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似乎出生就是為了從事某項職業的。


    坐在觀眾席上或許感受不到山城姬月身上帶來的那種壓力,但此刻她麵前的一幹人,即使沒有和她對視,少女的臉龐被幾乎封閉的頭盔擋住,但成為她的對手時,依舊能夠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強大的氣勢。


    站在備戰席的位置上,山城姬月雙手握住劍柄,感受著身體中血液流淌的熱氣,一股銳利的劍意從她身上釋放出來。


    耳邊聽著賽場上竹劍相互碰撞的聲音,她不禁下意識地迴想起來:從上次闊別賽場,到現在已經是多久了?


    大概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了吧。


    一年的時間,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情。


    可能是到了不順暢的年齡了,自己沒能像過去的那些年一樣平穩。


    雖然沒有到最終決賽的時候,但此刻手中握著劍,麵對著敵人,讓她再次感受到了活著的意味,那種對於勝利的渴望,對於交手的喜悅感此刻鋪滿了全身。


    “果然,除了劍道以外,別的什麽根本沒辦法讓我提起興趣。”


    自從六歲的時候就開始練習劍道,到現在已經是十一年的時間了,曾經聽聞書上有說過十年磨一劍的說法,她不知道這句話的典籍來自哪裏,可卻想著,自己這十一年以來,勤奮的努力,應該也會有不錯的迴報而已。


    山城家從祖上就是有名的武士家族,後麵還被皇帝封為了上等武士貴族。


    隻是這些早就已經是曆史了,小的時候聽到祖父講起祖上榮光時,她總是很崇拜,大抵就是在那個時候想要開始練習劍道的吧,隻可惜後麵練了幾年之後,聽到母親說,山城家早就已經不是靠劍道聞名的時代了。


    心中毫無疑問地有些失落,可心中對於劍道的火焰,仍舊沒有辦法熄滅。


    或許,自己可以重鑄山城一脈劍道榮光呢?


    人在朝著某一個目標前進的時候,總是需要一些精神支柱的,自己當時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才十年如一日地練習劍道,即使初潮過後,每個月來生理期也從來沒有鬆懈過。


    直到今年年初開始,那場噩耗……


    從最開始的,被醫生和母親建議放棄劍道一途的時候,她不是沒有試著嚐試換一種活法。


    或許自己能夠從別的事情中找到生的意義也說不定,於是便按部就班的,像大多數人那樣子,學習、上網、社交……


    最後得到的,就隻不過是平淡且乏味而已。


    或許生活本就是如此,可那樣平淡的生活根本沒有辦法讓自己像現在這樣感受到活著。


    手掌緊緊地握住劍柄,她腦海中下意識地迴想起一個人來,那個重新讓她有了握劍機會的少年。


    長得就一點點帥,品行很惡劣,但對自己來說,至關重要的一個人。


    白鳥夕彌。


    盡管現在想起最初見麵的那幾次,還是難免讓人血壓升高,可他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這件事情,是無論如何都要感謝的。


    在那段暗淡無光的日子裏,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著的時間裏,是他親手將自己從陰影中拉了出來……


    感謝的話,山城姬月真的說不出來,但感謝耳朵事情,或許以後有機會做吧?


    畢竟,自己現在可還是欠著他一件事來著的,雖說沒有規定可以是什麽樣的事情。


    可自己心裏還是有想過的。


    以那家夥的任性,或許讓自己成為他女朋友什麽的,也有可能……


    臉色一紅,心中湧起一抹酸甜的情緒,她忍不住抬頭,看向觀眾席的位置,下意識地想要尋找白鳥夕彌的身影。


    自己比賽這件事,他會來看的吧?


    畢竟他已經在手機上答應自己了……


    雖說他來不來都不影響自己今天成功晉級,也不影響自己在今年的ih上奪冠,但不知道怎得,心裏就是想要他能夠親眼看到自己的厲害。


    並不是想要向他炫耀些什麽,就是、就是……


    讓他知道自己其實很優秀。


    山城姬月的視力相當不錯,湛藍色的眼眸掃過觀眾席的一排排人海,忽然,眼眸停留在中間位置的兩個人身上。


    一個是白鳥夕彌,一個是……


    山川靜流?


    英語老師怎麽會在這裏?


