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後背上突然出現的力道推了個趔趄,北川由依轉過身,看著那張和自己幾乎完全一樣的麵孔,淚水簌簌地從臉上滑落。


    少女銀色的秀發在空氣中飄蕩著,隨後,她嘴角上揚,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淡粉色的唇瓣輕啟:


    “再見了,由依。”


    一瞬間,北川由依好像再也聽不到了任何聲音,嘴唇張開卻隻能發出幹涸的嘶啞聲。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靜止了一般,但卻也隻能夠靜止一秒而已,下一刻,姐姐的身形消失在眼前,隻剩下快速掠過的電車在耳邊發出‘哐當’的聲響。


    鮮血滴落在北川由依臉上,猩紅的顏色混著晶瑩的淚水,最後緩緩滴落在腳邊,她整個人仿佛呆滯住了一般,眼神中已經失去了焦距,心裏巨大痛苦讓她下意識地向前邁著步子……


    “你,瘋了嗎?”


    強忍著身體上傳來的巨大痛苦,白鳥夕彌伸出手,用力拽住了她衣領向後拉,少女被他拉了個趔趄,身形無力地癱倒在地上,而原本透明的身體也已經恢複了原狀。


    她身上還穿著病服,赤裸著的腳此刻已經變成了黑色,淚水不斷地從眼眶中湧出,喉嚨中隻能發出嘶啞的聲音,趴在白鳥夕彌的身上,淚水已經將衣襟浸濕,少女的身形顫抖著。


    跪坐在少女的身前,白鳥夕彌試著將她臉上的淚水擦去,然而反複擦了幾次之後,發現整個袖子都已經濕透了,她卻還在哭著。


    歎了一口氣,看著她那傷心欲絕的模樣,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其實此刻傷心難過的人,不僅僅是北川由依,他本身也是非常痛苦。


    關於北川唯香的拯救事件還沒有完成,幾萬甚至或許有十幾萬的積分也都變成了泡影,她死了,或許可以等同於帶走了自己的命。


    隻是,剛才的景象,他看的很清楚,她們兩姐妹之間絕對發生過什麽事情,雖然自己不知道,但看著北川由依變成透明的模樣,再變迴現在這樣正常的狀態,應該是北川唯香早就已經想好的了。


    大概,在她看來,這種方式是救北川由依唯一的方法。


    她是天才,因此也有著天才的驕傲,覺得自己將所有的情況和結局都想過了,認為告訴別人,會破壞她的計劃……


    如果,她真的告訴自己的話,會不會有別的方法呢?


    然而,世界上沒有如果。


    白鳥夕彌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迴過頭,看了一眼軌道,透過月光音樂能夠看到上麵掛著些許猩紅,卻根本見不到北川唯香的身體……


    大概是身首異處了吧,但此刻卻是根本沒有辦法去找,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聯係姨媽,然後再尋找北川唯香的屍首。


    沒有時間去為已故的少女去哀悼,現在把北川由依送到姨媽的身邊才是最正確的事情。


    大抵能夠想到北川美夕子聽到這個噩耗時的震驚與痛苦,或許這件事對於她在北川家的地位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畢竟,北川唯香被認為是北川家未來的家主,而美夕子又是直接負責她的。


    白鳥夕彌稍微想想這些事情,就能夠感受到頭痛,更不要說姨媽,這樣的打擊能不能接受下來更是難說,就算拋開那些利益糾葛,兩個人這些年來相處,多少還是會有些感情在裏麵的。


    用力地閉上雙眼,捏了捏眉毛,將這些事情先壓在心底,白鳥夕彌看向北川由依開口道:


    “你還能走嗎?”


    “……”


    然而迴答他的,卻隻是一陣淺淺的唿吸聲,就像吹在臉上的微風一樣細薄。


    心中一緊,連忙用手指探著少女的鼻息以及心跳,在確認對方隻是昏睡了過去之後,白鳥夕彌鬆了一口氣,眼前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如果說北川由依再出現什麽問題,絕對沒辦法接受。


    晚風微涼,打在臉上,剛好能夠讓他此刻混亂的思緒清醒一些。


    咽下一口唾沫,白鳥夕彌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整個手機經曆了車禍已經變成了冰裂紋的樣式,勉強能夠看清屏幕電話的位置,卻怎麽按也按不到,隻不過,幸好有語音輸入功能。


    操作了半天,撥打了北川美夕子的電話。


    電話被接通,卻根本聽不到對麵的聲音。


    “喂?姨媽嗎?”


