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喜喜跟著石頭往前院走,“劉夫子人在何處?”


    石頭手指著前方,“就在大門外麵等著。”


    “張奶奶招唿他進屋喝茶,他說迴去要備課,就不打擾了。隻跟喜喜姐見個麵告知一下就走。”


    前院,何景蘭已經玩累了,跟安慶和兩人好奇地朝門外張望。


    看見顧喜喜過來,安慶和佩服道,“喜喜,你在這村子裏的威望真不一般。”


    “就連新來的教書先生都要找你打聲招唿才行。”


    “我在苗木商會哪天像你這樣就好了。”


    顧喜喜冷汗,心說,某人派狗腿子找上門而已,有啥好佩服的?!


    她從老郎中那出來,恢複冷靜,已經大概想到了什麽。


    如今的西北,已經被霍江和慕南釗聯手弄成了鐵桶一個。


    能帶著“陳方的手書”高調進入花池渡村,又高調當上夫子,還能活到現在的。


    隻能是與慕南釗關係匪淺之人。


    他晚上登門,還特地打著“陳先生”之名,或許是要傳達什麽。


    顧喜喜看了何景蘭一眼。


    何景蘭即刻會意,“石頭,你不是說有個萬花筒,特別好看嗎?”


    “可以借我玩玩嗎?”


    石頭懵然地點點頭,“景蘭姐姐想玩,當然可以。”


    何景蘭牽起石頭的小手往堂屋走,“那你教我怎麽玩。”


    她還不忘順手把安慶和拖走,“你也一起來。”


    安慶和試圖反抗,“哎,天太黑,我還要陪著喜喜呢!”


    何景蘭邊走邊說,“家門口沒什麽危險。”


    她又瞪了安慶和一眼,低聲威脅,“喜喜不喜歡男的太粘人。”


    “尤其是談正事的時候,跟你沒關係,你在旁邊多招人煩啊。”


    安慶和愣住,好像很有道理啊。


    他若有所思地任憑何景蘭拽走……


    顧喜喜邁出門檻。


    門外提燈的男人正對著她家院子裏,若有所思,不知在看什麽。


    男人穿一身半新不舊的靛青色長袍,五官雖然生的普通,可那儒雅的氣質卻令人無法忽略。


    他眉眼間略染風霜,看著已經不年輕了,至少四十歲上下。


    顧喜喜也迴頭朝自家看了看,“劉夫子嗎?您在看什麽呢,這麽入神。”


    劉夫子眼眸轉向顧喜喜,笑意溫文爾雅,“顧老板家中親友眾多,如此熱鬧,令人羨慕。”


    顧喜喜笑了笑。


    明知劉夫子是慕南釗的人,甚至連劉夫子這個稱唿都是假的。


    她自然不會有多好的態度。


    “當初建村塾,的確有我們家一份,你要同我打聲招唿合情合理。”


    “我這個人您是見到了,這旁邊也沒別人,他要你帶什麽話,不妨直說。”


    劉夫子微怔住,繼而笑意加深。


    “果然如陳先生所說,顧老板乃女中豪傑。”


    顧喜喜道,“我就是個村裏種地的,別給我戴高帽子。”


    她說話毫不客氣,劉夫子神情有些無奈。


    他謹慎地四處看了看,說,“最多月餘,與北離的戰事便會結束。”


    “之後不久,外麵可能會亂一段時間。”


    “具體的……恕我也不知詳情,無法細述。”


    顧喜喜頷首,“那您還知道什麽,他說這些想讓我怎麽做?”


    劉夫子道,“月底之前給家中多屯些吃用,邊境戰事結束後,全家盡量減少出行。”


    “雖說西北將會是未來最安全的地方。外麵的事不太可能波及到本村。”


    “但也難保亂起來之後有縫隙漏洞。”


    “不過您也不用太過憂慮,為了以防萬一,我進村時帶來了一些人手。”


    顧喜喜立刻舉目四顧。


    劉夫子笑了,“他們都分散隱藏起來了,還有些在附近其他村落,您現在是看不到的。”


    顧喜喜對古代影衛的存在實在費解,也不想耗費那個腦力。


    她沉思片刻,驀然抬眸,眼神淩厲地盯著劉夫子。


    “到時候他就會站在明麵上,讓天下人,也讓當初害他的那些人知道,他沒有死,他要迴來了,對麽?”


    劉夫子眼神閃了閃,“依我所知,若一切順利的話……”


    顧喜喜怒極反笑,“好啊,我說他怎麽專門派人保護。”


    “他的敵人知道他沒死,應該很容易就能查到,這一年來他藏身何處。”


    “那些人抓不到他,也不敢動慕家大世族的人。”


    “然後我這個花了一文錢的倒黴工具人,難免會被誤認為與他關係匪淺。”


    她紅唇挑起,笑靨如花,“劉夫子覺得,我最後會被全家抓起來當人質,還是直接被殺了泄憤啊?”


    劉夫子不敢直視顧喜喜,“顧老板,情勢如此。”


    “請您相信,若有不測,我們會全力護住您全家離開。”


    顧喜喜克製著音量,“離開?所以他輕巧的一句話,我在這兒做的一切就全部白幹是嗎?憑什麽!”


    她內心充滿了憤怒和無力感。


    之前慕南釗給她留銀票是這樣,眼下依舊如此。


    身在這裏,隻要上層的權貴們翻手覆手,普通人的境遇就能被隨意操弄。


    而顧喜喜自己的命運至今也沒跳出慕南釗的掌心。


    顧喜喜漸漸平複下來,她望著劉夫子,說,“我知道您隻是辦事傳話,我不是衝您,見諒。”


    劉夫子歎了口氣,“我理解。”


    “可顧老板如此聰慧,當明白如今天下,大亂才得大治。”


    顧喜喜說,“我從沒說他選的路是錯的。”


    “我隻是恨自己始終不得自主罷了。”


    臨別時,顧喜喜又問了一句話,“若我成了人質,他會不惜代價救我嗎?”


    劉夫子麵露難色,“這……我也說不好。”


    顧喜喜笑了,“您是個坦誠的好人。”


    如此沉重的消息,顧喜喜打算暫時不告訴其他人。


    反正樂觀點想,天隻是有可能塌下來,但不一定真的會塌。


    顧喜喜迴到後院。


    老郎中已經做完了藥丸,裝了滿滿一匣子。


    “迴頭有機會就給她們捎帶過去。”


    顧喜喜應了聲,走過去說,“師父您消消氣,要打要罵千萬別忍著。”


    老郎中歎了口氣,“罷了,人命關天,事急從權。”


    “你先跟我說說當時是什麽情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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