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線迴到鄭妤妲刺殺仲邪大臣之後。


    南域東北山區的伽藍教聖刹。魏娥群山環抱中,尤比西斯山圓椎形的石延峰鶴立雞群,削天居奇。


    整座天嶽山城憑山腰而建,拱衛著奇偉樓宇,閣台楚楚的十三層聖刹,下無臨地,僅以幾條棧道與峰下的斷崖相銜,氣勢恢宏,無與倫比。


    第二層偏北一棟青瓦大殿裏,前南域全境五方霸主伽藍教主魔長生於上首危襟而坐,聽取了鄭妤妲的稟報,哈哈仰頭大笑道:“好!堂堂一國太子死在馬賊之手,仲邪大臣又被刺殺,鷹王室這迴難辭其咎,我們可以等著看好戲吧。”


    鄭妤妲道:“要否通知八部尊龍,來個裏應外合,把鷹蛇兩部連根拔掉?”


    魔長生道:“不!鷹部現在尚有幾位名將坐鎮大局,一時奈何不了它。不如先攻軍力較弱的上韉。而且如今蛇部出兵,朝野上下沉溺在傷痛中,一不小心會被它反咬一口。不妨隔岸觀火,讓他們兩虎相鬥。等他們兩敗俱傷時再出手,到時大軍揮去,有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同時這段時間也給我們緩口氣的機會,才有暇分身打點別的事情。”


    鄭妤妲佩服地五體投地道:“教主遠見!”


    對麵的魔絲輕聲對身邊的人嘀咕道:“真是個妖人精!”


    魔長生目光射到她身上,道:“星月。也有一樁事交你去辦。”見她光顧著和身邊的人聊天,似沒聽見一般,幹咳一聲,加大聲音道:“星月你在想什麽?沒聽見我的話。”


    “什麽事?什麽事啊?請師尊再說一次。”魔絲精神地挺挺驕傲的身體道。


    魔長生略一錯愕,苦笑道:“明天你給為師出發,這次辦事切記馬虎不得…哎!你也不小了,你看你,真是太不像樣子了。”


    天下間,也隻有魔絲敢在他麵前這毫無顧忌地說話,並且使他不忍怪責。


    “你的任務是繼續接近幹夏,替我時刻監視他。還有什麽問題現在提出來。”魔長生向她擺出父親對小輩才有的神態,做足樣子。


    魔絲“噢!”了一聲,抱怨道:“要我天天麵對這貪色之徒,好比是送羊入虎口,沒門!我不去。”忽然看見斜對麵的姐姐青衣女子遞來一個眼色,才勉強地首肯了。


    “飄月使思茅婠佛進殿!”


    門唱報進,青衣女子喜動顏色,道:“婠佛從琅琊迴來哩!”


    魔絲哼哼唧唧道:“她可是我的死對頭,敢在我麵前提她半字!”


    眾人為之一愣。


    青衣女子對其妹飛去嗔怪的一個眼色,過來把她拉向側門走去道:“我給你去整理行囊吧。”


    兩人穿過一個廊洞,走上通往對麵山崖的飛棧,腳下是深達萬仞的直淵,遠處山巒相繆間一道白練般的瀑布飛流直下崖下石澗,險之極點,又是美輪美奐。


    青衣女子臉露關心之色,道:“魔絲!你有什麽心事嗎?”


    魔絲止步歎道:“姐姐。仲邪大臣的事我們做錯了麽?據說他是個好官呢,願意為百姓請命,兩袖清風,一生坦坦蕩蕩。”


    青衣女子安慰她道:“是誰告訴你的?別多想了,人與人這間本來就夠亂的,管他那麽多幹嘛呢?就像我們慕派在利用鄭妤妲等憐派的人一樣,不要忘了這層本質關係,就算我們不殺,鄭妤妲、婠佛她們也會殺的。”


    魔絲困惑不已道:“現在慕派的飄浮早與貪婪醜惡的人一樣無異了。教主還讓串通我們刺殺仲邪大臣的那個人當了個天王,他實際上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說什麽要我去接近幹小兒,哼!這人算是什麽東西,真不知道教主讓我去接近他做什麽。”


    青衣女子嚴肅著臉道:“魔絲!幹夏並不是什麽東西。依姐姐看,你還是小心些為好,不要言行不一,對他生出好感。我與其姐幹盈很熟,她玩手段非常厲害,她弟弟自然也不會差哪去。”


    “知道了。”魔絲不耐煩道。


    青衣女子嘻嘻一笑,對她道:“去吧!他在前麵等你。”


    魔絲沒好氣地跺跺腳,看見恩均無正站在橋那邊向她們張望著,匆忙掩飾道:“他定是來教我練箭的。”說完就去了。


    青衣女子“噗哧”忍不住笑出聲來,後麵婠佛追上來,和她結伴而行,伸手理理被風吹亂的鬢絲道:“明天我也要到上韉去,有個人在那等我。”


    “他是誰?”