    心中稍稍有些意外,這個老師給自己的印象不錯,可是看起來有些活潑,卻應該也不至於到了喜歡劍道的地步,而且自己也不是沒有和她聊過天,怎麽沒有聽她提起過對劍道感興趣的事情?


    眨了眨眼睛,山城姬月看著她旁邊的白鳥夕彌,心中那種喜悅感已經變淡了一些,進而又觀察著兩個人說說笑笑的模樣,又是有一股酸意閃過。


    下一刻,白鳥夕彌和山川靜流聊天的動作停滯了下來,轉過頭,朝著山城姬月方向看了過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少女也在朝著自己的方向看來,他直接從觀眾席上站了起來,雙手揮動了兩下。


    這個混蛋,究竟是在幹些什麽丟臉的事情啊!


    心中忍不住地吐槽著,山城姬月收迴了視線,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比賽。


    ‘嗶……’


    聽到場上突然響起來的哨聲,坐在觀眾席的美女老師和少年互相交流著。


    山川靜流剛才很機智地買了一桶爆米花,還有一杯汽水,她看著白鳥夕彌從座位上站起來和山城姬月的交流,不禁開口問了一句道:


    “嘛,我記得夕彌君是劍道社的?”


    “是的,這種事老師也要特意問我一句,真的是很尊重我。”


    有什麽事情找我就麻煩直接說出來,不用拐彎抹角的問,實在太浪費時間了。


    白鳥夕彌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出來自己話語中的意思。


    “反正我也不是教你的,所以沒那麽嚴格也沒有關係了,而且我覺得我們相比於師生,倒更是可能成為朋友之類的關係。”


    “這樣嗎,我倒是一直把山川老師當做朋友的。”


    “哦?當作朋友還不好意思叫我的名字?夕彌君口是心非哦,不過也沒關係,這個名字對於我來說無所謂,不是很重要。”


    山川靜流小口地吃著爆米花,隨後將可樂打開抿了一口後,直接遞給了白鳥夕彌。


    透過天花板上的燈光,落在了瓶口上麵,其中印著淡淡的口紅。


    “嘛,我看你來了以後到現在都有半個多小時了,你不渴嘛,喝一口吧。”


    “……”


    山川靜流已經將可樂放到了自己的眼前,一副根本沒有辦法推辭的樣子,白鳥夕彌正好是有些口渴,於是順著她的意,‘噸噸噸’地補充著身體中的糖分。


    幸好不是什麽無糖,不然的話狗都不喝。


    “唔,夕彌君很乖哦~”


    看著他喝下自己手中的飲料,山川靜流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了溫婉的笑容,眼眸中露出了一抹幸福的光芒,但也隻是一瞬間而已。


    隨後,她將目光放在了場下的對決當中。


    “那個,現在場下係著紅色帶子的是山城同學對吧?”


    一口氣將可樂喝完,白鳥夕彌連打嗝的反應都沒有,此刻順著山川靜流的手勢,朝著場下看去。


    穿上劍道服,除了赤裸著腳以外,全身都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更何況寬大的劍道服根本沒有辦法展現出山城姬月的身材。


    總得來說,就是通過衣服倒是更夠看出來那是個女生,但就是不太好看是不是山城姬月了,但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就是出劍的習慣和戰略。


    就像是現在這樣。


    ‘砰!’


    兩柄竹劍在空氣中敲打在了一起,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一般兩個人到這樣的程度,或許就是要靠力量進行角逐,或者再卸力,通過對方身體慣性來切換迅猛的攻擊。


    但山城姬月不一樣,她的竹劍和對方的拍打在一起,但隨後她便又朝著旁邊的位置躍了一小步,迎著對方的鋒芒,驅使著臂膀先是擊中對方的竹刀,緊接著手中的刀如同奔雷一把,迅猛地砍在對方的腹部。


    ‘砰!’


    隨著一道沉悶的聲音響起,尖銳的哨聲也隨之在空氣中飄蕩,三票紅旗,一場戰鬥隻需要不到五秒鍾的時間,就讓山城姬月取得了勝利。


    可以說是非常的簡單了,而那個被她擊敗的對手,退場之後,已經摘下了頭盔,手掌摸在腹部胄甲的位置上,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是怎麽沒得……


    總之就是太快了,如同閃電一般。


    如果,用真正開刃的刀給對方來這麽一下子的話,攔腰斬斷都有可能。


    “唔!好厲害,果然平時看不出她這麽厲害呢,所以說不愧是劍道社的部長誒!”


