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為什麽父親不讓我們進教堂啊。”亞希伯恩湊到二哥旁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二哥一腳踩碎林間土路上的一隻蟲子,滿不在乎地說道:“三弟,不是二哥說你,好奇心不要這麽重。有些東西父親沒說就不要瞎打聽,就像是先前你在外麵鎮上的時候,惹了這麽大的禍,還不是因為你沒有聽父親的話嗎?”


    他一副指點江山的口吻,亞希伯恩卻清晰抓到一個重點,“二哥”也不知道教堂裏麵有什麽東西。


    “那今天還真是沾了大哥的光了,可以到教堂裏麵看看了。”亞希伯恩擺出了一副受教和興奮的表情,他逐漸將自己向二哥口中三弟的形象靠攏。


    很快,兩人在樹林中便看到了一間古舊的教堂,青黑色的外牆被藤蔓還有青苔占據,仍然顯示著結構分明的棱角,環繞在教堂周圍的嶄新木柵欄似乎還散發出一股防腐樹漆的味道,看得出有人對此有定期的修繕,但卻沒有花太多心思。


    圓形,弧形的玻璃彩窗上布滿灰塵和裂隙。窗子邊上可以看見的木製結構早就疏鬆,潰爛。看上去搖搖欲墜的大門上麵卻掛著嶄新的金屬大鎖,和周圍的蒼老格格不入。門沒有鎖上,門縫中透出幾道身影,應該就是亞希伯恩所謂的父親和兄弟們了。


    不知是否是亞希伯恩的錯覺,細碎的陽光打在教堂,顯示出一股聖潔的氣息。


    他停下腳步,沒有二哥並肩。


    二哥還在自顧說著,但是嗓門卻小了很多,“三弟,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偷偷要到教堂裏麵冒險,還被父親收拾了一頓,沒想到很快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去了。不知道這麽一個破教堂有什麽值得寶貝的,還不如鎮上的呢,不知道瑪麗亞修女怎麽樣了。”他有點色迷迷地咧嘴笑了起來。


    二哥嗓門雖然小了許多,但是亞希伯恩靠得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亞希伯恩一臉古怪地看著他,他再遲鈍也明白了二哥話中的意思。


    “鎮上的修女瑪麗亞?”亞希伯恩記住了這個名字,二哥注意到亞希伯恩古怪的臉色,忽然停住腳步,後退幾步到亞希伯恩身邊,又攬過他的肩膀。


    “三弟,二哥不是故意去找女人的,你可不要和父親說啊。”二哥的語氣明顯出現了恐懼,他為自己的失言向亞希伯恩懇求著,不複先前大大咧咧的模樣。


    亞希伯恩沒有搞懂狀況,就被二哥濃烈的體味包圍了,他咳嗽了兩聲,忙不迭地迴答道:“二哥,你放心,我肯定會保密的。”他遞給二哥一個放心的眼神,收到信號的二哥高興地重重地拍了兩下亞希伯恩的後背,瞬間變臉。


    亞希伯恩暗暗記下,父親不讓兄弟幾人與鎮上的女人接觸。二哥對父親的態度是隱藏很深的恐懼,不知道隱藏的內情是什麽。


    兩人勾肩搭背地推開教堂的大門,裏麵依然陳舊,碎裂的磚石,長條木椅搖搖晃晃,布滿汙垢,但地麵和牆麵卻一塵不染。在布道的台子下方,幾個人圍坐在一起,留了兩個位置。


    亞希伯恩還忐忑著遇見夢境當中奇奇怪怪的角色充當自己的兄弟,沒想到眼前竟然出現了好幾個熟人。一臉冷漠的餘期白坐在一個棕色頭發的瘦削中年人右手邊,他背上還有一個武器匣,像是沒有看到亞希伯恩兩人的到來。


    張亭北抬起頭,對著兩人的方向,點點頭,說了一聲:“來了?”他像是是對著兩人說著,實則眼神全落在亞希伯恩的身上。除了這幾個人,剩下就是一個麵容清秀的孩童。


    亞希伯恩強行控製著不讓自己的臉垮掉,除了瘦削的中年人是象征的是父親的身份,其他三人都是標準的夏域麵孔。棕頭發能生出紅發和黑發就算了,這好歹也是西域麵孔,在潛淵之夢出現三個夏域人恐怕也太魔幻了一點吧。


    “亞伯,約翰。你們遲到了。”中間的中年人開口道,他偏頭看向教堂中泛著綠鏽的掛鍾,殘缺的表麵上斷掉一截的指針慢騰騰地轉悠著,鬼知道他是怎麽從上麵看出時間的。


    紅發男約翰連忙承認“錯誤”,“父親,三弟吃壞肚子,我不是等著他嘛。”他拉著亞希伯恩連忙走到幾人中間,找到位置坐下。


    髒兮兮的木凳坐起來滑膩膩的,亞希伯恩沒管這麽多,眼神飄忽,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被眼前的父親辛苦隱藏的教堂內部除了破敗之外沒有任何特點。


    約翰悄悄地用手指頂了一下亞希伯恩,亞希伯恩連忙收迴亂瞄的眼睛,卻不巧與父親嚴厲的目光對視了,亞希伯恩假裝心虛低下頭。


    父親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說道:“孩子們,日子過得是多麽快啊,眨眼之間我們的家族壯大了這麽多,而今天,你們的大哥彼得也要成年了,他將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真正承擔起家族的使命!”他情緒漸漸高昂,就像是一台齒輪生鏽的發動機加入了過量的燃料,嘎吱得運轉個不停。


    說著他用手拍了拍餘期白的肩膀,從腰間掏出一個皮囊,打開瓶蓋,倒出淡黃色的液體,淅淅瀝瀝的液體從餘期白的頭頂下滑,從粗布衫的領口灌進去。


    液體沒什麽味道,但是看著餘期白難看的臉色和隱隱攥緊的拳頭,想必體驗相當糟糕。


    約翰悄悄地捏住了亞希伯恩的袖子,小聲喃喃道:“三弟,這也太惡心了吧。以後我們成人禮不會也要這樣子把這種東西淋在身上吧。”亞希伯恩默不作聲,除了二哥約翰以外,身邊兩個兄弟沒有任何反應,他也隻是按兵不動。


    直到所有的液體都倒完,他走到布道台,挽起袖子推開放在台上的木箱組成的講台。木箱下麵赫然露出一道暗門,但是亞希伯恩的注意力卻完全沒有放在暗門上,在“父親”赤露枯瘦手臂上,一道類似疤痕的印記在彩窗投下的光影中分外明顯。


    印刻的烙印?亞希伯恩的心咯噔一下,麵色微微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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