    “我應該是聽不見你說話的,我現在在城西的電車軌道這裏,你們往這邊搜索大概就能找到我們,由依現在在我身邊,她傷的應該算是嚴重吧,我盡量背著她朝山下走應該能剛好和你們碰麵……”


    ‘嗞啦。’


    話還沒有說完,手機就直接熄屏,隨後就根本沒有了半點反應。


    歎了口氣,白鳥夕彌還是將手機揣進了口袋裏,或許警察會信號定位呢?


    保持著思維的冷靜,他蹲下身,一隻手拎著少女的胳膊,調整姿勢讓她趴在自己的身上,身形趔趄地向著山下走去。


    全身上下沒有一塊不痛的,左手的手腕應該已經骨折了,肩膀上麵好像嵌進了什麽東西,可能是車上的什麽零件,五髒六腑更是疼的要死,大概是受了內傷,想要吐卻又吐不出來,總之就是非常難受。


    所幸,身上的傷口大多都已經不再流血了,之前的車禍也沒有傷到大動脈,看來也沒有倒黴到家,黑夜看不清周圍的事物,隻能憑借著朦朧的月光勉強看到來時的路,盡力地將身形穩下來,朝著下麵走去。


    然而,走到一處下坡時,白鳥夕彌腳下剛好踩到了一塊石頭,原本就趔趄的身形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身體前傾臉朝著地向下滑去。


    一陣天旋地轉,白鳥夕彌盡力用手抓住後背上的少女,無意中,自己好像又碰撞到了什麽,膝蓋上出現一道撕裂般的疼痛。


    “咳咳……”


    大概在斜坡上掙紮了幾十秒的時間,白鳥夕彌的身影才終於停了下來,而一直壓著的嘔吐感再也忍不住,他將少女放到一邊,身體趴在地麵上用力地吐著。


    ‘噗!’


    一口殷紅的血液噴出,大抵已經是成了淤血了。


    原本就已經殘破的身軀,又遭受這樣的折磨,他一時間腦子沒緩過神來,隻感覺一陣頭暈和疲憊,閉著眼睛歇了一會兒,他用力搖了搖頭,吐血之後,胸腔中沉悶感消失不見,雖然有些酸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站起身,白鳥夕彌忽然發現前麵有一道光影,腳下趟過一片淺淺的水窪,那道澄黃色的光芒又更亮了一些。


    直到走了二十幾步後,白鳥夕彌發現光芒是從一條隧道中發出來的,整個隧道是半弧形,從山上麵墜下的植物已經將整個入口都糊住,隻能夠透過植物之間的縫隙看到隱約的光芒。


    下意識地伸出手,將植物扯開,白鳥夕彌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雖然場景不同,但他記得很清楚,這發著光的景象和隧道,和北川唯香夢裏看到的一模一樣。


    在隧道前踱步,白鳥夕彌又仔細對照了一下,發現確實是完全一樣沒錯。


    這裏絕對是有著關於北川唯香的秘密。


    不難將兩個事情聯係在一起,但白鳥夕彌眼神中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究竟要不要進去?


    就目前的狀況來看,最重要的事情大概是趕緊讓北川由依到醫院,而北川唯香既然已經死了,再說有希望,就有些天方夜譚了……


    或許,等著將由依送到醫院裏,自己再來這裏也可以?


    掙紮了一下,白鳥夕彌搖了搖頭,還是準備將北川由依先送到姨媽手裏。


    然而,正當他準備將少女背起來時,隧道中的光忽然變得昏暗了下來,比之前要暗淡很多,就像是要熄滅了的燈火一般。


    見狀,白鳥夕彌心中一凜,皺起了眉。


    「如果熄滅了就再也進不去」的想法在腦海中浮現,而下一刻,他的耳邊忽然出現了直升飛機的聲音,抬起頭正好看到兩三架直升飛機懸在自己頭頂上不遠的方向。


    將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了北川由依的身前,白鳥夕彌用力地喊著:


    “在這裏!”


    用手表反射著飛機發出的探照燈,大概是半分鍾的時間,幾架飛機終於朝著自己這個方向飛來。


    然而,轉過身卻發現隧道中的光芒已經是非常微弱,於是白鳥夕彌再來不及多做些什麽,一瘸一拐地,快速地朝著光幕中跑去。


    ……


    “找到了嗎?”


    “夫人,找到了。”


    “幾個人?都找到了嗎?”


