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宇睜開眼睛,大口吸著氣,灰塵封鼻讓他差點窒息,這一口吸氣又帶著灰塵進入了喉嚨,他猛然坐起,咳嗦了好幾聲,鼻血已經停了,耳膜也是。


    他環顧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大姐還躺在旁邊,他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大姐,準備再次捂緊大姐的耳朵時,他驚訝地向後退了一步。


    他聽不到聲音了。


    驚慌下,唐浩宇硬吞了一口痰,帶著灰塵滑過喉嚨如同玻璃碎片一樣刮擦著黏/膜,他再看向殤窿之丘的方向,金與紫的交接頻頻閃過,在灰塵裏劃出參差不齊的差落,清楚可見的是,金光略占下風,一直都是幽紫進行著攻擊,金光在抵抗。


    就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裏,楚子陽和殤窿之丘之間的戰鬥又上了一個層次,恐怕是因為殤窿之丘等不及了,他在用進攻的方式來逼迫楚子陽釋放更強的力量。


    唐浩宇又看了一眼大姐,猶豫了半秒,立即脫下了自己的衣服,他將衣服擰成一團緊緊籠罩著大姐的耳朵,他決定要走出護壁去幫助楚子陽,所以隻能靠衣服來減輕聲音對大姐的傷害。


    布置好衣服之後,唐浩宇又將大姐移到了護壁還算完整的一麵後麵,又看了一眼楚子陽的方向之後開始走出護壁。


    恐怖的威壓在唐浩宇邁出護壁的瞬間就擠壓著他的大腿,像是要把他擠扁一樣,看來護壁的作用還是很大的,殘缺不全下,竟還能抵擋住這麽強的威壓。


    唐浩宇沒有停下,他雙手撐在護壁上將自己推了出去,這一下,整個人像是擠在了一個胖子群裏,感覺上就像是身體的每一塊肌膚都被一團脂肪擁堵著,想要邁進一步都難比登天。


    他記得幻最後對他說的那句話,幻說他有能力,所以他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依然義無反顧,後麵會遇到什麽麻煩,碰到什麽荊棘,管他的,總之先跑起來再說。


    可現在不是跑,匍匐前進都是問題。


    唐浩宇向前一步,就能感覺到威壓在排斥他,每前進一步他就需要付出比之前半倍多的力氣,他用餘光瞄了一眼大姐,大姐的狀況沒有發生變化,他又看向前方,既然決定了要前進,哪怕隻是前進一步也要前進。


    身處威壓下,難受的不隻是身體,還有唿吸,唐浩宇每一次唿吸都感覺像是吸進了粘稠的汽油,肺都來不及轉化這些能量,所以他每前進一步都需要停緩一會來恢複力氣。


    唐浩宇看向距離他最近的金色光柱,他需要先走到那裏去,那些金色氣息在威壓裏舞動自如,看上去根本不受影響一樣,沒準他靠近這些光柱也不會受到威壓影響,就是希望這有生命一樣的金光能夠接納他。


    幻說他有能力的時候,他就醒悟了,盡管不知道自己有什麽能力。


    運氣好?走到楚子陽麵前就可以分享好運給楚子陽?有點不切實際,轉而想想,在這樣的世界,有啥能切實際的呢?


    替楚子陽擋下致命一擊?聽起來比第一個要靠譜很多。


    再想也想不出來其他的能力了。


    艱難前進下,唐浩宇總算走過了一半行程,而就在他停下準備唿吸時,一道金光從他側麵閃過,帶著灰塵卷起,他聽不到這些聲音,但金光閃過的瞬間,他整個人抽動了一下,心髒也跟著酸癢起來,因為這金光閃過時,是在消散,中間有一個身影被剝離了出來。


    他迴過頭看向後麵,卻因為沒能穩住身形,被威壓推著後退了幾步。


    可這一迴頭,唐浩宇整個人陷入了空白。


    就在金色光柱下,被砸開的窟窿裏,楚子陽虛弱地躺在裏麵,手中的太子刀隻剩下刀柄,刀身全碎了,無力的瞳孔裏不再是暗金,而是慘淡的藍色色暈,像是快要熄滅的藍色幽火,殘留在身上的金色氣息徹底滑落,逃竄在金色氣息裏的藍色氣息緩緩伸張,最後成了一張幾乎看不見的薄膜,小心翼翼地保護著楚子陽。


    失去世界的楚子陽疲倦地抬高目光,他這才看到了一些視線,也看到了麵色蒼白的唐浩宇,他想要移動一下身體,才發覺自己的骨骼已經全部斷裂了,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的痛。


    大概,痛到極致就感覺不到痛。


    太子刀的微弱氣息維持著他的心髒,如果心髒不再跳動,他就真的死了,奇怪的是,他感覺不到痛苦,卻能感覺到手中太子刀的錚鳴,似乎是拚命想要他活下去一樣。


    楚子陽不是被殤窿之丘擊潰的,而是被自己身上的金色氣息擊潰的,在發現無論他怎麽攻擊都傷害不到殤窿之丘之後,楚子陽就做了一個決定,一個不知道是對是錯的決定,又是一場賭博,他這麽一個人,竟然喜歡上了賭博。


