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僅僅是山城姬月臉上露出驚異的神情,就連白鳥夕彌自己也不相信。


    躺在床上,心髒都感覺到一陣抽搐。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太過突然。


    命運軌道上的恐懼,就像毫無預料就向自己飛馳而來的火車,根本不等自己準備好離開,就已經到了眼前。


    想要扼住命運的咽喉,卻總是被嘲笑。


    這些事情都好像是一場夢境,以至於讓人很難相信它是真的……


    沒有辦法接受。


    無力感侵襲著全身,整個房間沉默了下來。


    淚水掛在臉上,夕陽的光無情地拍打在他的臉上,灼熱感鋪滿了臉頰。


    山城姬月湛藍色的眼眸直直地盯著白鳥夕彌,嘴唇微張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開玩笑的吧?


    想要脫口而出說出這樣的話,但是看到少年臉上的淚水,她不得不勉強告訴自己。


    這或許是真的。


    “那個,是為什麽。”


    “……”


    白鳥夕彌搖了搖頭,想要開口說話,卻隻感覺喉嚨一陣哽塞,豆粒大小的淚水‘啪嗒啪嗒’地落在被單上。


    空氣再次沉默了下來。


    山城姬月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有這樣的一麵,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嬉皮笑臉的模樣,偶爾露出來的認真一麵會讓自己刮目相看,但是要是說他會因為誰而哭的情況,根本不在預料之中的。


    從第一次見麵起,他每一次都會帶給自己驚豔的感覺,學校裏也經常有流傳著他的各種傳說,他身上有很多秘密,就好像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一般。


    最開始的時候,她也對這種想法嗤之以鼻,但是後麵他帶給自己的奇跡實在太多了,知道他也會有做不到的事情,但是從沒有想過他會哭成這個樣子,會哭得這麽傷心。


    少女的眉頭皺起,看著他難過的模樣,心髒也開始隱隱作痛。


    卻什麽也做不了,放在膝蓋的手掌想要探出,觸碰白鳥夕彌的手掌……


    ‘叩叩。’


    一陣清脆的敲門聲突然響起,山城姬月的手掌迅速收迴,抬起頭目光看向門口的位置。


    敲門聲緊接著又持續了兩下,隨後對方推門而入。


    及腰的長發,黑色的女士修身風衣,牛仔褲,高跟鞋。


    北川美夕子。


    反應過來對方究竟是誰的那一刻,山城姬月下意識地想要站起身來,卻還是忍住了。


    無關乎禮儀與否,她隻是不想要被對方的氣勢壓得抬不起頭。


    似乎是也沒有意識到房間裏會有人,北川美夕子也愣了一下,兩人的目光透過空氣對視著。


    半響,北川美夕子臉上重新掛起了規範化的笑容,順手將外套脫下,笑著開口道:


    “看來關心夕彌君的同學還是不少嘛。”


    “北川阿姨您好,我、我隻是順路過來看看而已。”


    開口說出第一句話,山城姬月還是忍不住地站起了身,被對方身上展露出來的氣質所感染,心髒怦怦地跳動。


    “哦,是嘛,不過我倒是聽說有個孩子,最近每天都會來這裏看夕彌君來著的。”


    眨著純黑的眼眸,北川美夕子臉上露出了納悶的神情,目光瞥了山城姬月一眼,隨後看著白鳥夕彌開口道:


    “會是誰呢,夕彌君能知道會是誰……”


    話語剛剛說到一般,她便看到了少年臉上仍舊殘留著的淚痕,秀氣的眉毛蹙起,眼眸中閃過一絲心疼的神色。


    抿著嘴唇,北川美夕子沒有再說話。


    感受著兩人之間的氛圍,山城姬月趁著這能夠喘息的間隙,拿起了旁邊的手提包,對著北川美夕子鞠了個躬,隨後快步地朝著門口走去:


    “抱歉,北川阿姨,我家裏那邊還有一點事情,就先不打擾了。”


    北川美夕子連頭也沒轉,語氣淡漠地開口道:


    “嗯,記得幫我和你媽媽問聲好。”


    “好。”


    ‘哢。’


    房門重新被關上,北川美夕子看著少年的臉龐,歎了一口氣,挪著椅子坐在了床頭的位置。


    拿過紙巾,輕輕擦拭著白鳥夕彌眼角的淚水。


    “你這孩子,唉……”