    “她現在已經不是部長了。”


    “嗯,夕彌君說的對,但是感覺以後總會是呢,比如大學……”


    “那樣的事情還是太過遙遠吧?”


    白鳥夕彌搖了搖頭,覺得她想的太多了。


    “是嗎,我倒是有個問題來著,夕彌君劍道不錯吧,我記得的,學校最近一直在談你的傳說,之前是一個人對戰整個劍道社的人對吧?”


    “所以,怎麽這次沒有參加?”


    迎著對方疑問的話語,白鳥夕彌擺了擺手開口道:


    “沒有辦法,不是很想和這些小孩兒們玩,感覺就像是過家家一樣,沒什麽意思。”


    “這樣,原來是覺得沒有什麽意思嗎?”


    “沒辦法,我的實力遠在這些人之上,要是動手話實在是太欺負人了未免。”


    “畢竟,我隻是略微出手,就已經是這些人的極限了。”


    迎著山川靜流平靜的眼眸,他心中忽然出現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被人看透了一般,這種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總感覺自己和她之間曾經可能有某種故事,可無論怎樣都沒有想起來的跡象,白鳥夕彌皺著眉開口道:


    “我之前就想問,山川老師,我們見過?”


    “誒?為什麽這麽說,這種搭訕方式可不適合於已經是朋友的我們了哦。”


    眨了眨眼睛,手掌撫弄著身前柔順的黑長發,山川靜流臉上露出了無辜的表情,隨後開口道:


    “虧得我那天晚上順手救了你,不說對我有多尊敬吧,但好像夕彌君對我有些敵意?說是朋友,卻現在還在叫我的姓氏。”


    隨後,沒有等白鳥夕彌開口,山川靜流便從手包中拿出一小摞塔羅牌,隨後雙手擎著擺在白鳥夕彌麵前。


    “隨便抽一張吧,應該能夠預料你接下來的運氣哦,”


    又是塔羅牌。


    白鳥夕彌看著身前的幾張牌,迴想起來當時第二次的時候,她在辦公室向自己提出了同樣的請求。


    但也並不好拒絕,自己現在是在她旁邊。


    於是伸出手隨便抽了一張。


    “那就確定是這張了哦。”


    臉上露出微笑,山川靜流將剩餘的牌收拾起來,隻留下那一張,隨後將其正過來看了一眼。


    “哦?是死神哦。”


    “什麽意思,是不好嗎?”


    白鳥夕彌不太懂塔羅牌,隻是粗淺地了解過其中一些規則而已。


    眨了眨眼睛,山川靜流意味深長地看著白鳥夕彌開口道:


    “應該說好,還是不好呢?其實很複雜……”


    稍微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之後,她又開口道:


    “接下來夕彌君可能遇到改變命運的事情也有可能哦,當然,雖然是不好的方向,但是如果把握好的話,在絕境中仍會有一線生機哦。”


    “……”


    聽著她這樣囫圇的話,白鳥夕彌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自己最近的確是遇到了些問題,但是再倒黴能倒黴到哪裏,無論怎樣自己現在都有一年的壽命……


    雖然聽起來其實也很慘,但至少還能夠勉強苟活一段時間,甚至能夠賺命。


    不過,這種占卜類的,大抵就是這樣吧,隻是稍微有一點準頭就會讓人感覺到神奇,但事實上碰巧也是會有這樣的可能。


    “接你吉言。”


    對著身旁的老師說了醫生,白鳥夕彌起身準備去上廁所,然而,此刻褲子口袋裏的手機忽然發出了震動的響聲。


    體育館內,依舊是一片嘈雜的環境,台下山城姬月朝著自己的方向看來,身旁美女老師仍舊對著自己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


    看了一眼來電人,是北川美夕子。


    將電話接通,一道略微焦急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


    “夕彌君,你現在在哪裏?”


    “莪在……”


    “昨天在由依入睡前你給她吃了什麽嗎?她從那時候到現在一直就沒有醒,甚至一直在發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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