    “夫人……隻找到了一個?”


    “一個?!”


    北川美夕子的聲音猛然提高,眼睛瞪大,臉上再沒有了之前從容優雅的模樣,憤怒、難過、驚懼,這一係列的表情都在她那張美麗的臉蛋上浮現。


    白鳥夕彌和北川唯香都遭受了車禍,就爆炸來看,她們兩個幾乎沒有可能活下來。


    但白鳥夕彌剛才確實是給自己打電話了沒錯,這就說明,北川唯香也是有很大存活的概率。


    隻是,這樣的想法剛剛浮現,另一個念頭又在心裏閃過,他隻說了由依在他身邊,難道說……


    閉上眼睛,緊皺著眉頭,額頭抵在牆壁上,手掌放在心口的位置,北川美夕子此刻心中正遭受著巨大的煎熬。


    為什麽隻發現了一個人?


    夕彌和唯香還有沒有可能活著……


    “夫人,小姐已經送到了醫院。”


    耳邊出現下屬匯報的聲音,她又隻得強忍住心中的痛苦,臉上盡力恢複平靜的神色開口問道:


    “進行檢查了嗎?她現在的狀況怎麽樣?”


    “報告,似乎隻是受了一些驚嚇,昏過去了而已,醫生說她已經退燒了,身體上也沒有什麽特殊病狀,而至於更深層次的檢查需要花費些時間。”


    點了點頭,北川美夕子又開口道:


    “繼續按照尋找到北川由依的位置開始,向周圍五公裏的範圍進行地毯式搜索,無論什麽代價都得找到她們。”


    “明白。”


    “……”


    穿著西服的下屬深深鞠躬後便轉身離開。


    隻留下北川美夕子坐在椅子上,身形慢慢躬下,漸漸地,她那纖細的肩膀顫抖了起來。


    ‘啪嗒。’


    幾滴淚水落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


    白鳥夕彌家裏。


    ‘唿。’


    將手中的兩個大塑料袋放在玄關處,安井理紗鬆了一口氣,身形靠在門口稍稍休息了幾秒後才開始將鞋子換下。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鞋架,夕彌君和北川唯香的拖鞋還在。


    心中稍稍有些失落,不過隨後她也沒有將其放在心上。


    最近這兩天,北川家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來著的,先是由依做了奇怪的噩夢,緊接著就生病了,據說是被送到了療養院裏。


    白鳥夕彌根本都沒有把這些事情瞞著她。


    隻是最近他幾乎根本就沒有好好休息,基本上是一直在來迴跑,估計也是因為這些事情忙的焦頭爛額吧?


    關於北川家的事情,這一輩子應該是扯不開的了,畢竟北川美夕子幫助了自己和夕彌君太多了,也根本就是正常的事情。


    而白鳥夕彌也有自己的事情,那些事情輪到自己知道的時候,自然會告訴自己,多餘的事情反倒也沒有問的必要,問了可能還會給他招惹麻煩。


    但是,每次看到他疲憊的臉龐和身影,總是會心疼。


    所以從前天開始,就一直關注著有沒有什麽補品進貨,終於讓她逮到了,新鮮的,剛從北海道運送過來的生蠔,還有昂貴的和牛肉,牛尾,鱸魚……


    牛尾和鱸魚都分別煲湯,今天一次明天一次。


    生蠔一部分刺身,一部分煮熟沾醬料就好,和牛肉的話要想想應該怎麽做才好。


    或許和牛肉餅堡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估計太浪費了,而且是不是太膩了一點。


    不過不急,倒是可以一邊想一邊處理一下食材。


    這樣想著,安井理紗攏了攏頭發,將一頭黑亮柔順的發絲用皮筋束了起來,風格變換,少了份典雅,多了份英氣,看起來是個伶俐的美人。


    將生蠔泡在盆裏,端到客廳,她一邊用刷子處理著生蠔上麵的泥,一邊看著晚間新聞。


    她一直有看新聞的習慣,並不是真的對上麵有什麽感興趣的,看著畫麵的眼中已經失去了焦距,更多的是一種消磨無聊時光的寄托而已,耳邊聽些東西,才顯得自己沒那麽寂寞。


    夕彌君不在的時候,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發呆的時光。


    直到電視上出現了一道畫麵。


    「今天下午四點,在京畿區17號街區,發生了一場車禍事故,涉事的四人全部死亡……」


    一瞬間,少女眼睛瞪大,臉上露出了呆滯的神色,手上的東西全都掉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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