    “有些事情,想哭就應該哭出來的,很正常,我也有會哭的時候,當時你媽媽走的時候,我哭得也很傷心,誰也不是機器人。”


    聞言,白鳥夕彌瞅了她一眼,有些腫脹的嘴唇動了動,想要告訴她,姨媽其實你真的很不會安慰人。


    隻是卻也真的是懶得調侃。


    深吸了一口氣,重新睜開雙眼,白鳥夕彌目光看向北川美夕子開口道:


    “你們在哪裏找到我們的。”


    “離火車軌道不遠的公路上,當時搜救隊正準備收工,正巧碰到了你們。”


    “北川唯香也活著對吧。”


    話音落下,北川美夕子捏著紙巾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少年的眼睛下一刻就迎了上來,眼眸中掛著質詢的意味。


    “活著。”


    白鳥夕彌點了點頭,隨後開口道:


    “你知道究竟是發生什麽事情嗎。”


    “不太清楚,至少沒有你和唯香知道的多。”


    北川美夕子一邊說著,一邊給兩人倒了一杯茶,將病床上的桌子放了下來,將茶水放在了白鳥夕彌的身前。


    她其實這些天也一直在查關於北川姐妹的事情,也有關於那條隧道的事情。


    但最後並沒有收獲。


    其實主要是為了確定北川唯香活下來,她的命在財閥家族看來,要比白鳥夕彌重要的多,如果不是這次她好好地活了下來,或許自己也會給人落下把柄,就此被退位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這些年因為她的手腕和能力從而追隨她的人不少,但是仇恨她的人更多,那些財閥裏的老頭子都恨不得吃她的肉,要是從位子上落了下來,估計很難活下來。


    不過幸好,最終北川唯香找到了,白鳥夕彌也找到了。


    一切好像都是皆大歡喜的樣子,但是一直安排在白鳥家的信鳥卻發現一直被白鳥夕彌養在家裏的金絲雀好像是失蹤了。


    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似乎是在和白鳥夕彌消失的同一個地方。


    這絕對不可能的是巧合。


    看著此刻白鳥夕彌情緒瀕臨崩潰的模樣,北川美夕子多少能夠猜測到,那孩子或許已經遭遇了不測。


    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隻能坐在他身邊,默默地陪他一會兒。


    雖然那些男人總是說什麽,難過的時候不需要女人陪,自己可以解決好一切事情,可北川美夕子要是真的信了,那就是純粹的笨蛋了。


    越是這種時候,能夠呆在對方的身邊,就算什麽都不做也是好的。


    “車禍的始作俑者找到了,是山田那邊的,具體的情況已經解決了,關於安井她,我又給了她母親一筆錢……”


    “我要見北川唯香。”


    深吸一口氣,打斷姨媽口中的話語,白鳥夕彌收斂自己痛苦情緒,嘶啞的聲音落在空氣當中。


    緊接著就是一陣深不見底的沉默。


    北川美夕子垂下眼眸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喝著茶水。


    或許這在之前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剛剛經曆過失蹤和車禍,北川唯香的安危被看的很緊,雖然那孩子還是在她的手裏……


    似乎是能夠感受到對方的為難,白鳥夕彌想了想又開口補充道:


    “我可以去見她,一切安排都聽你的,但是我要見到她。”


    “如果姨媽你不答應,我也會有辦法見到她的,這當然不是什麽威脅……”


    “隻是,我有不得不見她的理由。”


    “……”


    語氣堅定地說完這串話,白鳥夕彌盯著北川美夕子的眼睛。


    北川唯香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關於那條隧道,她知道的也絕對比自己多才對。


    既然安井理紗都能夠做出救出自己的事情,北川唯香也能夠改變北川由依命運的事情,那麽自己為什麽不能夠改變安井理紗的命運呢。


    沒有誰就非要應該死這一說,如果就這樣繼續活下去的話,他將一輩子都活在愧疚之中。


    腦海中下意識地迴想起來少女最後的那一幕,心中的酸澀感再次向上蔓延。


    就這樣,想要得到我全部的淚水和思念,也太過狡猾了吧,太過貪心了吧,理紗。


    如果,事情還有什麽轉機呢。


    “好吧,我答應你。”


