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希伯恩渾身肌肉緊繃,擺出進攻的架勢,手中的刀一念之間便可揮出直斬對方首級。


    但不知為何,他不想直接殺死先前之人,即使就目前的狀況而言,殺人償命,再正常不過,他手中的刀微微顫抖,似乎在興奮著,一柄為除去邪祟而生的兵刃如此興奮,到底該說是鑄造者技藝高明,還是說明眼前的侍者已經是完全無藥可救。


    “這位先生,有興趣一起品嚐這份美味嗎,最精華的魚脖頸肉,我可是向廚師長求了好久,他才賣給我的。”侍者露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笑容,但是粘在嘴角,牙縫的肉沫卻說不出的詭異。“上主教導我們,要樂意分享他賜予的東西。”


    上主?到底是聖典教會的“靈”還是“大袞”?


    亞希伯恩壓下心中的惡心,“我出錢向你買一部分,可好?”他很難相信侍者口中的話,一個為了金錢殺死同伴的人,願意和一個陌生人分享?亞希伯恩從口袋裏麵掏出幾張鈔票和幾塊銀幣,亮晃晃的金屬讓眼前的侍者明顯唿吸急促了。


    “這樣也好,嘿嘿嘿嘿。”他扔下剁骨刀,傻笑著,伸手要接過亞希伯恩手中的錢。在袖口露出的肌膚處一個烙印吸引了亞希伯恩的注意,“饑渴.嗜血”猙獰的花紋像是有生命一般,顯然宿主的行為正是對刻印某一方麵的完美的詮釋。


    伴隨著他的行動,他的身體也不受控製的變異,本身偏瘦的侍者,此刻卻像是忽然膨脹的氣球,將原本得體的侍者工服撐裂,溢出白花花的皮肉,變成了半人半豬的怪物。


    已經異化成刻印者了?還是異化成遺種了?貪婪的豬類,竟然不是無腦的鼠類,真邪門啊。亞希伯恩不再猶豫,隨手扔下錢,雙手持刀,向前縱深劈砍,將他伸來的手劈成兩截,刀口光滑,血肉和骨頭的斷麵血光迸濺。


    刀光迴旋,刀刃從下到上再度迴砍,怪物見狀不是護住要害,而是捂住了刀刃劈砍範圍內的口袋,不及躲閃之下,刀鋒在怪物的胸口劃開一道駭人的巨大傷口。


    這一身巨大的身軀像是空殼,白花花的肥肉下不是肥膩的脂肪,而是錯落扭在一起的血管髒器,隻是這一刀便傷到了怪物的心肺。疼得不斷嚎叫的怪物紅了眼睛,提上剁骨刀便衝了上來。


    即使是受傷也要護住自己的錢嗎?放大無數倍的貪婪?他不由得想起了在黑公館的極樂之夢,放大的極樂幻覺和無限的恐懼。還有高塔之中懷表撥動向前的代價,“前進必將獲得”的規則,對光明的恐懼,似乎都有意無意地指向“大袞”。


    “‘兵災’的話也不能完全相信啊,或許他也不清楚其中的糾葛的複雜。失落之地到底囚禁著什麽?”亞希伯恩一邊想著,一邊用手接住剁骨刀的刀刃,手套被血跡斑斑的剁骨刀撕扯開,露出下邊灰鐵色的鐵手套。


    刺耳的金屬交接聲之中,亞希伯恩向後一扯,反手奪過剁骨刀,然後右手對準心髒,狠狠地刺了下去。


    亞希伯恩擰動刀柄,鮮血從刀身的血槽中斜射而出,他抬腳將還在掙紮的怪物踹開。驚叫聲中,怪物的眼中恢複了一絲清明。


    那張豬臉上浮現出人的神情,“先生,你的眼睛真美啊,就像那片大海一樣。”亞希伯恩不敢靠近,生怕對方臨死反撲,怪物哼哼唧唧的,聽不清具體的內容。但隱約的語調卻不像這個侍者的聲線。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隻想過得更好一點”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讓亞希伯恩愣在了原地,完全不一樣的聲音,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對方還沒有完全死透,亞希伯恩提著刀,走到他麵前,麵色溫柔。


    “對不起,這不是你的錯。但總有人需要要付出代價。”亞希伯恩沒有再等待,在怪物哀求,怨毒,茫然的眼神中,一刀將其梟首。


    用刀將怪物的大腦和幾處要害全部攪碎後,他才徹底放下心來。亞希伯恩沒有注意到的是,被他藏在內襯的權戒寒光一閃,不易察覺地抽取了一絲怪物的血氣。


    亞希伯恩一臉複雜地看著地上的支離破碎的屍體,對於一個普通的“大袞”的感染者,一個讓人難以斷定其到底算是受害者還是兇手的人。或許殺人償命才是對他最大解脫。


    沒有過多猶豫,亞希伯恩順手拿起一塊幹淨的布,擦掉濺到臉上的血液,將刀身的血汙擦拭掉,想了想,他把布蓋在了侍者的遺體上,很幸運,督察沒有這麽快趕到,不然難免交涉,是件麻煩事。做完這一切,他便轉身離開廚房。


    他突然想起有人似乎和他說過一句話,“低級刻印者,尤其是這種被神明力量嚴重壓迫的刻印者沒有任何價值。”


    一分鍾後,亞希伯恩迴到用餐的房間,牆上的時鍾剛好過去了十分鍾。


    “可惜啊。”黑商人拿著酒杯,對著泠說道。“我們兩個都猜錯了”


    “他身上的厄運屏蔽了大部分可預知的命運,這點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沒有人能通過命運的軌跡來左右他了。”泠輕聲說道,“他總是這麽心軟,明明很快就能殺死的敵人,總還是關懷地給予最後的送別。”


    “我一直覺得他是一個仁慈的人。”黑商人喃喃道。


    亞希伯恩沒有聽到兩人的對話,他徑直走到張亭北麵前,將刀奉上,“多謝了。”


    “私下對我不用這樣,太客氣了。”張亭北接過刀,藏到身後。“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或是叫我張先生。”


    “那就多謝張先生借刀相助了。沒有這口好刀,怕是要費上點力氣。”


    至於張亭北客氣的話,他最多信三分,搞不好這麽客氣,還是因為黑商人三兩句話又把他給賣了。他不由得轉向黑商人,一臉狐疑。黑商人當然不會說,借刀和證件的事情,讓亞希伯恩又多了一筆糊塗賬。


    “事情既然解決了,歌劇要開始了,我們應該出發了。”黑商人起身,拿起手杖。絲毫沒有任何尷尬,出賣亞希伯恩的人情?完全不知道有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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