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喜喜一時睡不著,想起傍晚前在老郎中屋裏搗藥時的對話。


    “他中的毒太過奇詭複雜,我已經在他身上試了十幾種法子,要麽無法將毒性盡數化去,要麽毒藥與解藥相合時攪動經脈,等毒解了,人也廢了。”


    顧喜喜驚訝的一杵子敲在藥臼邊上,咣的一聲脆響,震的她耳朵嗡嗡。


    “師父,你直接在他身上試藥?”


    老郎中抬起無神的眼,“他沒跟你說麽?”


    顧喜喜答,沒有。


    老郎中說,“起初我從他指尖取血,用於推敲藥方。”


    “後來他說這樣太慢了,反正他時日無多,倒不如直接用他試藥,他服藥後也好隨時告訴我是何反應,這樣興許能更快製出解藥。”


    顧喜喜急的問,“您不是說解藥不對,人可能就廢了?經曆了十幾次失敗,他看著怎麽還好好的?”


    老郎中咧嘴,笑的有些得意,“別人配的毒藥,我可能沒那麽容易試出方子和解法。可我自己配的解藥,出現不妥該如何處置,我還是有把握的。”


    片刻聽不見顧喜喜的聲音,老郎中又趕忙寬慰道,“徒兒放心,每次他試服新藥,我都盯著他,剛發現一點兒不對勁,我伸手就給他救迴來了。”


    “不過他想的這法子還真管用,我已經確定其中七味藥的比例了。”


    顧喜喜扶額,無力歎息,“一個敢吃,一個敢治。你們兩個我真是服了。”


    ……


    此刻,顧喜喜突然想到了一個要命的地方,驀地坐了起來。


    原書劇情好像是顧青葉嫁人後,因緣際會找到某種解毒奇藥救了慕南釗。


    可現在一切都變了,顧青葉被送進了大牢,更是與慕南釗定情無望。


    也就是說顧青葉找解藥這段可能不存在了。


    那慕南釗這條命能不能保住,豈不是成了未知數?!


    顧喜喜深夜震驚。


    她呆坐了一會兒,腦海中漸漸引出了新的念頭。


    既然女配顧喜喜因慕南釗而死,如果慕南釗在花池渡村就毒發身亡呢。


    這樣一來,女配的死亡危機也可以解決……


    不行不行,顧喜喜拍拍臉頰,及時止住自己邪惡的想法。


    人家慕南釗沒有對不起她,反而對她多有幫襯,她怎能盼著他死?


    現在反而是她把顧青葉送進大牢,可能因此害死慕南釗。


    顧喜喜內心忽然被負罪感填滿。


    這時她聽見細微的吱呀聲,顧不得多想就飛奔去打開房門。


    雪還在下,院子裏已經積滿了雪。


    慕南釗已經走到大門附近,聽見動靜,他轉身看顧喜喜穿著單衣站在那,不禁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大步走向她。


    “半夜不睡發什麽瘋,快進去。”


    顧喜喜往屋內退了兩步,隔著敞開的門望著他。


    她張了張嘴,內心千言萬語,說出來卻變成,“你這就要出去?”


    慕南釗:“嗯。”


    顧喜喜頓了頓,說,“雪天路滑,你當心點。”


    慕南釗眸色暖了暖,“有馬車來接,無妨。”


    顧喜喜點點頭,“那你去吧,等你迴來,我給你買一件鬥篷,還得買雙長靴,暖和又能避風雪。”


    她緊接著解釋,“反正今日賺到錢了嘛。”


    “好。”慕南釗竟然玩笑式地拱了拱手,“那就先謝過東家了。”


    顧喜喜目送他離開,內心第一次有了幫他做點什麽的想法。


    慕南釗這一走就是兩日。


    迴來時已是下午,積雪消融,到處都是泥濘。


    石頭正在灶房幫忙擇菜,隔窗看見個人影進來,連忙跑出去。


    “陳大哥,我就知道是你迴來了!”


    “怎麽樣,其他學堂的先生是不是比你厲害?”


    慕南釗微微揚眉,“顧喜喜怎麽什麽都跟你說。”


    石頭還不知這是在套他的話,驕傲地昂著頭說,“那當然了,我跟喜喜姐最是要好,有什麽內情喜喜姐肯定第一個告訴我。”


    慕南釗邊洗手,不動聲色道,“我怎麽不信。”


    石頭果然挨不過激將法,“你學識雖好,怕自己當不好教書先生。於是就去外麵的學堂考察曆練,所以給我們放假兩天,我說對了嗎!”


    慕南釗咬了咬牙,“……對。”


    若不是問過石頭,他萬萬想不到顧喜喜找的是這樣一個理由。


    得知顧喜喜在老郎中那,慕南釗直奔後院。


    推開門暖意加裹著濃濃的藥味兒,幾乎將人熏個跟頭。


    他擰眉望去,老郎中正在稱量配藥。


    靠窗的爐子邊,顧喜喜站在那揮舞鍋鏟,忙的熱火朝天。


    感覺到吹進的冷風,屋內兩人一齊轉過來。


    “薑老。”慕南釗先向老郎中打招唿,又問顧喜喜,“你在做什麽?”


    顧喜喜一邊奮力的炒,笑著說,“炒藥啊。”


    “師父又想了個法子,解藥配出來之前,這個冬天你可以泡藥浴。”


    “等我這鍋炒好,今晚你就能用了。”


    她臉上被熏上了黑灰,與汗水混在一起斑斑駁駁。


    本是略顯滑稽的模樣,慕南釗卻沒覺得好笑。


    他走過去,順手掏出一方帕子給她擦臉,隻不過擦的並不溫柔就是了。


    顧喜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帕子罩住臉一通亂抹。


    好容易等他鬆手,她才緩過口氣,“哎,你幹什麽!”


    慕南釗似笑非笑,“是你跟人說,我怕自己當不好教書先生?”


    顧喜喜啞然。


    片刻才道,“那我也沒辦法啊,你有了職位就這點不好,”


    “你過去消失一兩天,沒人注意,現在你隻要不去學堂,很快全村都知道了。”


    她瞟著他,小小聲嘀咕,“你不是要隱於花池渡村嗎。我不幫你找個合適的理由,你就不怕被懷疑……”


    最終,慕南釗輕歎一聲,是無奈,也是放棄。


    “我迴去睡會兒。”


    顧喜喜這才注意到他麵上的疲態,“你昨晚沒睡好?”


    慕南釗說,“事情辦完已是深夜,總要盡快趕迴來。”


    他看向她,“明早還有大事。”


    次日早晨,孟承平如約去接顧喜喜。


    除了五名士兵騎馬跟隨護衛,還有一輛馬車。


    這樣的陣仗立刻在小村莊引發了轟動。


    顧喜喜出門時,發現自家門外已被圍的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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