    他清楚自己和殤窿之丘之間的差距,就算他讓自己失控依然還是沒法擊敗殤窿之丘的,而且他發現殤窿之丘一直都在故意讓他提升力量,每當他提升一點,殤窿之丘的性情就會高漲,所以他推測殤窿之丘對這股力量充滿了欲望。


    那是貪欲。


    猙獰麵孔下,寫滿了他對力量的欲望。


    於是,楚子陽決定,如殤窿之丘以償,他要將這份力量‘送’給他。


    就在殤窿之丘還沉浸在和他打鬥的樂趣中時,楚子陽就再找機會,他要貼近殤窿之丘,這樣就可以避開那把鐮刀將金色氣息全部灌給殤窿之丘。


    殤窿之丘每一次對他的刺激也正中他的心意,這樣殤窿之丘就不會懷疑他提升力量是為了幹什麽,殤窿之丘隻會以為他是氣急敗壞,沒有思考。


    楚子陽選擇將金色氣息‘送’給殤窿之丘也不是完全沒有顧慮的,他想到金色氣息對太子刀原本氣息的吞噬,這根本就是兩股力量,兩股互相排斥的力量,金色氣息擁有自己的獨立意識,它隻想要吞噬其他力量,從而占據宿主的身體。


    所以,他要把這力量‘送’給殤窿之丘,但願真的如他所想,金色氣息也會毫不留情,殘暴地撕咬吞噬殤窿之丘本身的契約力量,這樣殤窿之丘或許會因為無法及時適應這力量而出現崩潰,最好徹徹底底被金色氣息吞噬。


    在殤窿之丘的要求下,楚子陽不斷提升著自身力量,同時也將力量控製在可抑製能力內,一直到枝椏斷裂的最後霎那,楚子陽真正向上跳躍了一次,是抓住深淵邊角,還是墜入深淵就全看他能不能將金色氣息灌給殤窿之丘了。


    在殤窿之丘的最後攻擊下,楚子陽沒有用太子刀去抵擋,而是用身體去迎接了這下攻擊,他看到在鐮刀劃開他身體時,殤窿之丘那不敢相信的表情,但殤窿之丘來不及收迴攻擊,鐮刀劃開身體的霎那,殤窿之丘遲疑停頓了。


    楚子陽就是抓住這停頓的瞬間,鐮刀劃開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金色氣息凝聚而成的甲胄,劃開的霎那,甲胄分散。


    殤窿之丘反應過來時,楚子陽已經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金色氣息再次凝聚,楚子陽已經站在了他身後,可他來不及轉移身體,楚子陽已經用雙腿夾緊了他,下一瞬間竟是徒手扒開了他的嘴。


    就在殤窿之丘的瞳孔裏,那些金色氣息不斷從楚子陽身上脫落,全部鑽進了他的身體,隨之而來的是炙熱的灼燒感,就像是聖火在腹間燃燒,永不熄滅。


    殤窿之丘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的力量正在消散,手中的鐮刀化作了沙礫,掙脫不開下,殤窿之丘隻能任由金色氣息鑽進自己的身體,聖火越來越明亮,像是要從他身體裏噴發一樣。


    他反應過來楚子陽想要幹什麽了,如他之前所想的一樣,這金色氣息就是個想要吞噬宿主的獨立個體,楚子陽竟是要利用金色氣息吞噬他。


    麟爪開始脫落,瞳孔裏的幽黃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先是金色光芒,然而等到氣息流遍了他全身時,他的視線像是被雕刻上層層金色琉璃,看不到外麵的一切。


    金色氣息在殤窿之丘的身體裏不斷沸騰著,像是發怒的火山一樣,他的身體開始扭曲,因為沒法立即適應這份力量,這力量在他身體裏亂竄,殤窿之丘想要抓住這力量的源頭從而像楚子陽那樣抑製住它,然而他根本找不到機會,氣息不斷衝擊著他的身體,要衝出來一樣。


    殤窿之丘實在難以想象楚子陽是如何抑製住這股力量的,又是如何做到利用這力量來進行戰鬥,這力量完全就是脫韁的野馬,難以掌控,更別提運用。


    難道真的是因為宿主的不同?宿主身體原本力量越強大,吞噬就會越強烈,越難以控製?


    等到楚子陽身上的全部氣息鑽進殤窿之丘的身體後,因為身體沒法盛裝這股力量,失去金色氣息的楚子陽也沒有力氣去躲開,這氣息竟從殤窿之丘的口中噴出。


    氣息帶來的強大威壓將楚子陽整個推了出去,失去金色氣息維持的太子刀也跟著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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