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亭北沉聲將夢境裏麵的遭遇告訴了青染,青染靜靜地聽著,時不時問起一些細節,過了好一陣,青染才事無巨細地搞清楚了所有事情。


    “整件事情當中,那個自稱大君的幕後之人都沒有出現,隻有你們在夢境裏麵解決了一個和遺種交媾的家族?”青染托著下巴,問道。


    張亭北無奈地點頭,這一場夢境像是一個大事件的片段,但是因為他們的存在,這一場戲的劇目全都亂了套,真相為何,他們也不得而知了。


    “夢境正反麵?你們的出發點沒錯,但從強光中,實際上看不清楚陰暗,隻有亞希伯恩才是經曆著真正幕後之人想布置的東西。不過你們談及這飛蛾怪,我倒是有一個和這個有關的故事。年頭有點久遠了,你們也權當個故事聽聽,不用太較真。”


    青染放下手,從麵前吃剩下的早餐中拿上一塊麵包,尚留幾分餘溫,她用餐刀往上抹了些濕乳酪,算是入鄉隨俗。


    “那時一場戰亂剛剛平息,百廢俱興。瘟疫爆發,黑山還隻是一個有些生意頭腦的瘟醫,行走在鄉野中,救治那些感染疫病的病人。而我尋訪天下,歇息在西域的某一鎮中。一日,黑山找上我,讓我去救治一個姑娘,我本身也隻是略通一些醫術,並未答應他,隻是說要找‘木德’來診治一番。結果,黑山與我說,那並不是正常的疫病,甚至不能說是傷病,而是一種變異。”青染娓娓道來,此時嚐了一口手中食物,被乳酪酸的直皺眉。


    “然後呢。”顏煥急不可耐地說道,這故事他可太好奇了,青染還沒講兩句就停下來,孩子心性自然猴急。


    青染咽下食物,睨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當時有些好奇,便同他一起前去探視。當時‘大袞’的勢力大多在深海的那些小島上還有次大陸某些地域,還未擴散到奧威亞的西海岸,彼時海岸邊上還是有不少人在討生活。黑山領我到了一間漁夫家中,一個年輕漁夫懇求黑山一定要救救他的女兒。家中四麵透風,一個七八歲的女孩裹著薄被,縮在牆角的破床上。我本以為那小姑娘是得了麻風,要用布裹身,便給黑山與我做了些簡單的防護,告訴那個年輕的漁夫,他的女兒是得了傳染病,請他務必和她保持距離,否則對兩者都是傷害。隻不過那個漁夫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隱,有些畏懼地躲在了黑山背後。我們靠近了那個女孩,但很快我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那張床上掉滿了鱗片。”


    “鱗片?”張亭北皺眉,這海邊有魚鱗,貝殼碎片,倒不是怪事,但掉滿滿床也過於牽強了。


    “那種飛蛾翅膀上撲閃易碎的小鱗片,不是皮膚皸裂搓下來的碎屑,皮肉。不是瘟疫,不是麻風,黑山用手杖挑開女孩身上的布,那個女孩木然地靠在牆邊,也是任由我們處置。這時我們才發現,那可不是床,而是一隻飛蛾的身軀,那塊白布下麵是一雙翅翼,撲簌簌地往下掉著碎鱗片。”


    “哇,那個女孩不會就是夢境裏麵師弟們遇到那個母飛蛾,這個漁夫不會就是那個變態牧師吧。”顏煥捏著拳頭,站在椅子上,肘子撐在桌麵上,激動地說道。


    餘期白卻搖搖頭,他雖然心中尚存疑惑,但直覺上卻通透,知道這故事八成是夢境真相的後續。隻是若夢境為真事,那這最終離開的到底是誰,還有這女孩就是遺種飛蛾的女兒?


    “漁夫沒有跑,他痛哭流涕,抱著黑山的腿懇求我們把他的女兒變迴原樣。我們問他事情來龍去脈,但漁夫卻支支吾吾地不說話,看著女兒的眼光是恐懼又是不舍的,那種情緒,即使在現在也是讓人記憶猶新。我意識到不對勁,便威嚇他,要將此事告知聖典教會。


    有教會恐嚇他,他終於說了幾分實話,我事後想著,大概是九分真一分假。他叫約翰.霍恩,來自帝國南方的某一個鎮子,那裏的人表麵上是聖典教會的信徒,但背地裏麵卻是一夥信奉蛾母的邪教徒。奇怪的是那個鎮子中,卻沒有什麽正經的女眷,鎮上唯一的女人是一夥妓女。


    霍恩家族世代掌握著祭祀蛾母和傳道的任務。不過有些不可說的話語中,這家族能成為傍在神明身邊,原因是他們皆是神明的子嗣。嗯,生理意義上的,不過那些子嗣都是男性,沒有女性。”青染語氣玩味地看著弟子三人,這和他們所講的大差不差。


    “好了,為師講累了。”青染環抱著胸,對著三人說。顏煥此時急得不行,忙去倒茶送水,捶腿捏肩的,滿臉堆笑。青染被他伺候得滿意地點頭,喝了一口溫水,潤潤嗓子。


    “師傅,你看這樣力道可以不。”顏煥討好地說,小臉上掬滿笑容,餘期白和張亭北兩個師弟微妙互相看看,心說青染師傅看似隨意,但大抵是刻意說道的,也隻有師兄的性子認為這是有趣的故事吧。


    “你繼續按著,我再想想其中精彩部分。”青染眯上眼,狹長的眼眸掃過幾人,說道:“那漁夫年輕時,有些風流,雖然生於霍恩家,但家中年輕人唯有十六歲成年時才能與蛾母交媾,繁育下一代。故平日無趣時,就染上了些尋花問柳的習慣,不過尋問的,隻是些殘花敗柳,便落下病根。傳說啊,那蛾母隻有與童男配合時方能產下男嬰,若是像漁夫那樣,卻隻能留下女嬰,作為那蛾母的食物。平日裏,蛾母就勾引些男人,產下食物。


    唯一可稱道的是,漁夫不忍女兒被吃掉,便偷搶著女兒在他幾個兄弟的幫忙中,逃離了鎮子。我和黑山對這個故事有幾分懷疑,心中知道這蛾母應該是某一隻遺種。當即便留下黑山嚐試診治女孩,我就親身前往了那個鎮子,因為早先路過那邊,我順手留下了‘逍遙.無束’的錨點,因此便過去探了是非。”


    青染停頓了一下,不再說了,也不顧顏煥可憐巴巴的模樣,說道:“接下來的事情,涉及到一些故人,為師有些乏了,就不與你們說了。若想知道,可以找泠小姐問問,她定然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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