    婠佛小心翼翼說道:“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心裏麵總是有種感覺,我到那後會碰到他。”


    青衣女子索然無語。


    婠佛放下手中拎著的一個簡易袋子,側手把她給摟著,神色從未有過的凝重,道:“魔星夜!我答應你不和你妹計較就是…但你切記千萬不要讓她知道我是雲族的人,好嗎?否則她定會告訴教主。”


    青衣女子看了看簡易袋子上的符號,上寫:林岸自由牧清會,她一眼帶過,追問:“那人到底是誰呀?”


    婠佛語氣奧玄深邃地道:“我見過他一次,但那可是很遙遠很遙遠的事嘍。我少女時代學成離開烈克斯坦的時候,寧聶曾囑咐我們幾姐妹,一定要找到他,找到他…”


    “此次事了,監父...他又給你什麽任務?不會又是?你忙得過來嗎你?\"


    “星夜,你知道我們四河為什麽大部分是女人嗎?”婠佛好整以瑕的不答反問。


    “不知...教主是我和魔絲的救命恩人,那年,在左海部,發生地震,我們的雙親都死了,是教主路過把我們從廢墟扒了出來,並且讓幹爹做了我們的監父,帶我們迴到伽藍聖刹,教我們做人...監父說,伽藍的年輕男人為了保護聖刹,戰死了好多,就隻有我們去填補崗位空缺,做男人的事,我都早已習慣了,刀頭舔血的日子,你是不是很累?”


    婠佛眼裏仿佛有深沉的眸色,沉吟道:“沒有很累。”


    “雖然我也想教主做我的監父,但是他拒絕了,因為我家人還在...他其實是個好人。放心吧,我不會妒忌你哦,星夜。”


    “我當然知道這些,其實你比我們幸福。你在天祿河,我們在翁仲河,待遇層次也不一樣,這也是你的能力得到大家的認可。不過你們的護河使這次也從神機門調迴來了?”


    “沒錯!星魄小姐在河域經營多年,也該迴來了。不過我好像覺察到之前,你妹為啥對她不對付?”


    “她啊,不用理她,她性格比較孤僻自負,迴頭我會說她,可不能得罪了星魄姐姐。”


    “不至於。”婠佛抿嘴還想說什麽,卻又閉上了。


    魔星夜整理著被風帶亂的頭發,她的發卡上寫著4個字:1049。她將婠佛拿起遠訊看訊息的動作收入眼底,不好意思的轉過頭去,婠佛翻看著遠訊界麵上的圖檔,一張一張劃動著,當看到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帶血迷你吉它的圖檔時,她心中不知來由的一驚,將遠訊側向一邊,悄悄刪掉了那張圖檔。


    慕寧聶擺脫當日幹夏的糾纏,仙姿沒入剛發白的東方去,迴到雲族賴於棲腳的夢逸仙地某處宮殿,優雅的身形出現在雲繞群山的極頂,懷攬古琴,俯瞰雲端,不期然而然的一聲歎息,想起了燕然胡雪。


    白霧中他肩披圍巾,手握胡雪劍,朝她走至,其貌不揚的臉上卻充滿著驚人的魅力,豪邁地咧嘴衝人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慕寧聶芳心暗吃一驚,廣袖拂過臉上,陡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默然站在原地足有半個時辰,忖道:“難不成我還想和他複行俗好?”左手五指輕按在琴上,一下下單調的撥著音節。


    琴聲致遠,與星月爭寵。


    一弦幾樽思關南,月下胡山與君別。


    爾應我,再論成敗,煙飛灰滅了,隻餘名劍孤獨,空守泊上燈火夜,枕衾寒佳人卻仿若,音容笑貌一夜若即離。


    燕然胡雪的生平充滿傳奇。


    當年燕然胡雪得到波王劍,天下高手群起攻之,在那艱苦的幾年裏,燕然胡雪憑劍笑傲群雄,幫助族人於黑水與烈克斯坦之間重建塔黑尼亞,千軍之間笑談著取敵首級,有若探囊取物,霸氣蓋倒天下,先震驚了黑水人,後來落日天國相國溢載更對其刮目相看,亦惹出了於厥國師、傳奇道三十四世額爾得尼斯政佛狸前來奪劍。


    兩人約定楚竹決戰。


    那個雪花飄舞的夜,一代納家大師戰死,燕然胡雪也幾乎不能生還,不知去向。


    政佛狸臨去時口述法旨,由師弟子佛邪繼承衣缽。


    巨星隕落。


    慕寧聶驀地一驚,忖道:怎麽迴事?難道真的擺脫不掉做影子的宿命嗎?我怎麽會對他生出那本不屬於我的感情?


    她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閉上眼睛感應著萬靈梭在時間長河中的蹤影,突然她驚喜的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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