    感受著兩人氛圍之間的僵硬,北川美夕子最終還是妥協了下來,伸出手,握住白鳥夕彌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臉上。


    她這些天明顯也沒有休息好,雖然黑眼圈並不嚴重,也被化妝品遮掩住了,但還是能夠看出她臉上的疲憊。


    尤其是原本那清澈明亮、如黑寶石一般的眼眸,此刻眼白處滿是血絲,估計是幾天都沒有休息好了。


    “你這孩子,我這輩子或許就栽在你的身上了,這些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麽事。”


    “好好活著,我希望你能夠看著我離開這個世界,就像我看著你出生一樣。”


    “對不起。”


    “我隻希望你好好的就行了,其他的什麽也都不重要了……”


    一邊說著,北川美夕子的聲音也變得哽咽了起來,她上半身前傾著,伸出手將少年整個環抱住。


    “莪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姨媽。”


    “麻煩這兩天就幫我辦一下出院手續吧,我好得差不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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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下午一點半。


    北川美夕子沒有能等到他出院就匆匆離開了京都,東京北川家族那邊已經忙的不可開交了,她能夠抽出一天多的時間來陪白鳥夕彌就已經是極限了。


    幾個該死的老頭子因為這件事,又開始在她麵前當跳梁小醜,也是時候讓他們晚年安詳了。


    而且還要準備明年大選的事情,公司低下的幾個新能源的合同也還等著她來簽署……


    更何況這次迴去還要幫忙安排他和北川唯香見麵的事情,總之,這一係列事情下來並不容易。


    然而,白鳥夕彌並不知道她麵臨怎樣的困難,也不知道究竟是有多少的麻煩,這些事情北川美夕子從來沒有和他說過,也沒有和他提過自己在北川財閥裏究竟是屬於一個什麽樣的地位。


    在美夕子眼裏,他還太小,不是應該接觸這些事情的時候。


    隻不過,就算不說這些,白鳥夕彌也能夠知道,自己這個姨媽活得並不輕鬆,雖然估計早就已經掌握著大量的財富,可還是要被一些事情牽製住。


    他自然也清楚,姨媽或許也有需要用到自己的時候,但反正不會害自己就是了。


    以後要被利用的事情,他也早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隻是,現在他還不能,還有人等待著他。


    白鳥夕彌的生命還不完全屬於他自己。


    收拾好東西,由山本惠子和一眾保鏢幫他將一些藥物和行李都送到家門口,山本惠子還想要跟著他進樓內,但是被他拒絕了。


    自己又不是北川唯香,那些北川家的對頭,要是來找自己的麻煩,應該也不至於。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想要靜一靜。


    沒有坐電梯,白鳥夕彌拎著東西一點一點地爬著樓梯,腦海中想著關於少女的點點滴滴。


    然而運氣並不是很好,也或許以前活得太過匆忙了,他忽然發現以前好像每天和理紗日常猶豫的事情並不是很多。


    就這樣,一點點地邁著步子,每一步似乎都邁的很大,但腳步又很緩慢。


    幾分鍾後,白鳥夕彌站在門口,伸出手指按下了電子密碼。


    ‘哢。’


    電子門被打開,他身形停頓了一下,隨後便走了進去。


    站在玄關,關上門。


    房間裏一片安靜,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氣息,入眼的一切都好像很熟悉,但是耳邊卻沒有響起少女熟悉的聲音。


    ‘歡迎迴來,夕彌君。’


    默默地換好鞋,白鳥夕彌搖了搖頭,身形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大概是半個多月都沒有人打掃的緣故,茶幾上積了一層灰。


    但是他也沒有想要打掃的心情,從抽屜裏拿出一支筆一張紙,開始將事情的所有都梳理一遍。


    從最開始關於北川姐妹的事情,再然後是在隧道中看到的事情。


    北川由依、北川唯香、安井理紗、山川靜流……


    憑借著腦海中的記憶,將這些人名和事件串聯起來,標注著關於那個隧道中的規則。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白鳥夕彌終於放下了筆,仔細看了一遍,發現還有幾處需要完善的地方,這些大概是要等到時候仔細問問北川唯香了。


    或許隻有她會知道。


    做完這一切,他看了一眼時間,閉上眼睛,調出了係統界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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