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搓搓手,平日剛硬優雅的男人此時和街井巷尾的餓肚子的失業青年一樣落寞。庇護願意加入秘學會未必不是好事,但他畢竟不是秘學會高層,他要為未來做打算。


    他失魂落魄地向府邸的方向走,直到走到大門口,他才收拾好表情。一副淡然的樣子,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管家先生怎麽這般落魄的樣子,和你平時的樣子可不一樣。”泠搬來一張椅子在大廳裏等著伍德,手裏端著一碗醒酒湯劑,自顧自地喝著。


    “我沒有事,小姐,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教會的特使沒有那麽容易罷休,小姐你和少爺還是要多加小心。”老伍德貼心地提醒一句,嘴角扯出一個標準的笑容,含蓄不露聲色。


    “行。記得幫亞希伯恩再打理打理,他今晚喝醉了。”泠點頭,幹脆利落地撂下碗,上樓歇息去了。


    老伍德走到桌前,收拾掉泠喝過的碗,卻發現碗下麵墊著一張便條。“歧途者同床難眠,同道人終會重逢。”


    老伍德捏著碗,半晌沒有反應過來,良久之後,他才把紙條小心翼翼地收到上衣的小口袋中,仔細保存好。他露出難過的表情,這句話既是送給他的,也是泠送給她自己的。


    同道者終會重逢,他收斂臉上的情緒,眼中出現期冀之色,何須管那些同床異夢之人,他雖想象不出秘學會的終極目標是什麽,但同道之人相伴似乎是不錯的選擇?


    泠簡單洗漱後,熄了燈,躺在床上。忽然她的身邊又躺下一個人,泠身體下意識地繃緊,就要擒拿住對方。但精神上的鬆弛,讓她的手慢了一拍。


    下一秒,她的手被一隻更纖細修長的玉手握住,“別動。”那人的聲音從泠的耳邊傳來。


    泠一腳踢去,但還是收了力,舍不得踢傷對方。


    “青染,你大半夜不睡覺,跑到我這裏幹嘛。”泠惡狠狠地說道。“還有你從哪裏跑到我房間裏的。”


    “這點小鎖怎麽能防的住我?”青染不客氣地把泠嬌小的身體摟住。“夜長無趣,找你消遣消遣。”


    泠借著月光,勉強瞧見青染的樣子,輕薄的睡袍勾勒出身材。


    “不要,我要睡覺。”泠把身子扭轉,側過頭,不理青染。


    青染纏上來,附在泠耳邊。“那我就抱著你睡。”


    哼,泠怒哼一聲,閉上眼不理對方,在她眼中青染就是那種你越是要對著她幹,讓她有題目發揮,就越放肆的女瘋子。這個時候,對她的行為不做理會才是重點。


    “還在怪我嗎?怪我創建秘學會,讓你當初無路可退......怪我把你帶出失落之地,怪我讓你們和‘大袞’的邪魔信徒糾纏不休,還要去西海岸......”青染話長,講到了泠都快忘記的地方。


    “這麽多細節,沒想到你還記得。”泠迴應了一聲,她聽的已經有點困了。


    “我花了百年才學會忘記,又花了百年重新學會記得。”


    “那麽久的時間,你應該交到了很多朋友的。說不定,也遇到了一份愛情。”


    “是啊,時間過了那麽久,幾大域都發生了好多事情,國王,皇帝,汗王,酋長都換了一茬又一茬。不過,同路人少,歧途者太多,和地上的掌權者一樣,和邊境的餘孽一樣,連綿不斷。”青染的話語情緒隱含,不易察覺。和平時行為的灑脫不同,她本質上是個相當含蓄的人。


    太超能的人讓世界圍繞著他轉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被甩出去,讓中心孤獨一人。


    “可你是秘學會的首領,要讓人所有人都如意的。”泠慫慫身子,抽出手,也摸摸青染的頭,柔順的手感和亞希伯恩的不相上下。


    這可能是泠有生之中難得摸到青染的頭。她順著青染的如瀑長發,像是哄孩子一般。很快青染閉上眼,唿吸逐漸平穩,她沉沉睡去。


    不過這下泠反而精神了。她雙手捂臉,突然心生一計。


    青染能夜襲她,她怎麽不能夜襲別人呢?她為自己的機智點讚。


    直到她躡手躡腳離開房間,整個房間都徹底安靜下來,她才從泠的床上爬起來,“給你占了不少便宜。”青染一捋長發。泠的出現讓她長期工於計算的心放鬆了一點,隻是下意識之間,還是習慣算計。


    “給你機會,不要不中用啊。”青染像是早就料到泠會這麽幹手中代表“因果.緣”的紅線如潮水一般從四處迴歸,帶迴來了一些東西,從窗口處翩然離開。


    倘若“命運”看待的是整體條件中個人的走向,那麽“因果”就更傾向於所有人構成的網絡,網住所有人的大網。個人各有各的命運,但一個人成不了因果。


    在酒精的作用下,亞希伯恩難得睡了一個好覺,隻是胸口上悶得慌,好像有什麽東西壓著。睜開眼,滿臉的白發糊住他的臉,泠整個人抱著他,頭埋在他胸前,壓得他心慌。


    亞希伯恩自覺閉上眼,仔細想想是不是又有大君這樣的狠角色穿過幾個位階,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拉進了和泠同床而眠的夢境中。


    希望這樣的夢境多了幾次。他下意識用手摟住懷中的人,隻是這個夢境的觸覺莫名真實,像他這種夢境專業戶都分辨不出什麽差別。


    “抱夠了嗎?”泠把埋在他懷中的頭揚起,語氣幽幽。


    亞希伯恩閉上眼裝死,心中默念,都是夢境,都是夢境。直到泠掐著他的臉,逼他睜眼。


    “你怎麽在我床上。”亞希伯恩一臉赧紅。


    泠思考了一下,這句話,昨天晚上,她似乎也問過青染這個問題,隻不過看在青染昨晚那些話的份上,她腳下留情。


    “你的床我就不能睡嗎?”泠一套反客為主,把亞希伯恩整的啞口無言,他醒酒的大腦飛速運轉著,想要在不同的迴答中,找到一個合理且合適的答案。


    “別說話,有情況。”泠就帶著他翻到了床下,以極快的動作從亞希伯恩的衣櫃中拿出衣服,丟給亞希伯恩一套,把手中的一套衣裳套在身上。


    亞希伯恩對泠自然是百分百信任,冷靜地把衣服穿好。


    他還來不及問出一個說法,就聽見樓下一陣騷亂。黑商人的府邸隔音極好,這到底怎麽迴事會讓動靜鬧得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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