年,我不大和人交流,所以也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他說了他故事的前半截,至於後來的事情,他選擇了隱瞞。


    他訕笑道:“我的故事是不是很單調?”


    楊如海把頭靠在他胸前,看著珠江水在腳下靜靜地流淌而過,“不,謝謝你肯對我說你以前的事情。”


    他們結婚得太早,來不及戀愛和互相了解,現在,他們慢慢地走迴遺落掉的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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